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漢子,喋喋不休。我伸手將他拉到一邊,說:“讓我給您鞠個躬道歉吧。”他還沒反應過來,以爲我真的要鞠躬了,眉開眼笑的往後退了幾步,我一個箭步跨過去,衝進了電梯,直接按了關門。
謝謝你的讓位哦兄弟,下次見面我讓你撞回來。
到了編輯部辦公室的時候,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一般在這個時候李平都是要來調侃我幾句,阿巧也要來拋幾個媚眼的纔對,可他們幾個卻都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尤其是李平,我走過去的時候,他正對着電腦上一篇文檔眉頭緊鎖,似乎看得極爲認真。
咦?外星人入侵地球了?世界末日了?還是編輯部馬上就要解散了?
我坐了下來,靠着格子間的一邊低聲說着:“我說,什麼時候發遣散費啊。”李平白了我一眼,說:“神經病,你在說什麼?”
我笑道:“難道不是公司倒閉了麼,那你們怎麼大早上的話都不說,被人點啞穴了?”李平還沒有說話,王鵬已經站了起來,說:“林白啊,少說話,多幹事。今天新領導就要來了,別讓抓到把柄啊。”
哦,原來今天就是新官上任的日子,我說怎麼一個個的這麼熱愛工作。王鵬這傢伙,放在文化大革命的時候一定是指明燈和風向標。
好吧,既然大家都做出一副熱愛工作的樣子,我也不能鬆懈,打開電腦,熟練的打開一篇文檔,然後縮小到下面作爲備用,再然後,打開網頁,逛逛貼吧什麼的。就從這個帖子看起吧,我偷走了房東的黑絲。嗯,口味很大衆。
我正在網絡世界暢遊的時候,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嗨,林白。”我幾乎被嚇出尿來,趕忙轉回頭看,洛水正站在我身後,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拍着胸脯說:“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是領導來視察,把我抓了個現形呢。”
其他幾個人都看了過來。今天的洛水穿着一件粉白色長裙,踩着一雙匡威的鞋子,怪不得我沒有聽到腳步聲。洛水說:“你在忙什麼啊?”我隨口道:“沒忙什麼,我一般都是先在網上逛一逛,開發一下思維,然後纔開始
工作,哈哈哈。”
在我看來,根據昨天我們兩個打過的交道,應該算是朋友了,所以說話也沒有顧忌。李平湊過來說:“這位漂亮的姑娘,你不是人事部的麼,怎麼天天往我們這裡跑?當然我們很歡迎美女入駐編輯部的。”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還在洛水飽滿的上圍掃描。
不過洛水的確值得掃描,如果李平是臺打印機,現在掃描打印出來的,一定是一副波瀾壯闊的山川圖。
洛水說:“沒關係啦,反正我們人事部的工作很輕鬆的,都沒什麼事情幹。你們呢,工作忙嗎?”
她怎麼今天這麼關心我們的工作?我隨口說道:“忙什麼呀,根本不忙,你看我,逛完貼吧再逛淘寶,都逛完了還要玩一把掃雷,才能正式開始工作。”這句話應該是句笑話的,可結果只有我尷尬笑了兩聲,其他人都沒笑。
他們根本不懂做人的藝術,連捧場都不會。
洛水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說:“對了,我還要通知你們一件事情,今天上午十點半,要在樓上會議室開會,你們的新領導要來了哦。”
李平笑道:“美女,能不能透漏一下,新老總是個什麼人?男的女的,胖的瘦的?”
“是個女的,應該算是個美女吧。”洛水點點頭,說:“我要回去準備了,不多說了哦。”轉身離開。我伸手掏出放在抽屜裡的鏡子,照了照自己,嗯,還是帥的驚天動地,要是被美女上司看上了,那下半身和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就這麼隨便看看,又改了改稿子。我看的這個稿子是下個月要發到出版部門出版的,已經審覈的差不多了。這篇稿子是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寫的,關於中國政治體制的改革問題。我看了一個多月,除了可以審覈錯別字以外,其他真的看不懂。難道我真的和作家無緣?思想似乎都不在一個平面。
這個作家有個很作家的筆名,叫做冬天的秋。我記得當初他還是個小作者的時候,投來的稿子大多傷春悲秋的,寫一寫文藝青年的愛情故事,倒還挺適合這個筆名,現在有了名氣,就開始寫國家大事了。這應該是文人的通病吧。有名了就要關心國家。
誰知道杜甫在寫“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之前,不是寫豔情詩歌的。
我努力讓我的思維跟上這位作家的思路去審覈這個稿子,但最後還是徒勞無功,我也只能改一些錯別字或者語氣有些問題的話,還有就是一些敏感詞彙。上面已經發了話,這篇不用特別審覈,可以直接發的,畢竟冬天的秋,人家名氣放在那裡,我們出版了會賺錢的。
所以,我們的文字工作,不一定爲人民服務,我們主要爲人民幣服務。
如果有機會,我也起個筆名,比如冬天的球,也按照這個思路來寫,先寫愛情故事,再來傷春悲秋,然後發表對國家的看法,估計我也能成作家。
稿子看了幾頁,再看時間,十點十分。得了,可以準備了。我站起來收拾東西,拿了一個本子,一支筆,李平他們也都在收拾。我們公司在大廈裡有三層,最上面一層是各位老闆的,中間一層是用來開會和決策的,最下面這一層,也就是我們這一層,是打工仔的。這從一定程度上體現了我們的奮鬥歷程和階級層次。
阿巧站起來,拿着一個小鏡子,左看右看。我笑着說:“阿巧,我們是去開會,不是去相親,你把自己弄這麼醜幹嘛?”
阿巧一陣嬌羞,說:“討厭,小白,你要死啦你。人家也就是隨便化了
點妝而已。這可是要見新上司哦。”我聽得雞皮疙瘩掉了滿地,忍不住說:“新來的上司是女的,難道你要勾引女上司?到時候一定讓我來拍照。”
阿巧白了我一眼,說:“你懂什麼呀,女上司一般都是有個男秘書,那男秘書要是看上老孃,老孃也算上面有人了。”這句話終於吐露出他的本質了,還是這樣的阿巧比較習慣。
我看到王鵬走了過來,趕忙讓開路,讓人家先走,王鵬手裡拿着一個茶杯,一支筆和一個筆記本,這就是和我的不同。區別就在於茶杯。
開會拿茶杯的,那都是領導。王鵬領導架子都擺出來了,要是不給人家讓開路,這不是要和人家對着幹嘛。
我們編輯部幾個人魚貫而出,坐電梯到上面一樓看會。在會議室裡,各自找各自的位置,我挨着李平坐了下來,已經很靠近後面了,這是一次編輯部辦公室和新來領導的會議,所以我還有位子坐,要是開公司大會的話,我就只能蹲到後門了。
沒辦法,工作一年,在公司還算是個雛鳥罷了。
開會是一門學問,關於你是否發言,是否在認真聽,是否有做筆記,都是能被領導看在眼裡的。所以我攤開了筆記本,將手機放在裡面,開始認真學習。這是多年讀書上學給我總結的經驗,只要你是對着書本埋頭苦思,那一般人都認爲你是在學習。
我正玩着手機,會議室的門開了,行政的小楊走了進來。小楊走到最前面,站在投影儀投射的光彩下面,笑着說:“各位編輯部的同事們,我們公司新來了一位副總,專門分管編輯出版這一塊。相信有她的帶領,一定能夠一改我們編輯部過去式弱的局勢。”
編輯部十一二個人都沒有說話,低着頭好像是在沉思。這番話要是在兩年前講出來,我或許會一拍桌子,衝冠一怒,說:“你憑什麼說我們編輯部不行?”然後羅列出千萬條理由來,將我們辦公室吹得天花亂墜。
但現在不行了,編輯部的業績擺在那裡,實實在在。所以被人說,也只能怪你沒本事。
小楊官場話說了一會兒,才又進入主題。“下面,有請副總和大家見面講話!”整個會議室立馬響起一片熱烈掌聲,我興奮的跟着鼓掌,主要是因爲想要看看這傳說中的美女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