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望着月娥,說道:“先前跟嫂子說人命不同,造化不同,也是真,倘若當時,蘇家老爺同意,讓蘇小大夫將嫂子一家留下,又怎麼輪得到現在落在那地獄一般的地方,吃苦受罪的呢?”
月娥聽了金玲這話,心底想:原來如此……當初她的家裡也不知發生何事,一家大小流落此處,卻被王四鵠買了家去,後來父母身死,便拿她當了媳婦抵賬。她已經想的明白,如今卻不期而遇上了蘇青大夫,聽金玲的話,應該是當時這蘇大夫也對自己有意,只可惜蘇家老子不同意,竟然造成現在這種光景。想到方纔遇上之時,蘇大夫那一副冷冷淡淡,若有意若無意的樣子,忍不住一聲長嘆。
看那叫蘇青的爲人,真個比王四鵠那種不成形的浪蕩子強上百倍,只可惜自己沒福、“姚月娘”沒福,若嫁給了蘇青,看他那人品端正的模樣,恐怕自己現在應該也過着安安穩穩,和和美美的日子吧,就算是家翁厲害一點,總也不至於如王家兩口一般,一個似母夜叉,一個如色中惡鬼。
只不過怨念無用,月娥想了一會子,說道:“當初他不肯留下我們,現在又有什麼好說,大家也不過是路人罷了。”
金玲說道:“當初也只是一線之差,蘇老爺雖不同意,難得蘇小大夫對嫂子……他硬是去了朋友家中借了銀兩出來,想要接濟嫂子一家,只可惜,卻被王四哥給搶了先!嫂子心底可還怨恨蘇大夫?當初見你被王四哥帶回家,蘇小大夫淋了雨又傷心,回去後便大病了一場,險些沒命呢。”
這個月娥卻是沒想到,望着金玲,說道:“是嗎……”又說,“橫豎是我們沒緣罷了,就算真個病死了,又有什麼用?”說着,便低下了頭,略微惆悵:這蘇青果然不是個絕情的人,只是現在還未曾婚嫁,又是怎麼說,自己已經是王家之人,莫非他的心中還有什麼癡心妄想不成?又或許是沒有遇到意中的人罷了……自己尚人在苦中,何必替他人苦惱?
金玲嘆道:“這緣法一事,實在巧妙難言,蘇老爺此刻也後悔不跌呢,若是當初依了蘇小大夫的意思,又何來現在這般憂心?每日家向着蘇府去提親的媒婆也不知有多少,把那門檻都踩斷了,蘇小大夫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般,一個也不肯看,氣的蘇老爺也不知打了多少頓,有一次差點打死……”
“怎麼這麼嚴重?”月娥吃了一驚,看向金玲,“他未免也太倔強了,如此死撐,又有何益?”
金玲湊近她耳邊,低聲說道:“八成便是心頭仍舊記着嫂子,容不下別人吧。”
月娥臉上飛紅,急忙說道:“應該不是,方纔路過,我見他神情冷淡,看也不看我一眼,也許是有別的緣故——估計是眼高,想找更好的,所以一直拖着了。”
金玲點了點頭,說道:“嫂子,你這話若是讓蘇小大夫聽着,真是無地自容了,他這樣做,全是爲了你着想啊。”
“此話何意?”月娥驚奇問道。
金玲說道:“嫂子你怎麼如此愚鈍,你可忘了三個月前,蘇小大夫只在路上跟你說了一句話,回家之後,那老貨就攛掇着王四哥,說蘇小大夫跟你有什麼云云,惹得王四哥火起,將你狠狠地打了一頓之事?當時嫂子兩天沒有下牀,如今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了麼?自此之後,蘇小大夫就算是見了嫂子,也自做出沒有見過的樣子,方纔若不是我假裝腹痛,他連停也未必肯停下來呢。”
月娥一怔:原來他那種似看非看的情態,是因此而起……想到蘇青的人品性格,樣貌體態,真是個端方君子,想到他苦心孤詣,爲了月娘的這番執着,又覺得可憐可敬,只可惜如今她已經爲人婦,他心底難道還有什麼指望?對於古代的男子而言,早早地娶妻生子是正經,這蘇青,也算是癡情男子之中的典範了。
她想來想去,自己雖然在心底已經打定離開王家的念頭,但是事情還需要一步步來,前路困難重重,再說,就算是真個出了王家,難道那蘇青會不介意她曾經嫁過之身?
她心頭一陣煩亂,最終皺着眉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真是冤孽……”
當晚上王四鵠喝的醉醺醺回來,抱着月娥,酒氣沖天的嘴便向着她臉上湊着亂親,月娥心頭厭惡,躲來躲去,卻抵不過他的蠻力,王四鵠將月娥壓在牀上,便又胡亂扯她衣裳,嘴裡含含糊糊說道:“老子買回來的,就是老子的人……你們,統統看着吃不着,老子……讓你們看着吃不着……什麼蘇老大夫,蘇小大夫,都不行!”
他伸手扳住月娥避開自己的臉,嘿嘿一笑,說道:“你說是不是?”
月娥厭惡看他,說道:“相公,你喝醉了。”
王四鵠望着她,忽然冷冷一笑:“我人醉了……呃,心可沒醉……你想糊弄我,可不成……別在我面前裝的規規矩矩、不聲不響的,你心底還想着那蘇青是不是?”
月娥心底一驚,被他壓得難受,卻少不得鎮定說道:“相公,喝醉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王四鵠低頭,便向着她身上親去,一邊含糊說道:“你想也無妨,想也是白想,還不是隻在我……”他嘴裡污言穢語,手握着月娥胸前,用力拿捏,月娥吃痛,叫出聲來,王四鵠嘿嘿笑了幾聲,身子在她身上蹭動,似乎想繼續動作,月娥只覺得如同自己身上撇了條死豬一樣,沉重而噁心,拼了命用力將王四鵠向邊上一推,王四鵠悶哼一聲,倒向牀的一邊,手腳亂動了會子,嘴裡兀自哼唧道:“小淫-婦,過來……”腿伸了伸又停下,終究抗不過酒力,沉沉發出鼾聲。
月娥縮在一角,看着人事不省的王四鵠,心裡怦怦亂跳,過了一會兒,又試探着輕輕叫了幾聲,見王四鵠沒有反應,才慢慢地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