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算是有線索了吧,章博士,你先看看這張照片再說。”
胡楊從包裡抽出幾張照片,遞到章汝霖的手中。
章汝霖接過照片,只看了一眼,臉上的神情就有了很大的變化。他擡起頭,不可置信的說道:“這麼一張照片能說明什麼?”
“別急,你繼續看,看完了我給你解釋。”
胡楊暗地裡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打擊章汝霖,可現實有時候偏偏就這麼殘酷。
等章汝霖把幾張照片都看過了,胡楊才說道:“第一張照片,是公司的技術骨幹和外人接觸的場景。這個外人,實際上是中間聯絡人,他所服務的就是照片裡出現的第三者,安康保險的安知曉。
剩下的事情,我長話短說。這個安知曉,最近和香江銘集控股的曾如海來往密切,香江銘集控股你應該不陌生吧?咱們建廠的時候,就吃過曾家的大虧。曾家和臺電的關係非同一般,章博士肯定很清楚,就不用我多說了。”
章汝霖和臺電是老冤家,芯通國際剛成立的時候,曾祥琪還扣過公司的關鍵設備,這件事他當然沒這麼快忘記。
因此,經胡楊串起的這條線,章汝霖馬上就明白了這背後含義。他唯一感到震驚的是,照片上那名技術骨幹,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兩名心腹手下之一。
這人跟了章汝霖很多年,從德州儀器到寶島再到魔都,現在居然背叛了公司。
“胡總,我問個不該問的問題,你知道這名技術骨幹,和外人談了什麼嗎?”
章汝霖不死心,總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
“我不知道他們具體談了什麼,但是,章博士,在這個節骨眼上,你會認爲此事只是巧合嗎?我不是法官,也不需要給人定罪,我只是不想讓公司蒙受損失而已,這一點還請你諒解。”
胡楊有些失望,章汝霖的人品無疑是值得所有人敬佩的,但是,作爲一個企業的掌舵者,卻不能如此的感情用事。
章汝霖沒說話,默默地將照片還給胡楊。
是啊,這些照片是不能定一個人的罪的,但能說明很多問題。章汝霖覺得自己如果還繼續考慮多少年的私人感情,就很有可能會給公司帶來不可預知的風險。
“胡總,明天我會派人再次審覈新的製程工藝。不過,新工藝已經通過了試生產,開始轉入了正式生產。這個過程不可逆,我這麼說,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章汝霖的聲音有點乾澀,他已經猜到了問題可能會出現在哪裡。
第二天下午,一臉疲憊的章汝霖再次見到了胡楊。
“章博士,是不是情況不太好?”
“嗯,情況的確不太妙。公司新的製程工藝裡面,真的融合了很小的一部分和臺電有關的技術。這部分技術呢,應該算是技術專利的邊緣地帶,真要計較起來,就得看法院怎麼認定了。”
毫無疑問,出問題的這部分工作,就是章汝霖的那個心腹手下負責的。
但即便是這樣,也拿那人沒什麼好辦法,最多找個藉口開除,連報警都做不到。
人家並沒有偷竊公司的商業機密,只不過在工作中夾帶了一點私貨。但恰恰就是這一點不起眼的私貨,被人抓到了把柄。
胡楊在心裡長嘆一聲,他這麼辛辛苦苦的,結果還是沒能阻止事情的發生。
說到底,他只是芯通國際的一名大股東,沒有經營管理的權限,而章汝霖卻不會隨着他的指揮棒起舞。
“胡總,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這件事事我辜負了你的信任。不過,我上次就和你說過,這就是追趕者的悲哀。沒有這很小的一部分技術點,整個製程工藝就不能突破,我想,這纔是問題是關鍵吧。”
章汝霖不怪公司進行審覈的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太重感情,毫無保留的信任自己的心腹手下。
胡楊冷靜下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過了半晌,他纔開口道:“章博士,既然製程工藝是不可逆的,咱們就別想那麼多了,現在抓緊時間進行批量生產吧。剩下的事情,我來想想辦法,萬一對方發難,儘量把損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
回到“老洋房”,胡楊一個人坐在花園裡的涼亭中,悶悶不樂。
他現在想的是,萬一臺電的訴訟如期而至,他手上的一堆照片,也未必有用。主要是因爲,把照片用作證據,很有可能會被當做非法證據給排除掉,到時候還得看運氣。
臺電肯定不會在內地起訴芯通國際,按照利益最大化的原則,應該是在香江起訴。
當然,好消息也有那麼一點點。
在曾經的那個時空,芯通國際同時在納斯達克和聯交所上市,因此,臺電和芯通國際幾年的官司糾纏,是在米國進行的。
而在眼下的這個時空,由於胡楊的介入,芯通國際已經放棄了赴美上市的計劃,只在聯交所上市。
這樣一來,臺電若是打官司的話,只能在香江。這對於芯通國際會有利一些,不至於像米國法院那樣,有明顯的傾向。
“老於,芯通國際今天的股價有什麼變化?”
沒有林嫣跟着,胡楊的電話一直處於靜音狀態,他都給忘了。等想起來的時候,拿出手機一看,已經有了不少未接來電,其中就有於洪波的。
於是,胡楊首先給於洪波回了過去。
“胡總,今天市場上有關於芯通國際的利好消息,公司新的製程工藝投入批量生產,機構上調了公司的盈利預期,芯通國際的股價大漲,截至收盤,其股價爲8.69元。”
於洪波電話裡很高興,股價漲了,總歸是好消息。
“嗯,我知道了,你繼續盯着吧。我這兒還有事,就先不聊了啊。”
胡楊掛了機,大概也猜到了對手的思路,可他覺得自己毫無辦法。
俗話說,飛得高摔得狠。對手大概也是這個套路吧,趁着利好消息先把股價拉起來,順手賺一筆。然後再出利空消息,比如傳出對手起訴芯通國際的消息,反手再把股價打下來。
這樣的話,對手不僅賺到了錢,還重創了芯通國際的市值,可謂是一舉兩得。
然後再通過一場曠日持久的訴訟,逼着章汝霖就範,到時候的結果又和胡楊的前世一樣了。
想到這兒,胡楊聳然一驚。他這時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了鬥志。問題出在哪兒了?
問題呢,還是出在了章汝霖身上。胡楊在潛意識裡把人家當成了一個“豬隊友”,所以纔會有情緒,所以纔想着放棄。
其實,章汝霖有他自己的難處。不管有沒有那個“內鬼”,說不好聽的,在攀登科技樹的過程中,難免會出現各種專利問題。
這很正常,哪怕是一些跨國公司之間,也經常這麼幹。比如,水果掐三星啦,高通掐水果啦......關鍵是要有一往無前的決心。
“得,最壞的結果也無非就是輸了官司,企業還在,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胡楊站起來,抻了一個懶腰,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打官司的事情先不急,到時候自然有芯通國際聘請律師出面。胡楊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找機會打擊曾家和安康保險。
至於臺電嘛,本着先易後難的原則,等以後再說。
“胡總,很抱歉,因爲我的識人不明,給公司造成了損失。那個內鬼公司決定開除了,不能留下這個隱患。”
章汝霖考慮了兩天,開除了那個內鬼。這樣做雖然會驚動對手,但同樣也是爲自己負責。
胡楊沒有說什麼,站在章汝霖的立場,他有權這麼做。
“我知道了,章博士。這件事就靜觀其變吧,咱們還是做好自己的事。我呢,很快就要返回深海,有事咱們電話聯繫。”
胡楊本來還打算去和章汝霖告別,既然人家打來了電話,就順便說一聲,也不用再去打擾他。
胡楊這兩天去了一趟匯嘉國際投資(浦東)公司,葉崇告訴他,土地的事情可能要等到下個月,到時候需要參加競拍。
競拍就競拍吧,現在魔都的土地還遠遠沒有那麼貴,胡楊也沒放在心上。
“胡總,猜猜我是誰?”
打電話安排好航線,胡楊準備第二天返回深海,傍晚時分,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田思純,對吧?我可是存了你的電話號碼呢。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幸好胡楊存號碼的時候,備註了對方的姓名,要不然他可記不住那一連串的數字,主要還是因爲不熟悉。
“我到魔都了呀,可以在這邊休息一晚,明天才有飛行任務。胡總你呢,還在這邊不?”
田思純那天聽說了胡楊要到魔都,今天特意打電話問問,看對方在哪裡。
“呵呵,巧了,我今天還在魔都,明天回深海。要不晚上出來一起吃個飯?”
胡楊不禁莞爾,這個田思純很主動啊,這是要單獨見面唄?好吧,反正也沒什麼事,就如她所願。
“好啊,好啊。你告訴我具體地址?我打車過去找你”
田思純忍不住揮舞了一下拳頭,心想,今天這個電話打的可真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