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一長串清脆的老式自行車鈴聲從巷子盡頭傳來,讓站在路邊談興正濃的老人和玩耍的小孩知道,這是紀漢回來了,順便讓讓路,紀漢要過去。
這是洪都市,江西省首府。這裡是洪都市較爲遠離市中心的郊區,清一水的六七十年代老房子,還有縱橫交錯的小巷子。
只見一輛老式的鳳凰牌載重橫槓自行車從遠處塵土飛揚的道路上緩緩而來,車上一位穿着淡黃色羽絨服,長相普通,高眉深目,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年輕男子,正氣喘吁吁蹬着快要散架似嘰嘰作響的自行車。
“紀漢娃子,還沒有找到工作呢?這麼早回來了。”,一位在巷子口下棋的老者擡頭看了一眼紀漢,坦然的說道。
“恩,徐爺爺下棋啊。”,紀漢沒有停下,使勁蹬了一下以更快的速度往前去了。
“紀漢回來了,沒找到沒事,下次一定行的。”“就是就是,憑你這一把子力氣,即使搬磚也餓不死。不像我家崽子,坐了半年辦公室,連一桶水也提不動了。”
“你家那位那是當官的命,嘖嘖,可憐這娃子,唉!”
“還是別說了,要是讓紀漢聽見了,詛咒你一下,那你可就要倒黴了。”
“可不是,聽說上次那李老虎仗着有點臭錢去他面前顯擺,紀漢頂了他一句,說什麼小心你開車撞了人,那點錢估計還不夠賠的。結果第二天一早那李老虎就一口氣撞了兩人,好在只是受傷,賠了十幾萬,要是撞死人,這輩子他就別想好過!紀漢這張嘴,現在是人見人怕!”
幾位紀漢的同村大嬸大姨正熱鬧的議論着他的輝煌往事。
“孩子是個好孩子,脾氣好,還孝順!就是沒落個好運道!聽算命的說這孩子是古代天上的鐵齒銅牙倒黴神下凡。但凡被他說了不好的,那個人肯定沒有好結果。”
“可不是,聽說他剛剛畢業那會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工作,在高科技公司擔任軟件編輯的助理。這要是能轉正,我兒子說那可是金領了!一年少說也有一二十萬。可惜這孩子沒福氣,就因爲看見領導調戲漂亮女實習生,說什麼公司有他這樣的人遲早倒閉,結果第二天就有好幾家購買了軟件的公司上門,說他們的系統不好用,結果沒幾天就關門大吉。”
“要我說最邪乎的還是上個月他去遊樂場約會那事,我女兒正好看到了。當時他和那相親對象進去之後,可能是他自己不敢坐那跳樓機,因此就騙那女孩子說什麼跳樓機不安全,心臟不好的要被嚇死。結果幾分鐘之後,還真就有一男一女因爲心臟驟停差點死掉!我的天,這小紀到底是衰神還是算命大師轉世,一口一個準!”
“這還算好的,去年年底我家老頭子隨口一問,說今年怎麼這麼早就這麼冷。你知道小紀怎麼回的?他說這還算好的,要是下個好幾月的雨,那可就真難受了!結果你也知道了,接連三個月陰雨綿綿,見太陽的日子總共不到十天!這孩子是玉皇大帝兒子怎麼的,連老天爺都得聽他的。”
“這孩子好話不靈壞話靈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是嘴下積德吧。他也不容易,父親年紀輕輕時就得了肺病幹不得重活,母親也是風溼疼痛折磨的厲害,唉,都是苦命的孩子,窮害的!”
“可不是,當年學校成績好的讓我那個羨慕嫉妒恨,差點就讓女兒和他定了娃娃親。我女兒現在出嫁之前還對他念念不忘。年初回來一看,知道那種處境的時候,總算放下了一切,還心有餘悸的說好在沒定娃娃親,要不就麻煩了。”,一個嘴角有痣,三角眼,說話時不時擡頭昂胸的中年女子藐視望着紀漢的孤單背影說。
“八姨婆,你就少說兩句吧。你那女兒沒嫁給紀漢,那是人家紀漢看不上。”旁邊一位看她不順眼的壯實女子斜了她一眼。
“你...你...”,那叫八姨婆的女子用手指着她,愣是不敢說重話。
“你什麼你,信不信你再指着我扳斷你的手指?”,壯實的婦女聲音提高,眼神一睜,威勢大盛。
“你個大木柴,下次和你沒完!”,八姨婆邊走邊罵,當看到那壯實的婦女欲追來,嚇得三步並作兩步跑了。
“什麼人這是,女兒醜的要死還在那自誇自擂,呸!真不要臉。”
“好了張家媳婦,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八姨婆是什麼人,生氣傷的可是自己的身體,不值當!”,旁邊的婦女老人紛紛勸解。
“人家紀漢多好的一個孩子,當年要不是父母不能掙錢,至於去讀免費的大專嗎。聽說當時那重點大學的通知書都來了,讓這孩子一把扔到了火裡。唉,可惜了!這老紀家的風水不好。”
大家紛紛感嘆着紀漢家的風水不好,或者是先人不保佑之類的。
隨着巷子裡曬太陽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九爺爺十奶奶的話音飄入耳中,紀漢已經習以爲常。雖然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和這些人打招呼,但心裡的苦澀,只有他自己明白。
這是一棟兩層的青磚磚混結構房屋,一個小院,房子一間正堂,左右各兩還有間。其中西面有一間小的雜物房,和大的房間中間有個上二樓的樓梯,大的那個是臥房,紀漢的父親和母親就睡在這兒。東面小的一間是衛生間和浴室,大的是客房。
二樓就兩間,一間紀漢的臥室,還有一間空着。
紀漢剛剛踏入小院,就聽到他父親急促的咳嗽聲傳來。那一次次彷彿用盡了力氣的抽氣喘息,讓聽到的紀漢忍不住心酸難受,眼淚差點就落下。
初中時紀漢成績一般偏上,勉強考上了縣重點高中。高中時,或許是腦袋被激活,又或者某一天他的腦細胞異變,反正紀漢的記憶力變得特別好,成績自然也是突飛猛進。這讓本來以爲紀漢上完高中就出去工作的紀父大喜過望,開始想辦法攢錢。
本身紀父是在一個機械加工廠工作,做除鏽拋光,偶爾也要去做刨牀。而且他們廠裡也沒有什麼口罩這些,就這麼任由金屬碎屑滿天飛。加上爲了加快湊學費的腳步,紀父在下班之後又到油漆車間去加班,這一下直接摧毀了本身就不太好的身體。
一年後,紀漢在上高二,一天在課堂上他班主任氣喘吁吁的跑到教室讓他去接電話,說是有急事。就是從這一天開始,他的嘴變成了壞事靈!
當時是廠長打來的電話,他父親住院了。看到那病情告知單的一剎那,紀漢感覺晴天霹靂,從頭打到腳,讓他有些絕望:金屬肺!和塵肺病一個原因,但更加嚴重,幾乎不可能治癒!而且隨着時間的推遲,活的越久、年齡越長,越痛苦!一般人直接會被折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