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他嗎?我細細思索。我上次出世幾百年前了,而那次我把他封進深井裡面,他爬出來了?我皺着眉,除了他誰還會緊追着我不放,我嘆口氣,凝眸看着地面。
“是誰?”燭炎冷冰冰道。
“一個故人。不對,一個故鬼才是。”
我擡起視線看着他,“如果是他,事情就麻煩了。他是個殺人狂魔,愛好就是殺人。幾百年前他屠了不少城鎮,殺的人不計其數,最後把我驚動了,我實在煩他,就把他給封在井底了,也許他跑了出來。”
“他是鬼。”燭炎低聲說道,語氣沉穩,讓人放心,我緩緩地站起來對着他點頭,燭炎看我一眼,“爲什麼不送他走?”
“不是我不送,是天上地下不收他,只能留給人間禍害人類。”
我迎着他的目光,“就算是我也只能封住他,讓他喝幾百年井水而已,想要毀掉他是不可能的。”我輕聲說着心裡悶悶的。
想起來我跟他有兩千多年的交情了,從我第一次封印他至今我已經封印他不知道多少次,他次次都能跑出來,把我的生活攪和的不得安生。
“名字?”燭炎問我,低眸看着我,我總是忍不住去捕捉燭炎的目光,樂此不疲。
我剛想說話,忽然想起我跟那人的約定,我又閉了嘴但看到燭炎的視線,我思索一會淡淡道,“他叫疆域,西漢人時期人。死的很慘,怨氣極重,喜歡蠱惑你們人類來殺人類。”想起疆域那個老傢伙心裡就很悶,他又要來禍害我的人間生活了。
我聳了聳鼻子,想聞聞有沒有疆域那個老傢伙的味道,可惜沒有,但這也讓我抱有一絲僥倖,說不準那傢伙還在井底喝井水呢。這樣一想我頓時就輕鬆了很多。
“走吧。”我還想看看被燭炎給拽住,“這邊我會跟施坤帶人過來,你不要摻和。”燭炎臉色冷冷的,是我的錯覺嗎,我從剛纔就覺得燭炎在生氣,但又不搞不清楚。
“我也得跟來。”我順從的走到他身邊看着他說,“你們人類是壓不住那些鬼祟的。”
“你想見他?”燭炎目光凌冽,透着不祥的氣息。
“誰?”
“你說誰。”燭炎眼神冷魅,反而爲他添了絲絲可愛,儘管他依舊很嚴肅,很認真,很龜毛。
“你說疆域那個老妖怪?”我笑着反問,雖然我不知道燭炎在生什麼氣但他一定生氣了,“我纔不想見他呢。”
“那就回去。”燭炎不由分說的拽過我,我小心肝一抖,怕他用碎靈術把我給碎了,我現在還不是他的對手,我只能乖乖聽話。
“好,回去。”我撇撇嘴。
燭炎冷看着我,“今晚也不準過來。”他性感的喉結微微滾動,嗓音充滿的磁性,真想咬破他的喉嚨。但觸到他的一雙冷眼,我倒吸一口氣,他那眼神想把我凍住。
我聽話點頭,反正我也懶得管,萬一這一切真是疆域那個老傢伙做的,我難免還得跟他交手。以我現在的能力,連施坤都打不過何況是在這人間混跡兩千年的疆域。
從後山回來,燭炎一路沉默,俊臉一直板着好像在生悶氣,我躲在他身後毫無辦法,不想也不敢招惹他。就我的觀察,燭炎是有點來頭,他施術手法也是凌厲乾脆,好像在哪見過。
回到宿舍,蘇米已經回來了,她正從樓上原來宿舍把東西搬到我的宿舍,見到我笑了一笑。我覺得她笑的有些勉強,但眉眼之間的輕鬆是真實的。我接過她手上東西,蘇米微微一怔小聲的說了聲謝謝。
“沒事。”我轉身把東西交到燭炎手上,燭炎深深蹙眉,我衝着他笑笑,“多謝。”說完,我挽過蘇米的胳膊,蘇米條件反射似的猛地抽回手,我看到她臉上表情很痛苦。
“怎麼了?”我心中詫異,看向蘇米的胳膊,她穿的襯衫,我看不到她的皮膚。
“沒,沒事。”蘇米尷尬的笑笑,重新挽過我,岔開話題,“小流,燭炎是老師。”蘇米小聲提醒,我斂起心思沒有繼續追問。
我笑笑跟她眨了眨眼,心中暗道我比他活的長的多了,“他這是尊老愛幼,我是老,你是幼。”我說完回眸看着燭炎,燭炎果然冷臉以對。
蘇米以爲我開玩笑,嘴角上揚。我想詢問她跟顧佳佳的事情,但蘇米似總在迴避,我也不想勉強。
想了一會,我回頭看着燭炎,他也在看我,我懷疑他是不是一直盯着我,否則我每次看他怎麼都會剛好對上他那雙魅惑的眼睛。
“記住我的話。”臨走,燭炎跟我強調,“不準去後山。”燭炎言簡意賅,薄脣越發冷漠,透着一絲絲寒意。
我使勁點頭,我真沒心思去管人間的事,更不想招惹疆域那個老混蛋。
我倚着門笑着送走燭炎,看着他身影消失才收回視線,莫名有種倚門賣笑送客出門的感覺。我笑起來,心情舒暢。
“小流,那是施隊給你買的東西,我回來的時宿管劉阿姨讓我幫你捎回來的。”蘇米笑望着我,雖然她在笑但總有種揮之不去的陰影在,我看着眉眼之間位置,一股黑氣若隱若現。
蘇米見我看着她,擡手摸了摸額頭,“小流,怎麼了?”
我乾脆的回答,“沒事。”順手關上房門徑自走到蘇米的面前,故作輕鬆的說道,“你着額頭上有點髒,我幫你擦掉。”
蘇米身子分明猛地一個顫抖,想躲開但我沒給她機會,沒等蘇米反應便將拇指按在她眉心。
只是輕輕的一按,蘇米便痛苦尖叫起來。我心一緊,驀地收回手,看到蘇米疼的臉都扭曲了。我心裡無奈暗自道,看來是不能強行驅除了。
“蘇米,你還不打算告訴我嗎?你放心白天他們不敢出來也聽不到我們說話的。”我凝視着表情扭曲掙扎的蘇米,她身體裡那玩意也肯定不舒服。
沒有鬼祟能承受我的力量,儘管現在力量還不夠我完全力量的百分之一,但也足夠讓那些鬼祟喝一壺的了。
蘇米低垂着頭,沉默半晌也沒說出話,見她這樣我也沒辦法,我總不能強迫她。我滿心無奈,找了一包薯片拆開,蘇米就那樣坐在那,身子一個勁的顫抖不休。
我偶爾看她一眼,很疑惑那東西是怎麼進入她身體的。人類畢竟比鬼高級一些,鬼祟不敢隨隨便進人的身體,硬來會魂飛魄散,得不償失。
而且蘇米身體裡那東西已跟她的血融合,也許過不了多久,那東西就會替代蘇米。
“小流,你到底是什麼人?”蘇米忽然擡起頭,兩眼佈滿血絲,焦急而又恐懼的看着我,“爲什麼你能讓佳佳的屍體說話,爲什麼?你到底是什麼呀?”蘇米說着突然痛哭起來,看來她這些日子很難過很壓抑。
也對,被一個鬼祟纏上附身,以自己的血滋潤鬼祟,任由其壓榨自己的生命,直到被徹底吸乾,靈魂無所居處成爲孤魂野鬼,那鬼祟便成功佔有這具皮囊,成爲人類。
有很多鬼都會這樣做,他們利用人類的貪婪,慾望,嫉妒,脆弱……各種陰暗負面的情緒跟人類簽訂共生的契約,最後將人類靈魂驅逐出去自己成爲皮囊的主人。
我暗自琢磨,倏忽腦袋中靈光閃過,我驀地看向蘇米,心提到嗓子眼,幾乎噴出來,“蘇米,你不會跟它簽訂了共生契約了吧。”我說完,蘇米紅着眼睛盯着我絕望大哭,渾身顫抖。
蘇米沒回答,但看她反應我也猜到了,我滿心無奈,“蘇米,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我頓時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如果蘇米跟她身體裡那東西簽訂契約我就不能強行驅走它,人家也不容易步步按照規定來的,它沒有強迫也沒有勉強人類跟它融合。
“你知道它是什麼嗎?”我扶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蘇米讓她坐在牀上。
蘇米咬着脣,臉上沒半點血色,“是個嬰兒。”
嬰兒?我看着蘇米暗自琢磨,難怪雖然怨氣重但沒什麼心機,被我打了就躲起來也不出來攻擊,看來是個乖巧的寶寶,也許事情還有的商量,但跟一個嬰兒說的明白嗎。
我心裡想着緩緩地伸出手去觸碰蘇米眉心,它寄居在眉心不是心臟,如果它自己願意它是可以離開蘇米的,但只能它自願。
“你怎麼會遇到它?”我輕輕拍拍蘇米的眉心,我能感到它在動,在小口呼吸,似乎很享受。
蘇米終於停止了哭,眼神絕望但也有種莫名的釋然,看來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解決,“在後山。”
“那棵松樹那?”我追問,蘇米先是一愣然後使勁點頭,疑惑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我沒有解釋,繼續問她,“你請它來的?”蘇米又一次點點頭,緊咬着脣,恨不得咬出血來。
“我是沒辦法,我想救佳佳,但我對付不了那些人,不僅對付不了還被她們欺負。佳佳失蹤之後,我就覺得事情不對,後來佳佳又回來了但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就好像,好像一個木偶繼續被那些人玩弄。我沒辦法,我就去了後山請了鬼,然後它就出來了,它問我……”說到這,蘇米嚥了嚥唾液,雙眼散發着恐懼的光。
“什麼?”我按着蘇米的肩想讓她冷靜下來,蘇米深吸一口氣,聲線開始顫抖,“它問你什麼?”
“它問我,是媽媽嗎?”蘇米咬着牙終於說出來,好像這一句話耗費她很大力氣,她大口喘氣緩解着心裡頭的巨大壓力,“我問它,問它能幫我嗎?能不能幫我?它沒回答,只是一個勁問我,是媽媽嗎?”蘇米忽然握住我的手,顫抖說道,“我當時完全失去理智,我想讓它幫我就回答了是,然後它對着我笑,一直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