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艘艨艟在長江上逆流而上,每艘船上都掛着一杆用小篆書就的宋字大旗,正是代表着嶺南宋閥。
原來現今江湖上,聲名最著者莫過於四姓門閥,但若論吃得開,則要數四姓中的宋家門閥。
宋族乃南方勢力最大的士族,閥主“天刀”宋缺有天下第一用刀高手之稱。
當年楊堅一統天下,建立大隋,因顧忌宋族的勢力,對他們採取安撫政策,封宋缺爲“鎮南公”,而宋缺亦知南朝大勢已去,詐作俯首稱臣,以保家族。
四姓之中,其它三姓均雜有胡人血統,而這上承魏晉,碩果僅存,保持聲威的南方大族,則一直堅持傳統,嚴禁族人與漢族以外的人通婚,故在江湖上被視爲漢族正統。
文帝楊堅在位時,以宋缺的雄材大略,仍不敢輕舉妄動,還韜光養晦,潛心修隱,避居在磨刀堂,數十年未曾踏出宋家山城一步,免招大禍。
到楊廣即位,內亂外憂,朝政敗壞,叛亂四起,宋閥纔再次活躍起來。
宋缺之弟“地劍”宋智,乃天下有數的用劍高手,亦以智計名著江湖,知道隋朝氣勢仍盛,若過早舉兵,必成首先被攻擊的目標,故勸乃兄暫緩反隋,轉而從事各式暴利買賣。
其中最賺錢的一項,就是從沿海郡縣,把私鹽經長江運入內陸,謀取厚利。眼前這四條船,正是販運海鹽的私梟船。
此時朝政敗壞,宋家憑其在南方的人面勢力,輕易打通所有關節,公然販運海鹽。若有官吏敢查緝,便以種種威嚇手段應付,至乎秘密刺殺,以遂目的。
即使各地義軍,見到宋家的旗幟,亦不敢冒犯免致樹此強敵。所以這幾年宋家勢力暗裡不住增長,甚至以財力支持一些有關係的義軍,以削弱大隋的力量。
只不過,這幾年來,沿海的私鹽已經九成出自魔門之手,就連宋閥的私鹽也是從魔門下屬的天蓮宗進貨。再加上其他許多生意,宋閥和魔門就有了許多來往,合作還算愉快。
此次其實販運私鹽只是順帶,主要目的其實是掩護宋智前來揚州,面見魔皇李翎,商談雙方結盟之事。
本來,若是以前的魔門,宋缺和嶺南宋閥自然是不大看上眼的。但三年多前,魔皇李翎橫空出世,魔門就一天天的讓人看不明白了。如今更是實力膨脹,在整個天下範圍內和以佛門爲首的白道爭鬥,同時還在關中和關隴集團死磕,居然不落下風,讓人大跌眼鏡。
宋缺有四子兩女,宋師道乃幼子,專責私鹽營運,甚得乃父愛寵。兩女一名玉華、一名玉致,均有閉月羞花的容貌,分別排第四和第六。宋玉華巳於三年前下嫁以成都爲基地的西川大豪解暉之子解文龍。
如今宋師道是這艘船上明面的主事人,宋玉致隨着自己的哥哥遊歷江湖,吸引着有心人的目光。宋智則是深居簡出,見到李翎之前絕對不可露出痕跡,以免有些勢力進行阻撓。
眼見快到揚州碼頭,宋師道來到最前面一艘船的船頭站立。此君確是長得瀟灑英俊、風度翩翩,比徐子陵要高了半個頭,卻絲亳沒有文弱之態,脊直肩張,雖是文士打扮,卻予人深諳武功的感覺。
往來船隻看到宋家大旗,紛紛避讓,讓宋師道很是滿意。
到得碼頭上,除了宋家駐派在揚州的管事活計,還有一個藍袍青年,正是徐子陵,他是代表李翎前來迎接的代表。
李翎站在門前,身邊正是寇仲、沈冰雁和虛行之三人。
一輛四匹馬拉着的豪華馬車停下,從上面下來二男一女三個人,均是貴氣非常。爲首者是一名一身錦袍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材高大挺拔,臉容精瘦,一雙眼睛更是精芒一閃而過,便是收斂了下來,很顯然已是精氣內斂的宗師級高手。
“累得魔皇久等,實乃宋智之過,還望恕罪!”地劍宋智果真不愧是宋閥的二號人物,實力已經達到了真正的宗師級。
還有一位青年男子宋師道,以及跟着來的宋玉致。
宋玉致乍看似乎不是長得太美,這或者是因爲她的輪廓予人有點陽剛的味道,可是皮膚雪白裡透出健康的粉紅色,氣質高貴典雅,腿長腰細,比李翎旁邊的沈落雁尚要高出兩寸,明眸皓齒,所有這些條件配合起來,竟毫不給沉落雁比下去,形成非常獨特的氣質。
“宋總管客氣,遠來是客,請!”李翎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伸手虛引道。
之所以如此稱呼,正是因爲天刀宋缺雖然是宋閥閥主,日常事物卻都是宋智在搭理,他的職位正是嶺南道大總管。
三人若有若無的打量着眼前這位傳奇的魔皇,宋師道和宋玉致卻是有些失望,沒有感受到一絲魔皇的霸氣或邪氣。做爲一個和自家父親同等檔次的絕世人傑,風姿氣度實在是相差太遠,看起來很是“普通”。
只有做爲宗師級高手的宋智極度駭然,因爲在他的感覺中,沒有李翎的絲毫氣息,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如果是天刀宋缺修得是天道,代表的是極致的存在感,一舉一動莫不是體現着天道威嚴。李翎修的就是自我之道,不斷把自己從這方世界中剝離出來,獨立於天地之外,逍遙超脫。
這就是爲什麼,宋智無法在這方天地裡面感應到李翎的原因。
幾人分賓主坐定,奉上香茗,李翎溫聲說道:“大家嚐嚐我遣人好不容易自武夷山千年茶樹上採集的大紅袍!”
宋智端起茶杯抿一口,微笑讚道:“自從兩年前清炒的龍井和碧螺春出現,大兄就讚不絕口,認爲清心凝神,堪爲修行者最佳飲品。如今與這大紅袍一比,卻有遜色許多了。”
這一點,李翎也很贊成。大唐世界和現實世界不同,這裡的好茶卻是有着輔助修行的功效,這千年武夷山大紅袍更是堪比靈藥。
“宋閥主謬讚了!不知你我兩家結盟之事,宋閥主怎麼說?”李翎也不屑於去說那些雲山霧罩的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大兄只有一個疑惑,魔皇如何看待胡漢之別?”宋智精神一振,眼中精光閃閃的盯着李翎道。
“漢統不可失,胡人可以融入漢家天下,但絕對不能喧賓奪主,所以,關隴集團不可留,胡教不可留!”李翎毫不猶豫的答道。
對於這兩個答案,宋智並不意外,漢統是宋閥結盟的基礎,將會爭取到南方士族的廣泛支持。至於打擊佛門,這就是魔門提出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