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怎麼回答,洛水會不介意麼,就算再大度的人應該也會心存芥蒂的吧,我正想着怎麼開口,忽的看到洛水家門口站着一個人,我隨口道:“快看,家門口怎麼站了個人,不會是你家裡親戚來了吧?”
洛水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我心中暗呼一聲,這個時候,就算是洛天成站在那裡我也會很高興,只要讓我從這個尷尬的問題裡走出來就好了,我將車子停好,轉頭看去的時候,忽然覺得站在門口的人有些熟悉,剛要打招呼,那邊已經叫出了聲:“小白,是我,老王!”
哦,是老王,王天和。我停好車,和洛水一起走了過去,笑着說:“老王,你怎麼來這裡了?”王天和手裡拿着一個禮盒,笑着說:“這不是有事情找你嘛,去你的公寓才知道你搬走了,我剛纔問了小浩,才知道你住在這裡,就過來了。”
我笑着點了點頭,心裡卻在嘀咕,老王啊,你是怎麼越過洛水這富人區的保安層層包圍到了家門口的?當然這種話不能說出口,洛水笑着開門,說:“王大哥,來來,快進來。”
王天和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走過來說:“這位就是小白的女朋友洛水吧,真是人如其名,猶如洛川之女啊。上次見了面,也沒有好好聊聊。”
洛水笑着說:“您過獎了,來,家裡面坐吧。”我們幾個走了進去,我和王天和坐在客廳,洛水去倒茶。我心裡一陣感慨,洛水一定是個好老婆,因爲她符合好老婆的特徵,兩個人在家的時候自己是地主婆,有客人在家的時候自己是女僕範兒,好,好。
我和王天和客套了一會兒,王天和說:“小白,我這次來,其實是找你有些事情,想求你幫個忙。”我笑道:“有事情就說,別婆婆媽媽搞虛的,我們還是兄弟麼?”
王天和笑道:“是這樣的,我的一篇專業論文,已經寫好了,想找個權威的雜誌發表一下,這樣可以提高權威度麼,你不是副主編麼,我想讓你給我發表一下,在你們的圖書上。”
我皺了皺眉頭,說:“老王,你的是專業學術論文,和我們的圖書不搭邊啊,而且我們最近出版的圖書都是和生活百科有關的,總不能發表你的文章吧。”王天和說:“你們這種事情我也不是很懂,可你總該認識一些科學社會雜誌的編輯吧,讓他們發表一下,還不是小菜一碟?”
其實我當編輯以來閉門造車的,還真不認識其他的編輯。這個事情我的確做不到,也不能害了老王,我正準備拒絕,老王已經從身上拿出一個信封,往我面前一推,笑着說:“來,小白,我知道你能做到,這個,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先收下。”
一種特殊的感覺馬上涌上了心頭,我說:“老王,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給我來這麼一套?收起來!”我是真的有些生氣,僅存的這幾段真感情也要開始用信封裡的東西衡量的話,我會覺得是一種真正的悲哀。
王天和一怔,面上時青時白的,在那裡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麼,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複雜,在我的臉上轉來轉去。我剛纔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洛水端着水從廚房走了出來,笑着說:“王大哥,你的事情我聽到了,小白他的確不認識什麼編輯,您把稿子給我吧,我剛巧認識幾個編輯,看看能不能給他們看看。”
王天和點了點頭,笑着說:“那就謝謝洛水了。”他將稿子拿出來,然後將那個信封拿起來,看了看我,又放回了包裡。
我嘆了一口氣,說:“老王,剛纔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嗯,重視我們的感情,以後你有什麼事情想讓我來幫忙,儘管說,別搞這麼一套,我能做到就做,做不到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王天和端着水喝了一口,點了點頭,他忽的開口道:“小白,你做得好啊。”語氣平淡,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皺了皺眉頭,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又聊了一會兒,王天和走的時候,在門口笑着問我:“小白,你的生日馬上就到了,準備怎麼過?”
我一頓,此刻洛水站在我身後不遠處,卻沒有什麼反應。她是忘了嗎,還是沒有聽到?我推了老王一把,笑道:“沒什麼想法,隨便過吧,別搞事情啊。”
老王笑道:“我們到時候樂一樂啊,我聽說張浩已經在給你準備禮物了。哈哈。”
我心裡忍不住一寒,張浩這傢伙記得我的生日是很正常的,畢竟這麼多年兄弟做下來,兩人之間還是知根知底,互知深淺的。不過他送我禮物我就真的心中發冷啊,記得大學那一次的生日,張浩說給我一個驚喜,讓我從此懂得什麼叫做極樂世界,我還想這傢伙不會是去越南給我偷運毒品了吧,結果第二天到了教室,一個大盒子擺在最後一排我們平時坐的位子上,旁邊一羣人圍着。我過去一看,一個大紙條貼在盒子上,上面寫着:“硅膠製品充氣娃娃,讓你從此愛不釋手,獻給我最好的兄弟,小白。”
你是不知道我當時口吐三升鮮血,那種想要直接錘死張浩的心情啊,幸虧那個時候我來的早,老師還沒有來,要是被老師發現了,我英明掃地不說,再把充氣娃娃沒收了,那我不就得不償失了?
嗯,其實那個娃娃質量還不錯。
想遠了,我思緒飄了回來,送老王出去,然後開車送他回去,在路上的時候,王天和笑着說:“小白,還是你小子有福氣啊,直接找了這麼一個女朋友,少奮鬥三十年啊。你看我,還得辛辛苦苦的努力。”
我看了看王天和,這句話是真感情發出來的,是對我的真的羨慕,對自己境遇真的不滿。可是,這樣的情緒不就是最大的諷刺麼。我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送了王天和回來,我就在琢磨一個問題,洛水剛纔沒有聽見王天和的話麼,還是說不記得我的生日,又或者是早就準備了禮物到時候想給我一個驚喜?
回到家裡的時候,時間已經有些晚了,陪着洛水玩了玩兒旺財,然後上樓去洗漱睡覺。晚上原本想和洛水來一場深入交流的,可是洛水說不那麼想,她當時趴在我身上,眨着眼睛,楚楚可憐的說:“小白,今晚好累哦,我們好好睡覺好不好?”
面對洛水那眨巴眨巴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我還能說什麼,總不能讓她以爲我是一個什麼什麼機器,一天到晚心裡只想那些事情吧。我笑呵呵的點頭同意,然後抱着洛水睡覺。所幸這張牀夠大,我彎曲着抱着洛水,洛水彎曲着抱着那隻叫做貝利的熊熊,貝利彎曲着,嗯,它太軟了。
自從和洛水住在一起後,洛水房間裡的熊熊少了很多,都被她收到了櫃子裡,用她的話來說,現在已經有了我這個大熊熊,就不需要那麼多玩具熊熊啦。
午夜夢迴,發覺手臂有些麻了,慢慢將手臂抽出來,有些口渴,起身去倒水,坐在牀邊的時候,房間的窗戶外露出潔白的月光,像是白璧鋪地。我轉身看着像是嬰兒般蜷縮着睡覺的洛水,將一邊的被子拉了拉,蓋住她。天氣已經有些涼了。
我喝了口水,忽的想起了今天晚上在路上的時候,洛水給我問的那個問題。我是第一次做那種事情嗎?嗯,的確不是。窗外月色,皎潔如水,載着我的思緒,回到了那一天。
四年前的七月,上海。大學附近的一家賓館,四樓的房間很寬敞,有空調,二十二度。可房間裡的少年還是很熱,熱得像是爐子裡的火。他偶爾站起來轉兩圈,看看外面漸漸沉下去的晚霞,然後裝作不經意去看那發出嘩啦啦水聲的衛生間。這個時候,手機響了,少年掏出來一看,是死黨的一條短信:“小白,注意安全措施啊,在你褲子後面口袋裡。”
少年摸了摸褲子口袋裡的東西,既驚又喜,心裡想着,還是小浩這個傢伙靠譜啊,不只在來之前給自己看了很多小電影,科普了很多知識,還在自己忘記的時候準備好了東西。也就自己不搞基,要不然一定和他死纏在一起。
就在少年胡思亂想,興奮又緊張的時候,啪嗒一聲,衛生間的門開了,最先出現的是一隻纖細純白的小腿,然後緩緩走出了一個女生。她剛洗完澡,用浴巾將自己包的牢牢的,只剩下小腿和一雙柔軟潔白的手臂。她對着鏡子挽着頭髮,偷偷看了一下少年,少年正嚥了唾沫,傻愣愣的看着。女生撲哧一聲就笑了,她招了招手,說,來,小白,給我吹吹頭髮。
少年走了過去,手裡拿着吹風機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顫抖,一定是因爲面前的女生的頭髮上的香味,撲面而來,讓少年心旌動盪。少年一隻手拿着吹風機,一隻手捧着少女的頭髮,一下一下的吹着,自己偶爾也張着嘴巴呼一口氣,這長髮筆直,像是青春的痕跡,寬闊而執着。
漸漸地,女生的頭髮蓬鬆起來,如同棉花糖慢慢的膨脹。她說:“好啦小白,你好笨,都把我頭給吹疼啦。”
少年趕忙放下吹風機,女生背對着他,笑着說:“你是不是很緊張?”少年臉色一紅,狡辯道:“有什麼好緊張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哼,以前不知道多少姑娘上過牀呢,倒是你,別緊張啊。”
“你說什麼?”女生怒道,猛地轉過身子,伸手就將少年胳膊抓住,另一隻手附上,在少年的胳膊裡面使勁擰了一圈,少年卻不閃不躲,笑呵呵的對着她。
女生氣道:“小白,你是成心氣我的是不是?是不是?你說,在我之前,你還有過幾個女人,快說,快說,你騙我說是第一次,你騙我!”女生說着話,眼眶一紅,就像是要哭了一樣。
少年一下子就慌了神,趕忙伸手去扶起女生的臉頰,急道:“我,我,我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在你之前,一個人也沒有,一個也沒有。”
女生轉悲爲喜,撲哧一笑,說:“我也是哦,在小白之前,一個男人也沒有,而且,我連他們的手都沒有碰過,小白,是我的初戀。那我是不是小白的?”少年撓了撓頭,誠實的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