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瑾到底是玉雕工藝師,心性還是很沉穩的。
雖然對陸離“自己做玉雕”有些驚訝,卻也沒有一驚一乍,更沒有什麼鄙視不屑嘲諷之類的腦殘舉動。
你要玩,那就玩唄!
弄壞了設備,你賠!弄壞了玉石,你虧!
反正損失都是你自己承擔,關我毛事?
張瑾笑了笑,也懶得搭理,隨便擺了擺手,“設備就在那邊,你隨意。”
作爲一個外人,張瑾的反應纔是最正常的反應。你想怎麼搞都是你的事,誰有那個閒工夫搭理?還不如打一把遊戲實在。
“好的!多謝!”
陸離笑着點了點頭,舉步走到了玉雕設備前。
“先生,我去把您購買的黃金給您送過來。”
女店長跟陸離打了聲招呼,轉身告退。
陸離隨手擺了擺手,目光看向了眼前的玉雕設備。
眼前這臺玉雕設備,跟陸離在工藝大師裡用過的玉雕設備完全一樣。
從本質上講,這種設備也沒有什麼更新換代的必要。就像鋤頭之類的工具,用了幾千年,還是那個樣子。
換上防塵工作服,戴上防塵口罩,陸離坐在玉雕設備的座椅上,伸手啓動了設備,先做了一次試車。
張瑾看到陸離的舉動,微微點了點頭。不錯,看來還是個內行,不是純粹的瞎搞。
陸離試車完畢,沒有發現問題,直接就開工了。取出羊脂玉石,裝夾在夾具上,取下刻刀開始雕琢。
嗯?都不做靜心養神,直接就開工了?
張瑾搖了搖頭。看來,這傢伙也就是學了點皮毛,半桶水的水平了。
不靜心養神,不穩定情緒,毛毛躁躁就開始動手,玉石不切壞纔怪。
當然,這跟我沒關係。
張瑾收回了目光,根本沒有出言指點的意思,更沒想過要出手幫忙。你玩你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目光看向電腦屏幕,張瑾又繼續構思玉雕設計。
不到半個小時,張瑾一幅圖還沒畫完,旁邊的設備運轉聲停了下來。
果然切壞料子了麼?
張瑾笑了笑,扭頭看了過去,心頭多少還是有點幸災樂禍的。
玉雕可不是誰都能做的,學了點皮毛就來現手藝?
真是……呃?
張瑾驚訝的發現,陸離的玉石竟然沒有切壞,而且還打磨得相當成功!
純淨的羊脂白玉,被打磨成了心型。
晶瑩剔透,寶光瑩瑩,看起來完美無缺,沒有絲毫瑕疵,更沒有留下什麼刻痕。
竟然……真的做出來了?而且還這麼精細,速度還這麼快?
張瑾有些愣神。
就算戒面打磨不需要花費多少時間,也沒有多高的難度,但是……這麼快就做出來了?還做得這麼完美無缺?
張瑾自己都做不到這麼快,打磨一個戒面,最少都要個把小時。
難道……這傢伙還是個高手?
這一刻,張瑾對陸離生出了幾分興趣,心頭也有些好奇了。
這時候,陸離換了一塊玉石,又開始打磨另一個戒面。
打磨雕琢十分迅速,技法精確、沉穩、迅捷、乾脆利落、大開大合!
簡單來說,陸離的操作就是……又快又準又狠!
這種手法……好奇怪!
不是京派,不是海派,不是揚派……這種雕刻技法,竟然十分陌生,完全沒見過!
張瑾滿臉震驚。難道……這是一種新的玉雕流派?怎麼從沒聽說過呢?
這一刻,張瑾認真起來,仔細盯着陸離的動作,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下刀很準,動作很快,手很穩,細微的變化也很巧妙。
看似大刀闊斧,實則庖丁解牛,遊刃有餘!
這種感覺……張瑾彷彿有種看到父親在雕琢玉石的模樣,甚至張瑾還隱隱覺得,似乎父親的手法還有些不如。
這不可能!開什麼玩笑?父親已經是國內著名的玉雕大師了。
眼前這個年輕人才多大?怎麼可能有父親那樣的手藝?錯覺!一定是我的錯覺!
只不過……他這種玉雕手法,真的很特別啊!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新流派?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在張瑾發愣的時候,陸離第二塊戒面也已經打磨完畢,關上機器收工了。
當陸離脫下防塵服,取下面罩,拿着打磨好的戒面起身的時候,張瑾連忙走了上來。
“你好,請問……”
張瑾上前,正好詢問陸離的來歷。
“陸離!我叫陸離!”
陸離笑了笑,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陸離你好。”
張瑾連忙上前,跟陸離握手,“我叫張瑾。家父張鈺,在玉雕行業略有薄名。我們是海派玉雕傳承。請問,您是……”
“哦,原來令尊是張鈺大師。久仰久仰!”
陸離笑着點了點頭。這傢伙,原來是張鈺的兒子麼?
“哪裡哪裡!”
張瑾謙虛了一句,笑道:“陸兄弟明顯也是行內人,恕我孤陋寡聞,陸兄弟雕刻技法,不知是何來歷?”
“呵呵!自己瞎琢磨的!”
陸離隨口答了一句。
這話……絕對是真話。只可惜……張瑾完全不信。
“陸兄弟,你這就不實誠了!”
張瑾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的技法必定是有傳承的,沒有傳承不可能有你這樣的手藝。”
“好吧!我曾經跟韓老學過藝術,也接觸過李文瑾老爺子。”
陸離在心裡補充了一句,當然是在模擬劇情裡!
“啊?”
張瑾滿臉呆滯,“您……您是韓立康老爺子的弟子?還跟李文瑾老爺子學過玉雕?您……您這個輩分……”
張瑾在心頭補充了一句,按李文瑾老爺子的輩分來算,我要喊你師叔祖了。
好在韓老和李老爺子都去世了。這個輩分也不一定要認。要不然……師叔祖還真喊不出口啊!
“輩分什麼的,不用在意。”
陸離笑着搖了搖頭,“我都沒入行的,玉雕也只是業餘愛好。”
業餘愛好……
張瑾差點要被打擊得自閉了。你的業餘愛好,比我這個專業玉雕師都強啊!
“那個……我還要打造金器,先不聊了啊!”
陸離朝張瑾擺了擺手,轉身走到了首飾加工設備邊,拿起女店長送過來的黃金,開始切割打造。
先做一對連理枝纏繞的戒指,剩下的黃金,再給劉沁打造一套首飾,做一頂鳳冠。
掐絲,填絲,疊絲,編織,鏨花,點翠,燒藍……
一件件精美絕倫,堪稱藝術品的首飾,在陸離靈巧的雙手和精湛的技藝之下不斷成型。
旁邊的張瑾已經目瞪口呆!
臥槽!這還叫沒入行?你這樣的手藝,還叫沒入行?
你要是入行了?珠寶首飾行業很多人都沒飯吃了吧?
雖然張瑾不做金器只做玉雕,但是,他的眼力可不差。陸離這個手藝,已經強得爆表了。
張瑾沒辦法判斷陸離的技藝到底達到了什麼層次,他只知道……周大夫珠寶行裡的首飾工藝師,沒一個能比得上陸離的。
這樣的手藝,而且還是韓老的弟子,竟然在業內沒有一點名氣?
就算只做藝術,不做珠寶首飾,也不應該沒有名氣啊!
張瑾微微皺起了眉頭,完全搞不懂陸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幾個小時之後,陸離已經做完了戒指,手鍊,項鍊,耳環,以及一頂堪稱藝術品的古典鳳冠。
用首飾盒把這些作品收了起來,陸離起身準備離開。
“陸……陸兄弟。”
在陸離起身的時候,張瑾連忙走了上來,遲疑着說道:“我正在做一件玉雕,造型構圖的時候,遇到了麻煩,能不能……請你指點一下?”
既然陸離是韓老的弟子,輩分那麼高,向陸離請教也不算丟人。
“遇到了麻煩?”
陸離腳步一頓,扭頭看了張瑾一眼,笑道:“我看看吧!不一定能幫上忙。”
“您太謙虛了。”
張瑾連忙帶着陸離來到辦公桌,指着電腦上的玉石圖片,朝陸離說道:“這塊翡翠,我研究了很久,一直沒有頭緒。”
陸離看到電腦裡的照片,臉上的神色十分古怪。
這塊翡翠……豁然就是陸離曾經雕刻過的那塊九龍琉璃玉璧的原石料子。
沒有我參加的第十屆卞和杯玉雕大賽,這塊透明翡翠料子,到底還是沒人動手麼?
幾年過去了,這塊料子輾轉到了張鈺手裡?
“這塊翡翠……應該是瑞麗那邊的吧?”
陸離指着圖片,朝張瑾問道。
“您知道這塊料子?”
張瑾連連點頭,“是的!這塊料子是瑞麗那邊的。當年我父親參加卞和杯玉雕大賽,見過這塊料子,心頭一直念念不忘,想要設計一個完美的方案。現在,這個任務交給我了。”
“九龍琉璃玉璧!”
陸離笑了笑,“你按照這個方向去設計吧!”
“九龍琉璃玉璧?”
張瑾朝圖片看了一眼,眼前一亮,“對!九龍琉璃玉璧,果然完美契合這塊料子!”
這話剛剛說完,張瑾又是一陣搖頭,“九龍琉璃玉璧,雕刻難度太大了。”
“雕刻難度大,只是因爲技藝不精湛。”
陸離笑了笑,“行了!我還有事,下次聊。”
“陸兄弟,留個聯繫方式!”
看到陸離要走,張瑾連忙向陸離索要聯繫方式。
兩人互相留了電話,陸離這才告辭離去。
臨出門的時候,女店長又匆匆跑了上來,朝陸離躬身道謝,“陸先生,謝謝。謝謝您的寬宏大量!”
“我不是寬宏大量,只是不想耽誤時間而已。”
陸離朝女店長看了一眼,臉色有些嚴肅,“記住這個教訓,以後不要再犯這種事了。”
“是!我一定改正錯誤!”
女店長連連點頭,態度十分端正。
只不過……她是不是真的改正錯誤,那就誰也說不清楚了。
陸離也沒有多管閒事。珠寶玉石行業裡,這種事情太多了,根本杜絕不了,也管不過來。
再說,很多買高檔珠寶玉石的,買的是檔次,買的是逼格,真假反而是次要的了。
離開珠寶行之後,陸離驅車一路返回濱江花園。
上樓之後,陸離放下首飾盒,拿出筆墨紙硯,開始作畫。
這幅畫,仍然是劇情世界裡畫過的“人面桃花相映紅”。
在雨城一中的邂逅,就是現實中陸離和劉沁相戀的起點,這一份美好的回憶,值得珍藏。
以陸離大師級的繪畫技能,現在重新畫出的“人面桃花相映紅”,比起當年猶帶稚嫩的筆法,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燦爛的桃花,落英繽紛。
站在桃林邊的劉沁,身姿窈窕,嬌美動人。
細膩的筆法,精湛的技藝,完全重現了記憶中的場景,卻又帶着一股春光明媚,浪漫纏綿的意味。
畫完這幅畫卷,精心裝裱起來,懸掛在房間裡。
看着這幅美輪美奐的畫卷,陸離臉上浮起了一抹笑意,“我的妹子,真是豔如桃李啊!”
忙完這些,已經到了傍晚了。
這時候,陸離的手機響了起來。
“陸離,忙完了沒有?回來吃晚飯不?”
聽到劉沁這話,陸離心頭涌出一股溫馨。這種感覺……就是老婆喊老公回家吃飯的感覺吧?
“來了!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陸離轉身下樓,開着車返回了覆旦宿舍。
房間裡,劉沁已經在餐桌上擺好了飯菜。
“禮物呢?”
劉沁看到陸離空着手進門,眉頭一挑,笑道:“你忙了一天,準備的禮物呢?”
“這麼心急?明天才是你的生日呀!”
陸離笑着答了一句,舉步走到餐桌邊,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小炒牛肉,“嗯……吾妻手藝日見精湛,美味!美味啊!”
“晚上十二點,就算明天了!”
劉沁也在桌邊坐了下來,“我等你的禮物,已經等了一天了哦!”
“美好的事物,值得等待!”
陸離夾起一塊涼拌黃瓜,喂到了劉沁嘴裡。
“比如你的禮物?”
劉沁一邊嚼着,一邊朝陸離笑道。
“比如……你!”
陸離咧嘴一笑,臉上的表情顯出一股色眯眯的模樣。
“你今天說了兩句‘吾妻’,現在又用這麼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所以……”
劉沁眉頭一挑,“你的禮物……難道是把你自己當禮物送給我?”
“哈哈!”
陸離一聲大笑,“我倒是想送,就怕你不要啊!”
“醜拒!不收!”
劉沁狠狠的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