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以後兩個人是不是結婚,這個股份會不會真的給夏吹雪,就不是我能去想的問題了。
夏吹雪停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說:“曹飛然,我們已經結束了,你走吧。”張浩的臉上馬上涌起一抹喜悅,整個人也有些放鬆下來。從剛開始他看到夏吹雪對曹飛然態度的時候,其實真的有些擔心。
曹飛然愣了愣,繼而勃然大怒,他對着我叫道:“林白,你剛纔對吹雪說了什麼說了什麼?你是不是威脅她什麼了?”
我沒有說話,剛纔那番話,的確算是威脅,張叔叔喝道:“還沒鬧夠麼,吹雪已經說了,她跟你沒有什麼聯繫,這是我張家的兒媳婦,你立馬給我走!”
曹飛然呆呆看着夏吹雪,不知道說些什麼。我看看曹飛然,再看看夏吹雪,他們一個表情哀傷,另一個呆若木雞的,如果說兩個人之間沒有感情,誰都不信。我心中不忍,走上前去,推了推曹飛然,低聲道:“算了算了,你先給我出來再說。”
我正要推着曹飛然出門,曹飛然忽的撞開我,然後一個箭步衝到最近的一桌旁邊,那一桌的貴賓尖叫着,曹飛然已經拿起了一瓶子酒,啪的一聲敲在桌子上,酒水炸裂,他轉身拿着那尖刺橫生的酒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哈哈大笑:“吹雪,你爲什麼要騙自己,如果你不告訴我爲什麼,我今天就死在這裡!”
異變陡生,我一時也沒注意到,就被曹飛然掙脫出去,在座的所有人都嚯的站起來往另一邊走去,躲着這個失控的人。
我叫道:“曹飛然,你瘋了麼?”
曹飛然笑道:“我瘋了麼?也許吧,我瘋了,在吹雪離開我之後,我就瘋了!吹雪,你說!你愛的人是不是我,你和我走,和我走!”
夏吹雪身子顫抖,雙手捂着臉,張浩想要去抱住她,曹飛然叫道:“不要碰她!吹雪,既然你不想說,好,我就當你移情別戀了,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就讓我死了吧!”曹飛然說着就要動手,夏吹雪猛地擡起頭,尖聲叫道:“飛然!”
聲音尖銳,像是要扯破所有人的耳膜一般。曹飛然笑道:“你叫我了,你終於叫我了。”一道血從脖子上緩緩流了下來,夏吹雪往前一步,忽的身子一軟,一下子軟倒在地,她叫道:“飛然,你快停手,放下!”
曹飛然扔了手中的酒瓶,衝上來抱住地上的夏吹雪。曹飛然抱着她,笑着說:“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對不對,放心,吹雪,你和我回去,如果我爸媽不同意我們的婚禮,那我們就私奔,私奔,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夏吹雪淚眼朦朧,她擡起頭看着曹飛然,然後伸出手來摸着曹飛然的臉頰,又摸了摸他的脖子,她心疼的說:“疼麼?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啊。”
哐噹一聲,靠近牆壁的酒櫃被撞到了,張浩站在那裡,一隻手扶着牆壁,一臉的麻木,剛纔夏吹雪說的話,已經表明了立場。
張浩喃喃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我伸手去拉他,張浩打開我的手臂,怒道:“滾!連你都騙我!林白,你們所有人都他媽在騙我!”
我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的確,我騙了張浩,而夏吹雪背叛了張浩。當女人和兄弟都不和自己站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的世界是不是就崩塌了?
張浩靠着牆壁,喘着粗氣,說:“吹雪,你在說什麼?是不是他……”
“對不起,小浩。”夏吹雪站了起來,身子還在顫抖,眼淚也還在流,但手上卻緊緊抓着曹飛然的手。
三年後再見夏吹雪,張浩還是一敗塗地。
夏吹雪此刻站在我們面前,她臉上帶着淚水,手中卻緊緊拉着身邊曹飛然的手,她對張浩說:“對不起。”
對不起算是什麼?它就是花心男人嘴裡的一句我愛你,要有多假有多假。
張浩看着夏吹雪,他使勁的搖着頭,說:“別說話,別說話,你在騙我,對不對,你是在騙我的。”夏吹雪點了點頭,說:“小浩,你很好,我的確騙了你。”
張浩面色慘白,立馬揮着手叫道:“不是,不是這個騙,不是這個,我是說,今天的一切,都是騙我的對不對,好了吹雪,別開玩笑了,好了,別開玩笑了。”張浩咧開嘴想要發笑,卻沒有笑出聲來。
他忽然扭過頭來看着我,一伸手將我胳膊抓住,他搖晃着我的胳膊笑着說:“小白,你說,這一切都是你們設計出來的玩笑對不對?哈哈哈,很好笑,很好笑,現在可以收攤了吧,別玩了,讓這位朋友快坐下吧。我還要和吹雪訂婚呢。”
我急道:“小浩,你醒醒,難道到了現在你還不知道自己愛的是一個什麼女人麼?”我猛地一指夏吹雪,喝道:“夏吹雪!你給我說,你把一切都說出來!”
夏吹雪看着張浩,泣不成聲:“小浩,對不起,是我騙了你。我愛的人,是飛然。可是當初他父母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還覺得我是一個普通人家,沒有錢。我,我爲了證明自己,挽回自己的尊嚴,纔回來找你,我,是我不好。”
夏吹雪哭着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我已經知道了,再看張浩,他低着頭,呆呆的靠着牆壁。這種事情任是發生在誰身上都會覺得難以接受,更何況是感情上一向敏感的張浩。也許從剛纔夏吹雪說出那一句“我愛的人是飛然”開始,後面的話他就都沒有聽見吧。
張叔叔怒喝道:“好啊,好,我張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媳婦,也算我看走了眼,滾,給我滾!”張媽媽站在一邊,臉上也帶着淚痕。
夏吹雪美目含淚,曹飛然卻已經走了出來,低聲喝道:“我敬你們是長輩,但是你們要這樣子對吹雪的話,我也早就看不下去了。哼,吹雪,我們走。”
曹飛然伸手抱住夏吹雪的身子往外走去,剛走兩步,張浩忽的擡起頭來,攔住了兩個人的去路。張浩沉聲道:“不準走。”
曹飛然一頓,冷笑道:“怎麼,吹雪都已經說出來了,你還不甘心麼,張浩,你如果真的是爲了吹雪好,就別來玩兒這一套死纏爛打。想扣留我們?”
張浩冷聲道:“我說了,不準走。你憑什麼帶我的女朋友走?我要她親口和我說。”曹飛然冷哼一聲,正要再說,夏吹雪卻開口道:“飛然,你到一邊去,我來說,是我對不起他,讓我來說。”
曹飛然臉上帶着關切神情,還要猶豫,我已經伸手將他拉了過來,我低聲說:“你讓他們把話說清楚,要不然,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算了的。”曹飛然怔了一怔,最終還是放開了夏吹雪的手,然後走到一邊。
夏吹雪走了兩步,站到了張浩面前。張浩低着頭,沒有看她,夏吹雪伸手將自己的眼淚擦去,但剛擦掉又要流出來。她聲音哽咽,張了三次嘴,都沒有把想要說的話給說出來。四周都靜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這兩個人,看着這兩個原本就要成爲最親密但現在卻要陌路的兩個人。
夏吹雪說:“小浩,你還記得麼,高三的時候,我們第一次吵架,是爲了什麼?”張浩只是低着頭,卻不回答。夏吹雪說:“是爲了高考,爲了大學。我想要填本地的大學,可你一定要填上海的大學,你記得麼,我和你說,我不想去上海,只想留在本地,和你在一起,一起讀大學,然後一起工作,然後結婚生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個高三女生心裡想到的,現在想來是不是很傻?就算在那個時候,你也和我說,這種事情真的是太遙遠了,根本想不到。好,我也不想這麼多,可我只是想你和我在同一所大學,不要來上海,難道這麼一點要求都不行麼?你說,你爸媽的生意都在上海,自己也必須考到上海來,就是爲了你的父母,你就和我分開,留我一個人在本地。你離開的那天,我去送你,可是,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多難過麼?”
夏吹雪說到這裡肩膀一抖,眼淚嘩嘩的又流了下來,我看着張浩,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看到他的手指在顫抖。我知道,張浩在哭。雖然很久沒有哭了,但他這個習慣我卻還記得,每次哭的時候,手指都會顫抖。
也許是因爲十指連心吧,所以能夠感覺到心中疼痛。
夏吹雪捂着嘴巴,眼淚鼻涕順着手繼續往下淌着。夏吹雪說:“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心痛的感覺,你知道麼,你明白麼?我只是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好好的在一起,可是你爲了家裡的要求,就來了上海,讓我一個人在本地。我那時候,就已經恨透了你。所以,我和你分手了,我就是要看到你後悔和傷心的表情。”
“我知道,你難過,你一個人在上海讀書,也很難過,可你還有林白,還有你的家庭,我卻只能一個人在大學裡,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課,一個人回家。有什麼事情我都不能和你說,我想你的時候也要使勁忍着,忍到後來我就發了瘋,每次想你的時候,我就給自己的胳膊上劃一下,每次想你的時候我就劃一下。”
夏吹雪忽的將自己的手臂漏出來,在靠近小臂上方的那段,竟然密密麻麻的無數道紅色的印記,夏吹雪慘笑道:“你不是問我這些是什麼麼?我就告訴你,這些都是我想你!都是我想你!”
夏吹雪慘笑兩聲,繼續說道:“我不想在想你了,於是我開始去找男朋友,我找了好多,可是每次和他們在一起,就會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感覺,我覺得他們都沒有你好,可我太倔強,我不會允許自己找你,我更加變本加厲的找其他的男人。終於,有個混蛋讓我懷孕了,然後又不管我。在那段時間裡,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走下去,我甚至在想,就這樣吧,不活了吧。你每天都在給我打電話,發短信,問我的生活境況,我卻從來不回覆你。可是在我懷孕的時候,我是真的慌了,我再也忍受不住,終於來找你了。”
夏吹雪伸手拉住張浩的手,輕輕的捏了捏,張浩依舊低着頭,我看到有眼淚滴了下來,落在他們兩個握着的手上。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就是站在我旁邊的曹飛然也沒有說過話。張浩的肩膀還在微微顫抖,夏吹雪說:“我懷孕了來找你,是不是特別沒出息,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