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往大廳躺着的那羣人裡走去,林藝娟也跟在她後面,“我舅舅的手機沒電了,我打電話給家裡,接我們回去。”
林藝娟看了眼躺在沙發上的人,不知道是醉了,還是睡着了,聽到女孩的稱呼,“舅舅?”
“嗯,就是他。”姚樂指了指吳易。
林藝娟暗罵一聲這都什麼家長,居然帶孩子到這種地方,“你叫叫你舅舅?”她擔心他們根本就沒有醉。
姚樂搖了搖吳易,提高聲音叫了叫,那些人本來就沒有睡死,雖然喝的多,倒也沒有醉倒那個份上,躺了一會兒也清醒了不少。
吳易是頭朝上的,半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林藝娟,“林藝娟,你怎麼在這?”他有些搞不清楚,軟軟的沙發讓以爲自己還在家裡。
林藝娟還沒有朝吳易那個醉鬼翻個白眼,就被一道視線給震住了。
“你就是林藝娟?”帶着些孩童的稚音,卻讓她頭皮發麻。
小孩子童言無忌,儘管她已經上了初中。吳易在家裡沒有少那林藝娟當笑料,特別是在逗自家小侄女開心的時候。
姚樂對舅舅口中的林藝娟很好奇,現在看到了,自然要當做稀有動物參觀一下,“你就是我舅舅說的那個林藝娟?”
林藝娟下意識點點頭,難道吳易還認識其他林藝娟不成,她有些好奇的問,“你舅舅經常提起我?”她有些奇怪,吳易和她並不熟,即使這個酒吧是吳易的,自己和他還沒有和申赫邢熟悉。
姚樂奇怪的笑兩聲,從吳易的說辭中,她對林藝娟就沒有好印象,再加上上次舅舅的一個小寧姐姐說她不要臉,對林藝娟的印象更不好了。
她帶着一種無知和柔軟的聲音開口,“我舅舅說你很老土,就像農村來的鄉巴佬,真不像是名校畢業的。還說要不是看在申赫邢叔叔的面子上纔不會給你這個工作,而且還連這麼簡單的工作都做不好。”姚樂完全沒有注意到林藝娟變換的臉色,也沒有注意到旁邊沙發上的那幾個人都坐了起來,繼續說,“說你又一次給客人端錯了就=酒,真是沒見識。”
林藝娟記起來了,那次她端錯酒之後吳易並沒有怪她,她還愧疚一陣子,天天熟悉酒名,後來也沒有發生那種事情了。
“還說每天看着你化妝的臉就想笑,本來就不好看,偏偏要學人家化妝,店裡的生意可能就因爲你這張臉不知損失了多少。”
“樂樂,過來,回家了。”沙發上的人突然發出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厲。吳易開始開沒有反應過來,後來明白了自家侄女的話,看了看林藝娟,發現她臉色發白,他也黑了臉。
“舅舅,你幹嘛不讓我說,你不是本來就討厭她嗎,不是說要不是她還可以提供一點兒笑料,加上申赫邢叔叔的原因才留下的嗎,我現在就幫你把她趕走。” 被舅舅給吼了,姚樂很委屈,委屈化作了吼聲。
姚樂和吳易關係很好,以前吳易在和姚樂說林藝娟笑話的時候,總是不忘了說他挺不喜歡林藝娟的,姚樂覺得自家舅舅很可憐,因爲別人的關係不得不忍耐自己討厭的人,就安慰舅舅說以後一定把人趕走,沒想到本是一句笑話,最後還成真了。
吳易的臉黑的不能再黑,申赫邢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他知道吳易不喜歡林藝娟,但這些話如果真的沒人和姚樂說,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知道。
他看
了看旁邊還沒有離開的幾個青年,準備開口叫人走,那個叫小寧的女孩子好像火還不夠熱一般,又澆上一桶油,“原來這纔是吳易哥的真想法啊,我就說嘛,吳易哥的欣賞水平怎麼可能那麼低。”看了一眼似乎站立不穩的林藝娟,“不過,這代價也太大了吧,這白花花的銀子啊。”這話明顯對應了姚樂的那句話。
申赫邢見了林藝娟脆弱卻假裝堅定的模樣不好受,他不知道這些人怎麼對林藝娟這麼大的意見,起身,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衆人,“這可能是誤會。”又朝林藝娟走去,“走,我送你回去。”
申赫邢手還沒有碰到林藝娟就被林藝娟甩開了,這些人,讓她看着噁心,她一直以爲吳易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記得他對她的好,原來,這纔是他的目的,原來自己那麼遭人嫌棄,她都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這些人了,自己就成了別人嘴裡的笑話了。
“林藝娟,我……”吳易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道歉麼,他並沒有覺得自己錯了,他本來就不喜歡林藝娟,那些話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錯,唯一錯的就是讓這人聽到了。
林藝娟木木的站着,她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這比那天給她的打擊更大,那個人,自己以爲的恩人,原來是這麼看待自己的麼。她想笑,但使勁了力氣還是扯不出笑容,想控訴卻站着開不了口。
五彩的燈光已經關掉,只剩下淡淡的暈黃的色彩,本是很溫馨的顏色,照在每人的身上,顯得有些寒冷,無端的生出一種緊張來。
“藝娟,我先送你回去吧,他們都喝醉了。”林藝娟的身體戰顫慄着,似乎輕輕一碰,就會倒下去,申赫邢拉起她的手。
這次林藝娟沒有擋開,或許她已經連那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她木然的看着沙發上的人,精緻的容顏,名貴的衣服,時尚的造型,本是及其好看的,她卻覺得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骯髒的東西,比小時候粘在腳上的泥土還要不堪。
姚樂吼了一句之後就站在一邊,這氣氛有些不對勁,似乎知道出問題了,可她去小小的腦袋並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禍。
申赫邢沒有被拒絕,拉着林藝娟就離開了,到了門口,回頭瞪了吳易一眼。
吳易見人走開了,煩躁揉着自己的腦袋,縮在柔軟的沙發裡,用手抹了一把臉,聽到一個軟軟的聲音,“小舅舅。”
吳易拿開手,看了眼面前的闖禍鬼,真像一巴掌把人給拍死,可增加侄女擔憂和不安的眼神又讓他無奈,說到底還是自己惹的禍。
大手一伸,把姚樂撈到自己的懷裡,揉了揉孩子軟軟的頭髮。惹得姚樂咯吱咯吱的笑,覺得懲罰夠了,這才放開她。
看了一眼旁邊沉默的幾個人,“沒事就先回去吧?”
這氣氛太讓人喘不過氣來,還以爲可以看一場好戲,等到的居然是這個結果,聽到有人發話,幾人忙不迭的點頭,“好啊,吳易哥,那我們下次再來,”連小寧也拿着自己的包走了。
那姿勢怎麼看都有些逃跑的味道,吳易揮手作別。輕柔的音樂還沒有停下,暖暖的燈光還在,卻沒有一絲人氣。吳易看着空蕩蕩的酒吧,心中悵然若失,看着面前還沒有喝完的就拿起來一飲而盡。心中那莫名的不安和煩躁隨着流在胃裡的酒越發的明顯。
吳易抱着姚樂站起來,伸了伸腿,“走,我們回去。”
到了後面把那
些打瞌睡的人叫起來,讓他們收拾,囑咐之後就離開了。
一月份的北京還是冷氣陣陣,凌晨的酒吧前沒有一個人影,只剩下旁邊搖曳的樹木。
林藝娟還沒有換下衣服,穿着酒吧的制服,剛一出來被這冷空氣一觸碰,立馬清醒了幾分。剛剛被禁錮的思維瞬間被釋放。終於感覺到手上的觸覺,她用力掙開。
申赫邢不知道林藝娟又怎麼了,卻沒有放手,拉着她走到酒吧的停車場旁邊。林藝娟被拉着縮起來,申赫邢這才注意到林藝娟身上的衣服,手碰到自己的衣服,纔想起外套落在酒吧裡了。又拉着她往裡面了一點兒。
風被擋住,好受了些,“藝娟,別太在意了,剛纔他們都喝醉了,不是無心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林藝娟。背地裡討厭某個人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不過,林藝娟視吳易爲恩人,經常和申赫邢說吳易哪裡好,帶她去醫院,給她工作,現在那個所謂的好人真面目居然是這個樣子,雖不至於像天塌下來那般讓人無法忍受,但那種被背叛的感覺也不過於此。
“他們真的喝醉了?”林藝娟淡淡的開口,好似什麼都無所謂,卻心知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申赫邢自己都騙不來自己,不說話。
“你是不是也是因爲這個,所以不接受我。”申赫邢愕然,不知道林藝娟怎麼又把話題轉到這件事情上去了,他搖頭,還沒有開口,林藝娟打斷,“你是不是也當我是個笑話,是不是,啊,是不是。”越說越覺得是這樣,委屈像漲潮的潮水翻涌而來。一下子就是那麼猛烈,連一點預示也沒有。
“藝娟,不是的,我也不知道吳易他……”
“你們就是,你們看不起我,你們就是看不起我,就是……”想把心中的不滿全都說出來,說出口的卻只有按幾個字。
林藝娟在申赫邢眼中是內向的、安靜的、說話聲音不大,卻溫柔,而且好欺負,林藝娟現在的模樣要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他都不會相信。
她嘶吼着,怒吼着,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宣泄她的不滿和委屈,原來,這人也是有脾氣的。吳易做的的確很過分,但說說別人的壞話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申赫邢也不知道該說到底是誰的錯。
他張張嘴,卻說不出什麼嗎話來。夜晚的冷風陣陣襲來,隱約的還可以聽到風聲刷刷的聲音,無端的讓人覺得寒冷。可停車場的兩人已經忘了自己穿的單薄的衣服,氣氛和外面的冰冷不同,氣焰騰騰。
“爲什麼,他明明帶我上過醫院,明明給我工作,他明明對我那麼好,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現在這時間,停車場根本沒有車,剛纔他們開進來的車就停在了門口,停車場裡空蕩蕩的,林藝娟的聲音還帶着些迴音。
吳易出來,就隱約聽到有人爭吵的聲音,他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奈何那人的聲音太多熟悉,鬼使神差的,他把姚樂放在車裡,自己走了過去。
“我把她當我的恩人,原來他把我當做一個小丑,還真是好笑,你說是不是,啊,我是不是很可笑啊……你也覺得我很可笑是不是?”林藝娟一臉要哭不哭的表情,看得人心酸的很。
吳易的心有些疼,林藝娟那模樣讓他有些愧疚,不過,那人還真是單純,自己不過是做個表面功夫罷了,他搖搖頭。想雖然這樣想,但心裡有些空蕩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