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的時候,像是一個安靜的天使。
我上樓去抱了一牀杯子,蓋在她身上。夏天的晚上不是很涼,睡這裡應該沒問題。我放下被子的時候,卻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兩團肉。
洛水忽然夢囈:“小白,你別跟其他女人走,我,我不要,你走。”我微微一愣,洛水眉頭沒有鬆開,像是做到了什麼不好的夢。
她在夢見我麼?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她也很在意我,只是方式和我不同罷了。我蓋好被子,輕吻了她的額頭,輕聲說:“小白不會走哦。”洛水的眉頭舒展開來。
今天的她,其實是最累的吧。我將燈關上,走出門口,黑暗中泛着幽幽藍光,然後傳來一聲貓叫,嘿,旺財,晚安。
我離開了落水家,驅車回去自己家裡。回到家之後,我就有了深深的後悔,剛纔要是直接把洛水給辦了,應該也沒什麼事情吧?爲了避免我再去想這件事情,我只能立馬入睡,伴着撓牆。
第二天,我坐在辦公室玩着掃雷,又玩了一把,我在最後關頭點中了雷,掃雷上的小人立馬露出哭泣的小臉。這是說明電腦被我打敗了,它不高興。腦袋上忽然被人打了一下,我轉過頭來,洛水正微笑着看着我,手中拿着一摞資料。我嘿嘿一笑,趕忙關了掃雷。
洛水走到辦公室,說:“各位,這個月的選題已經出來了,我們要出版的方向是青春愛情方面的。主要的目標是,拿下她的小說。”洛水伸手將材料遞給王鵬,說:“王副主編,你看一下情況,然後派個同事去和這個作家交涉一下,一定要最先拿到她新書的出版機會。”
王鵬點了點頭,洛水走了過來,忽的彎下腰,在衆目睽睽之下拉着我的耳朵,輕聲說:“白癡哦,掃雷都贏不了。”她說完呵呵一笑,離開了辦公室。
所有人都是一愣,我只能尷尬的笑笑。
王鵬站了起來,看着手中的資料,翻了一下,說:“這件事情洛總已經和我說過了,我現在來給大家說一下。這個月我們出版的圖書方向是青春愛情類的,這個作者正好有新作品,我們要拿下她的出版機會。”他說着話將材料發到了我們手上,然後站在中間繼續講。
我忽然發現王鵬的肚子有些大了,以前他還不是這樣的,現在估計是當上領導了,小肚子也出來了。
我翻開資料,這個作家筆名“如雨似風”,是之前一個新銳的愛情小說作家,她之前的作品很受歡迎,現在新的作品已經寫好了,正在等着出版商來談判。近期並沒有什麼出版消息傳出來。
這是正常的,對於這些作者來說,就算有編輯來找他們出版,他們也會壓着不說,就是爲了等待更好的條件出現。
王鵬站在中間說道:“我們公司得到的消息並不是最早的,所以一定已經有人在和如雨似風談出版的問題。這就需要我們把握條件和機會,看看怎麼能奪下這塊肥肉。誰願意去和作者談談?”
“王主編,當然是我了。”李平猛地站起來,笑呵呵的說:“愛情小說這種東西,只有懂愛情的人才能看的明白,我自問對愛情還有一定造詣,一定可以和如雨似風談到一起。”李平倒是挺有自信,不過,大哥,你覺得你的愛情觀,人家能夠接受的了麼。
我正在想這件事情,郵箱忽的一閃。洛水給我發來郵件,我打開一看,只有一句話:“小白,給我好好工作,爭取一切奮鬥的機會。”
我微微一愣,然後站了起來,笑着說:“王副編,讓我去吧,我之前的談判您也知道,已經掌握經驗了,這一次的任務也比較重要,還是讓我去吧。”王鵬看着我點點頭。李平皺起眉頭,說:“林白,你怎麼開始和我搶了?”
我笑道:“怎麼是我和你搶?我就是覺得,這個東西這麼簡單,不需要讓你親自出馬。就讓我來吧。”李平看着我,眼神中的感覺複雜難名。
王鵬說:“好,那就你去吧,你和阿巧一起去,這次的作家有一個男助理,阿巧一個女孩子,容易說話。”王鵬分配完任務就坐回了自己位子上。
下午的時候,我和阿巧一起出門。阿巧笑道:“終於不用坐到那個死氣沉沉的辦公室了,還是出來逛逛比較開心。”爲了避免阿巧的猜疑,我沒有開車,和她一起打車去找資料上寫着的作家。
一個半小時後,我和阿巧站在長寧區的一個普通小區外。阿巧確認了一下地址,然後說:“小白,是這裡麼?我怎麼覺得不像啊。一個這麼有名氣的作家怎麼會住在這裡。”
我笑道:“這就叫大隱隱如市,我又不會告訴你我家隔壁的大叔姓習,好了,我們進去吧。”我和阿巧進了小區,找到地方,然後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我們亮出了名片又說明了來人,他請我們進來,這是一間普通的有些破舊的房子,一廳兩室,還有一個小小的陽臺,我們進去的時候,那陽臺上正站着一個女生,從背影來看很清秀,估計只有二十歲。她正在靜靜站着,看着一朵吸收着陽光的花兒。
中年男子說:“小風,有人來找你。”
那叫做小風的姑娘轉過頭來,我看了一下,不算漂亮但是很清秀的臉龐,她的皮膚很白很白,頭髮也有些枯槁發黃,她看到我們,笑着說:“你能聽見花開的聲音麼?”她指着那一盆正在威風中抖動的小花兒。
我一愣,和阿巧面面相覷,再看那中年男子,男子皺着眉頭,沒有說話。我突然覺得有些詭異,這就是新銳愛情小說家?怎麼感覺像是精神病院放假偷跑出來的?
我看着那有些病態的女生,她笑容其實很溫和,就是這樣看着我們,問:“你能聽見花開的聲音麼?”
這是在幹嘛,考驗我們?我有些奇怪,據說有些作者會故意刁難出版商或者出版公司,就是爲了顯示你的誠意。顯示誠意,難道這個問題有什麼深意麼?我想了想,忽然想起來一件類似的事情。
大學的時候,作爲一個文藝青年,我曾經參加過幾次學校的社團,詩歌社,當初報這個社團是有一些私人原因的,多年來的文化教育培養了我知書達理的性格,讓我覺得,詩歌社一定是古典美女雲集的地方,可是當我到了這個社團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也許是因爲大多數的宅男都有我這樣的思想,所以整個社團三十幾個人,有三十個都是漢子,裸的漢子。他們都是抱着和我一樣的想法來這裡找尋古典美女的,可是美女顯然不在這裡,大學的美女都是參加什麼金融社團等等去觀察高帥富的。
所以我只去了幾次社團活動,最後一次記憶特別深。那個社團的社長站在黑板前,給我們講詩歌的寫法,看我們都沒有興趣,他就指着窗戶的一盆花,說:“你們誰能聽見花開的聲音?”
現在,這個如雨似風也說出了這個問題,我瞬間想起了這件事情,隨機脫口而出:“我能聽見蝴蝶振翅的聲音,我能聽見雨滴落下的聲音,我能聽見陽光飽滿的聲音,他們都告訴我,花開沒有聲音。”
我其實並不瞭解這段話是什麼意思,當初那個社長就是這麼自問自答的,然後他就揮了揮手,讓我們都走了,我還記得那時候他的神色落寞,就像那個落寞的社團。畢竟,已經沒多少人喜歡詩歌了。
我們的社會是一個快節奏的機器,它需要電子音樂的伴奏,需要搖滾樂的轟鳴,卻偏偏不要詩歌的柔緩。
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阿巧看着我,目光驚奇,那個中年人也看着我。我都有些奇怪,自己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那女生卻燦然一笑,走了過來,站在桌子前,伸出手來笑道:“我叫楚紫風,很高興認識你。”
楚紫風?我心裡唸叨着這個名字,也伸出手來,和她的手握在一起,我笑道:“我叫林白,是天成文化公司的編輯,很高興認識你。”我注意到她的手指特別的修長,也很慘白,能夠輕易的看到青色的筋脈和紅色的血管。
阿巧坐在我身邊,中年男子開口道:“小風,不要談太久了。”楚紫風笑着說:“我知道了,爸。”原來這男子是她的父親,男子點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走了出去。客廳裡只剩下我們三個。
我開口道:“不知道怎麼稱呼纔好,呵呵,楚小姐吧,我們是天成文化公司的編輯,這次是來想要和您談談,關於您新書的出版問題。我想冒昧的問一下,您的書有出版商了嗎?”
楚紫風看着廚房忙碌的男人,笑着說:“那位是我的父親,也是我的助理。”她答非所問,我倒是沒想到,但還是笑着說:“您的父親來給您當助理,看來親情的力量對您寫書是不是也有很大的影響?”
楚紫風看了我一眼,笑道:“就不要拍馬屁了吧,我們敞開了說,要不然,十分鐘後你們就要被趕出去了。”我看看阿巧,一頭霧水。楚紫風說:“實話實說,我這本書,已經有四家出版公司來找過我了,其中有一家出的價格也很好,我父親對那一家比較中意。”
阿巧笑道:“做什麼事情都是貨比三家,您要不要也看看我們提出的想法和價格?”阿巧說着將包裡的材料拿了出來,擺在楚紫風面前,楚紫風看着封面,卻不打開。我正在想怎麼回事,她爸爸走了過來,伸手拿過那合同和協議,看了一會兒,說:“不好意思,你們的價格不是很理想,與之前的幾家比起來,還不算高。”
我笑道:“價格當然不算高,我們高的是其他方面。”
楚紫風笑道:“你們來出版我的書,不也是爲了更高的價格麼?”我說:“價格當然是最主要的,但是,如果是一家沒有名氣的小公司,他們給出了很高的價格,但是他們編輯出版的書,卻很少有人去看,不是因爲您的名頭不響,而是因爲他們公司的問題。反觀我們天成,做圖書出版已經很多年了,在市場很有地位和號召力,您的書讓我們出版,對您的名氣宣傳,一定能夠更上一層樓。那麼您下一本書,就會賣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