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爭鬥和底線
一條產業鏈什麼都要自己搞，這貌似和全球化的路徑，有些南轅北轍了。這也是陳嘉霖，一直都很迷惑的地方。
“陳少，全球化並不是萬能的籮筐，什麼都可以往裡裝。從理論上來說，全球化有利於節省企業的成本，提高勞動生產效率。
但是，當我們動不動就被別人無理打壓，動不動就斷供，你還會覺得全球化是萬能的嗎？”
陳嘉霖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畢竟和胡楊不同，他有很多年都在國外讀書，一直都很迷信新自由主義經濟那一套理論。
胡楊沒有從更寬泛的角度和他講道理，只舉了魅力半導體和微電設備的例子，就足以讓對方啞口無言。
“算了，不和你討論這些了，你容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陳嘉霖好在是個樂觀的性格，他知道自己辯論不過胡楊，就乾脆終止了這個話題。
其實，國內從建國到現在，就沒少被西方封鎖圍堵。從當年的“巴統委員會”到現在的“瓦森納協議”，無不是對國內抱有深深的惡意。
而且，全球化也不是歷史上一以貫之的東西。
第一次全球化浪潮，是當年完成了第一次工業革命的“大英帝國”推動的。其目的，就是爲了在殖民地維持統治，並向殖民地傾銷自己的工業品。
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是北美在完成了信息革命之後發起的，並一直持續到現在。他們將中低端的製造業大量外遷，只保留高端的技術，從源頭上控制產業鏈。
如果大家都安心的呆在各自產業鏈的位置上，絕對相安無事。但像匯嘉系這樣，開始衝擊產業鏈的高端，北美不收拾你收拾誰？
你如果撼動了人家的技術統治地位，人家可是要和你拼命的哦！
胡楊現在也不想和陳嘉霖討論的太深入，他覺得自己還是潛移默化的影響對方比較好。
“陳少，有些事邊走邊看，也不用太急。我過兩天打算動身去魔都，你這邊沒什麼要緊的事吧？”
胡楊微微一笑，轉移了話題。
“咦？你又要去魔都呀？老實交代，你在那邊是不是有了新歡？要不然怎麼總往那邊跑？”
陳嘉霖覺得胡楊有點不對勁，上一次胡楊就在魔都住了小半年，這纔回來深海多久，就又要過去？
“你以爲我和你一樣，整天就想着那一點破事？我這次去是帶着任務的，你還別不信。”
胡楊也是醉了，這個陳少只要不談正事，三句話就往下三路上扯。不過這傢伙自從有了女兒之後，倒是收斂了許多，外面的女人終於降到了個位數。
再次去魔都，胡楊一方面是爲了圖威精密機械和鼎城精密機械成立合資公司的事兒，另一方面，魔都市打算重點扶持易北半導體設備和微電子設備，有關部門希望和胡楊好好談談。
圖威和鼎城的合資公司，準備設立在蘇市。這兩天，李琦就會返回國內，和夏冰、柳成化一起簽署協議。
“好吧，你是個大忙人，算我說錯了還不行？胡老弟，我打算在東歐在建設一座工廠，你的意見呢？”
雖然陳嘉霖還不能完全接受胡楊的觀點，但並不妨礙他去主動規避風險。選擇東歐是有原因的，東歐的國家相比西歐要落後不少，勞動力成本比那些發達國家要低。
再就是，東歐無論產品和服務，要進入歐美市場，幾乎沒有什麼障礙。陳嘉霖希望擴大在東歐的投資，也是事出有因。
“這件事你看着辦吧，我不反對。”
一座工廠而已，相比國內的生產基地，真的不值一提。
胡楊很隨意的就同意了陳嘉霖的建議。
其實，這件事，高明康已經提前和胡楊通過氣。明康通訊現在主攻歐洲市場，他希望未來出口歐洲的產品，有相當一部分是在歐洲本地生產的。
這是市場開拓的策略，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OK！就等你這句話了。那你接着忙，我走了，從魔都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打電話，我給你接風。”
陳嘉霖在胡楊這兒坐了半個上午，喝了一肚子茶水。
胡楊見他沒有留下來吃午飯的意思，也就沒有挽留，揮揮手，看着對方自行離去。
“胡總，航線已經申請好了，後天早上7點30分起飛。”
吳馨慧隨後進來告訴胡楊，去魔都的時間已定。
胡楊下午回到家，詢問了有田思純的意見，結果田思純不想去跟着去魔都，說上次在那邊已經住夠了。
不想去就不去吧......兩天後，胡楊帶着夏冰、吳馨慧等人，乘坐公務機再次飛抵了魔都。
“王總，李董不是已經回來了嗎？他人呢？”
前來機場接機的，是王清泉。胡楊沒有見到了預想中的李琦，就隨口問了一句。
“李董去了蘇市，那邊對於圖威精密機械的合資項目很重視，估計這兩天就能跑馬圈地了。”
跑馬圈地當然是開玩笑，但當地的效率的確是令人驚歎。
“嗯，鼎城精密機械的柳總和你聯繫了嗎？他什麼時候過來？”
胡楊點點頭，又問到了柳成化。
按照計劃，這兩天夏冰、柳成化以及李琦，要在魔都商談建立合資公司的具體事項。
大概幾天內就會取得成果，隨後的簽約儀式會在蘇市舉行。
“柳總這會兒已經在路上了，估計中午之前就能到達。胡總，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訂好了飯店，咱們這些人聚聚，李董也會趕回來參加。”
王清泉現在的工作任務重多了，魔都這邊，匯嘉系旗下的企業越來越多，很多事情他都得親力親爲。
“要我說，咱們晚上應該抓緊時間敲定協議的事情。等協議簽完了，咱們再在一起喝酒也不遲。”
夏冰看了一眼王清泉，有點不滿意對方的安排。
怎麼說呢，王清泉在匯嘉系幾乎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夏冰雖說和他沒啥矛盾，但總喜歡挑他的毛病。
胡楊笑着擺擺手，道：
“夏總，也不在乎這一點時間。晚上大家坐下來好好聊聊，增進一下感情，等明天再開始工作更好。
王總，你一會兒把我們送到老洋房去，然後你就去忙你的。晚上，我會按時過去的。”
夏冰見老闆發話了，便輕輕的哼了一聲，算是暫時放過了王清泉。
王清泉能說啥？夏冰是他的頂頭上司，他當然不能公然頂撞人家。
回到家，王清泉隨即離去，吳馨慧等人便開始忙着收拾行李。
胡楊單獨把夏冰喊到了書房，有些不解的問道：“夏總，我記得你和王總之前一直處的還不錯，怎麼突然改變了態度呢？”
“老闆，不是我對他有成見。我覺得，王總長期呆在魔都這邊，經常都不把總公司放在眼裡。
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吧，他原本可以安排的更好，結果咱們到了之後，有關人等不是在外地，就是在路上。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夏冰之所以生氣，倒還真不是心眼小。
她前兩天就給王清泉安排了這些事情，但他處理的結果，卻讓人感到很不滿意。
“不要緊，咱們不也是今天才剛剛抵達嗎？有些事情不用急在一時，我覺得你可能是誤會了。”
胡楊很隱晦的敲打了夏冰一句，他很清楚許有年、夏冰等人都隱隱有些排斥王清泉，但只要不過份，他一般也不會說什麼。
幾年前，許有年在匯嘉控股的時候，就對王清泉很過分。後來，胡楊把許有年調去了京城，讓他坐了不短時間的冷板凳。
作爲匯嘉系的掌舵人，胡楊肯定不能允許手下是鐵板一塊，但也不允許公然打壓某一個人。
夏冰低着頭，半天沒吱聲。
實際上她對王清泉的意見，還算不上“派系”爭鬥。她主要是和王清泉在經營理念上的分歧很大，還有就是這個名義上的副手，總是不怎麼聽話。
看到夏冰這個樣子，胡楊也不忍心再說重話。
夏冰對於胡楊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她的工作能力也很強，這一點小毛病尚在胡楊可以容忍的範圍之內。
“老闆，我曉得了，以後對於王總，我會盡量公正的對待。”
夏冰很委屈的服了軟，不過，心裡對於王清泉的印象，卻不會馬上改變。
“嗯，不是什麼大事，以後注意點就行。夏總，明後兩天，你努力和他們把成立合資公司的細節敲定下來。三天後，咱們爭取去蘇市簽約。”
成立合資公司，已經完全沒有原則上的問題。
這件事，胡楊已經定了調子，無論是夏冰還是李琦或者柳成化，都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但大家又都分別代表了各自公司的利益，特別是圖威和鼎城之間，局部的利益他們還是會討價還價一番的。
胡楊不會管他們各自的小心思，正常範圍的內部競爭沒什麼壞處。但是得有個前提，那就是不能影響胡楊的整體佈局。
因此，他幾乎是給了夏冰一個時間表。
晚上，柳成化和李琦都到了魔都，並參加了王清泉安排的飯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胡楊就發現，王清泉和李琦談的格外投機。而夏冰和柳成化似乎也冰釋前嫌，兩人推杯換盞，有說有笑，氣氛很融洽。
“諸位，你們慢慢喝，慢慢聊。我有點事先走了，希望這兩天能聽到你們的好消息。”
胡楊暗自一笑，懶得理會他們之間的一些小動作。
他一直都有個底線，內部的爭鬥不能影響工作，不能損害匯嘉系的整體利益。其他的事情，他一貫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其實，胡楊早都料到會有今天。要不然，他隔那麼長時間，就會在匯嘉系內部進行高層大輪換，爲的是什麼？
“老闆，喝酒喝到一半你就跑，不好吧？”
夏冰以爲胡楊是在找藉口，結果話剛出口，吳馨慧就遞過來手機，說是易北半導體設備的易俊打來的電話。
“喂，易董，我這邊還沒有結束，不過，我準備先行離開了。你現在在哪兒？我馬上過去。”
“不好意思，胡總，打擾了的你酒興吧？不過沒關係，你來了咱們還可以繼續喝，杜登說要請你喝黑啤。”
易俊在電話那頭打個哈哈，根本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隨後他告訴了胡楊地點，就掛了機。
“是易董？要不喊他過來一起坐坐？”
夏冰開始意識到自己等人，今天做的有些太明顯了。當着老闆的面拉幫結夥（其實算不上），似乎有點不太好。
“算了，你們繼續，易董那邊還有個德國朋友呢。”
胡楊說着話，就站了起來。王清泉等人那還敢大大咧咧的坐着？大家都紛紛起身。
“都不用起來了，一羣人送來送去的沒啥意思。夏總，替我把大家照顧好。”
胡楊說着話，就快步離開了包間。
離開了酒樓，胡楊隨即上了自己的座駕。
“阿誠，咱們去衡山路。”
胡楊隨口報出了一個地址，等衆人到達之後，吳馨慧和李傑才發現老闆要去的地方居然是一家酒吧。
“老闆，我跟你一起進去吧。酒吧這種地方，是最容易起衝突的地兒，不跟在你身邊，我不放心。”
下了車，李傑擡眼就看到了這家酒吧。他和吳馨慧兩人對視了一眼，對於易俊今晚的安排都有些不滿。
“不要緊，你和吳助理進去之後隨便找個地方坐吧。易董說這裡是清吧，不會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的。”
胡楊笑着搖搖頭，示意不礙事。
清吧嘛，環境舒適不會太吵。大家坐在這裡聽聽歌，喝點小酒，聊聊天，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但是，李傑和吳馨慧不會這麼想。就連停好車之後趕過來的王誠，也不會這麼想。
胡楊也不管他們，自顧自的走了進去，很快就找到了坐在一個角落裡的易俊和杜登。
吳馨慧和李傑找了一張距離胡楊很近的空桌子坐下，而王誠倚在吧檯上，眼睛卻時刻在注意着全場。
“胡總來了？快請坐。”
胡楊沒有管他們幾個，徑直走到了易俊他們這一桌。
易俊和杜登等馬上站了起來，客氣歸客氣，但並不顯得疏離，倒有幾分故人相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