周墨翰看也沒看她一眼,只是沉默的把她手上的紗布包好,這纔想要扭頭看着她,可是剛一扭臉,姚雪芙就猛的湊過來,在他的脣上重重的一吻。
“我還是第一次來紐約,想出去看看,能帶我去嗎?”姚雪芙不在乎他對自己什麼樣的態度,眼神期待的看着他。
“別得寸進尺。”周墨翰冷冷的看她一眼,接着快速的站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只留給姚雪芙一個背影。
姚雪芙走到窗邊,靜靜的看着他穿過那片竹林,很快就消失了。她回過身看着一邊的阿玉:“阿玉,你來這裡多長時間了?”
“已經三年了……”
“你以前看到的墨翰也是這樣嗎?”很想知道他在遇到自己之前是什麼樣的,記憶裡他在姚家的那些片斷,總是斯文有禮,臉上經常會掛着一點淡淡的笑容,像個十足的紳士。可是現在的他,臉上除了冷漠,就是冷漠。
“是。”
姚雪芙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從那份二三十頁的資料上,她得知周墨翰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人生。二十年前,周墨翰的爺爺夏常海也經歷了四里屯那場人間慘劇,因爲不忍心看到那麼多人被活生生的埋在地底下,夏常海是那些參與者中唯一一個提出要上報的人,也正因此,他跟姚萬根大吵了一架,一氣之下回了家,可是在他回家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就遭遇了滅門慘案。一家九口人,除了周墨翰被父親急中生智藏進水缸裡,其他人全都被殺死了,而姚萬根爲了掩蓋自己的罪行,用一把大火燒掉了一切。
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他以後二十年的人生記憶裡,全都被定格在二十年前。
姚雪芙把那份資料看了很多遍,以前她被家裡人寵着,從來不會站在別人的立場上去考慮問題,但是現在,她學着站在周墨翰的立場上,去想所有的一切。這樣一想,她的心裡也就釋然了很多。所以無論他怎麼對自己,她還是對他一點兒也恨不起來。
因爲她覺得,周墨翰過去的人生,真的是一場噩夢。
他的人生,太可憐了。
如果她可以彌補爺爺曾經犯下的罪惡,她寧願這一生,留在周墨翰的身邊。
接下來的的幾天裡,姚雪芙每天都會在院子裡走上幾遭,有時候她甚至站在竹林邊,看着周墨翰走過的那條小路,她很想走過去看看,因爲她覺得周墨翰肯定就住在前面的別墅裡,也許他每天都會站在窗邊看看自己。但是最終,她還是沒走過去。
今天吃早飯的時候,姚雪芙從樓上一走下來,就看到阿玉笑着站在客廳裡,像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她看着阿玉笑了笑:“你今天怎麼這麼高興,是不是有好事發生了?”
“小姐,你那天不是跟少爺說想出去看看嗎?”
姚雪芙臉上一喜的看着她:“是不是墨翰答應了?”
阿玉立即笑着點點頭:“是的。他說你吃過早飯就帶你出去。小姐快吃飯吧。”
“太好了。”姚雪芙的心裡說不出的開心和激動,那天跟他說出口,她根本就沒想過他會答應自己的要求,沒想到他居然就答應了。她拿起筷子開始快速的吃早飯,大口大口的吃着,不一會兒的時間就全都吃完了。她拿起餐桌上的紙巾擦了擦嘴,迫不及待的擡腳就往門口跑,被阿玉快速的喊住了。
“小姐,您還沒換衣服呢。”
姚雪芙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看着阿玉吐了下舌頭,接着快速的跑上了樓。阿玉看着她的背影笑笑,轉身去收拾廚房了。
姚雪芙很快換好衣服跑下了樓,阿玉立即帶着她出了別墅,順着那條竹林小道走到了前面別墅的院子裡,這個院子很大,大門看上去離的很遠,因爲這裡是在一處山的山腳下,周圍很遠纔看到有人住的痕跡。姚雪芙只是掃了一眼,就把視線緊緊的落在了別墅的門口,她擡腳想要走過去,還是被阿玉攔下了。
“小姐還是在這裡等吧。不然少爺會生氣的……”阿玉有點兒爲難的道。
“好吧。”姚雪芙沒再堅持,站地別墅前看着客廳的門口。
大約過了沒幾分鐘,就看到周墨翰穿着一身休閒裝走出來,看到眼前的姚雪芙時,他微眨了下眼眸,沉默的走到了車邊,司機立即幫他打開車門,周墨翰沉默的坐進了車子裡。阿玉幫姚雪芙打開另一邊的車門,但是姚雪芙卻走到周墨翰的車門邊,打開車門就要坐進去。
周墨翰沉默的看她一眼,坐着沒動。
姚雪芙也不管他的反應,還是擡腳硬要坐進去。
“你連車子也不會上嗎?”周墨翰冷冷的看她一眼,嘴上雖然這樣說,但還是向旁邊挪了一下。
姚雪芙看着他笑笑,有點兒臉皮厚的回答:“這樣可以跟你坐的很近。”說完還硬是向他身邊又挪了挪。
周墨翰淡淡的看她一眼,倒是沒再動。
車子很快就發動起來,姚雪芙笑着看向周墨翰:“墨翰,你要帶我去哪兒?”
“你以前話也這麼多嗎?”
“這還叫話多呀?加上現在我說的話,我今天才跟你說了三句話。”姚雪芙看一眼他放在腿上的手,邊說邊抓住他的手,緊緊的握住。
周墨翰皺了下眉,用另一隻手想掰開她,姚雪芙看出他的用意,直接摟住他的胳膊,不動了。
“你能不能給我老實點兒?”周墨翰微蹙眉宇的看着她。
姚雪芙看着他嘻嘻一笑,突然湊過去吻了下他的脣:“我喜歡這樣靠着你。”
周墨翰淡淡的看她一眼,沒再說什麼,扭臉看向窗外。
姚雪芙看他任由自己靠着,雖然他不跟自己說話,但他對自己的態度,她能感覺到,他嘴上雖然什麼也不說,但他並不是那麼討厭自己。
“墨翰,你帶相機了沒有?”
“……”
“我要多照幾張相,對了,我們還沒照過合影呢,以後我們的孩子出生了,我怎麼讓他看到你?”
周墨翰聽她的話終於扭過臉看着她:“你是盼着我死嗎?”
姚雪芙立即搖搖頭,接着垂下眼瞼:“我是怕你不要我了,墨翰,你能讓我一直留在你身邊嗎?”
周墨翰扯了下脣角:“你們姚家的人,是不是都這麼冷酷無情?”
“怎麼了?”姚雪芙睜大眼睛有點兒不解的反問。
“中國還有你的母親和大哥,你卻想留在我身邊一輩子?”
姚雪芙不介意他的話,只是眼神有點兒黯然的回答:“我從小到大,在沒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過的很幸福。可是你在十歲之後都一直很痛苦,我不希望你以後的人生裡,還一直這樣活下去,以前的二十年我什麼也改變不了,但是以後的日子裡,我希望能盡我的努力帶給你一點兒幸福。哪怕一點點我也知足了。”
“你太自以爲是了。就算你在我身邊一輩子,也別想着嫁給我。”
“我沒做過那種夢,如果你覺得把我留在這裡可以讓你的心裡更舒服一些,我情願一輩子不回去,你可以娶妻生子,可以不用在乎我的感受,我只有一個要求,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嗎?”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我現在只要一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會想起你爺爺,那個劊子手。姚雪芙,你拿什麼給我幸福?我這一生的幸福永遠都只有十年。你懂嗎?停車。”周墨翰說到這裡突然有點兒失控的大吼了一聲。
車子吱的一聲急剎下來。周墨翰推開車門下了車,快速的向回走去。
姚雪芙一看他下了車,也跟着急忙跑下了車子,追着他的腳步跑了上去。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不好,姚雪芙什麼話也沒敢說,只是沉默的跟在他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回了別墅。
紐約市裡沒有去成,原本的打算也全都泡湯了,姚雪芙又回到了自己的別墅裡。想着周墨翰說的話,她有點受打擊的回了自己的臥室。這段時間她一直在不停的思索,她一直不停的鼓勵自己,變得勇敢一些,再勇敢一些,可是聽着今天他說的那麼絕情的話,她的信心瞬間全都被澆滅了。
午餐姚雪芙只吃了一點兒,實在沒什麼胃口,一吃過午飯,她就回了自己的臥室。一個人站在窗邊,靜靜的站了一個下午。直到晚上阿玉來喊她吃晚飯,她才從自己的世界裡回過神來。
“阿玉,你去告訴墨翰,今天晚上他不陪我吃飯,我就不吃了。”
“小姐……”阿玉有點兒爲難的看着她。
“算了,不爲難你了,你不用跟他說了,飯我也不吃了,你下去吧。”姚雪芙沉默的看她一眼,走到牀邊躺了下來。
阿玉爲難的看看姚雪芙,在門口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轉身下了樓。
晚飯的時候,姚雪芙依然沒下樓,她實在沒有任何人的食慾,覺得自己溫暖不了周墨翰那顆冰冷的心,以後的日子裡,就算是孩子生下來,自己又能做什麼?她固執的躺在牀上,任阿玉怎麼哀求她,她也無動於衷。
第二天,姚雪芙沒再下樓,自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甚至還反鎖上了房間的門。任誰來敲門,她都坐在牀上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