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一股暖意包圍着我,這暖意我很熟悉,可想不起來,我就像是懸浮在虛無之中一粒塵埃,恍恍惚惚,沒了精神。
“小漓,小漓別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聲音落入虛無,緊接着意識好像回來了,我緩緩地睜開眼,燭炎坐在牀邊緊緊地握着我的手。
“燭炎。”我低聲道。
“小流,你醒了。”燭炎望着我,握着我的手的手不由得更加用力,我驀地一笑對他點點頭。意識回來了,發生了什麼事我都記起來了,我跟金夢正在說話,金夢說了什麼,我忽然就支撐不住了。
“我沒事。”我說,“只是睡了一覺。”
“什麼睡了一覺,你睡了三天。”小郭急衝衝的走進來,邊走邊說。
三天?
“這麼久。”我嘀咕,我記得只是一個瞬間而已,怎麼就三天了?我思索着看着燭炎,燭炎沉沉頷首。
我坐起來,凝眸望着窗外飄落的枯葉,不由得皺了皺眉。
燭炎不會叫我小漓,可我沉睡的時候聲音又是燭炎的,是怎麼回事,是我睡糊塗了嗎?燭炎摟過我,讓小郭去拿了點吃的,小郭答應一聲趕緊就跑了出去。
“桂花沒了。”我說。
燭炎點頭,“三天時間,全部落盡了。”
我應了一聲,心裡覺得有些可惜。
小郭剛出去,金夢他們一夥人衝了進來,金夢一見到我還沒說話,眼淚就先掉下來了。不知道爲何,我覺得金夢似乎越來越愛哭了,尤其是在我面前,讓我不知所措。
“我沒事,我只是靈力用光了,沒撐住,睡一覺就好了。”我瞧着金夢。
“小流對不起,我不該……”
“金夢,幫我給小流到一杯水。”燭炎打斷金夢的話,金夢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抹掉眼淚起身去倒水。金夢話好像沒說完,但她沒再繼續說,我也沒放在心上,心裡記掛着落盡的桂花和沉睡時的那個聲音。
喝了藥,又吃了東西,我整個舒服很多。燭炎始終陪在我身邊,有他在就讓我安心,我躺在他懷裡,半睡半醒。
聽着燭炎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心。天快黑的時候,燭炎接了個電話,看他臉色是急事,燭炎囑咐我好好休息,又讓金夢他們來陪我,我拒絕了,我想一個人待會。
“我很快回來,別擔心。”燭炎揉了揉我的頭髮,“我一直都在,別怕。”
我心一顫,“嗯。”
我相信,他一直都在。
燭炎走後,我走出房間,院中的桂樹似乎有些枯萎,沒了先前的生命力茂盛。站在桂樹下,我只能依靠回憶回想桂花的香味。
“出來吧。”
我低聲道。
“您發現我了。”一個清冷男聲響起,我餘光掃了一圈沒發現人。
“你究竟是誰,爲什麼一直跟着我?”站在院子裡,耳邊拂過一陣陣的冷風,尋找着聲音的主人但沒能找到,這傢伙一直很擅長隱藏。
“主人,您什麼都忘了嗎?”那個聲音道。
主人?
什麼都忘了?這話什麼意思?我心不由得揪緊,不知道爲何那聲音特別叫我特別揪心,心臟被奔涌而來的情緒撕扯的有些疼。
沉默一會,我低聲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主人也沒忘記什麼。”
“主人,您忘記了。”聲音說道。
“是嗎?那你就出來告訴我,我忘記了什麼。”我說,心裡莫名的有些期待,好像他真能告訴我點什麼,我笑笑,“我年紀大了,說不準還真的忘記了一些東西,但能忘記應該都不重要吧。”
“您忘記的,是最重要的。”
男聲嗓音低沉。
嗯?
手忽的一抖,心上好像捱了一記悶棍,很不舒服。
“是什麼?”我說。
“您是誰。”
聲音立即道。
我是誰?
我笑起來,“我是……”
“您想說您是江流,還是說您是漱漓。”沒等我說完,那個聲音搶先一步說了我要說的話,我心裡一個激靈,居然能看穿我的心思。無論這個傢伙是什麼東西,都不是好對付的。
“您是誰?”
聲音繼續說。
“我……”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好像無論怎麼回答都不是正確答案。江流?漱漓?我……究竟是誰?
一想起這個,腦海中很多畫面以極快的速度飛過,我根本來不及抓住就悄然消失,好像從未存在過,心裡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孤獨感,心口隱隱作痛,被什麼緊緊攥住了。
“主人。”
“你叫我主人,爲什麼?”我岔開話題,不想再糾結那個所謂的“我是誰”的人類難題。
“因爲您是我們的主人。”那個聲音傳來,語氣恭恭敬敬的,絲毫不敢有所怠慢的樣子,好像我真是他們主人似的,但我明明只是個被懲罰下來的廢柴而已。
“你是誰?不,你是什麼?人,妖,鬼?或者其他什麼?”我笑着詢問很好奇,我沒感覺到危險,感覺得到只是莫名的安心,畢竟這個神秘的傢伙一直以來只是跟着我沒做什麼壞事,還幫我解決了不少麻煩。
“您自己想吧。”
出乎意料的回答,我頓時有點蒙。
“小氣。”我撇撇嘴,“不能出來見我嗎?”
“等主人召喚我的時候,我就會出來了。”聲音道。
召喚?我思索一會,什麼也沒想起來。
“方法呢,怎麼召喚,你教教我吧?”我說,雖然知道他不會出來見我但還是看了看四周,院子裡依舊只有我一個,我連那個聲音從哪一個方向傳來的都搞不清楚,他的靈力顯然高出我太多,以前的我都不一定能不能搞定這個傢伙,只是他這麼厲害居然叫我主人?他不是被騙了吧?我不記得我在哪裡騙過誰啊?
“您自己想。”
那聲音道,似乎有些不滿。
“小氣。”我哼了哼。
“主人,您要小心。”不顧我的牢騷,那個聲音說。
“小心什麼?”
“燭炎。”
聲音道。
“你讓我小心燭炎?”我笑笑,“什麼意思,他會有危險?”
“他會給您帶來危險,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樣。”聲音說道,平靜的聲音裡多了一絲波瀾,說不清楚是憤怒還是恨意,但波瀾很快消失,“不能相信他,不能。”
“你說什麼?”我斂起笑,有些不高興。
“主人……有人來了。”那聲音說了句,我再問他他就不回答了。我呆呆的站在那,滿心情緒無處擱置。
那個聲音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能相信燭炎嗎?
心沉了沉,我擡起頭看着天,天空黑濛濛的好像要下雨。
“你怎麼不休息?”我正看得出神,奎狼快步走進來,“院子裡這麼冷,小心凍壞了,你還沒恢復呢?”奎狼大聲道。
“沒事。”我擺擺手。
“你怎麼了?”奎狼瞧着我。
“什麼怎麼了?”我說。
“你……你哭了。”奎狼眉頭緊皺,怔怔的看着我。
哭?
我剛想笑,淚水滑落。
嗯?我驀地一愣,擡手擦了擦眼淚,不由得愣住,瞧了一眼奎狼:“對啊,我怎麼哭了?”
奎狼愣住:“你別問我,我還想問你呢,誰惹你生氣了?我去教訓他們。”
“沒有,我也不知道,可能風吹的吧。”我嘀咕一句,滿心疑惑。好端端的,我怎麼會哭呢?眼淚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我該有的東西,不過我以前也掉過眼淚所以奇怪倒不是奇怪,只是那次哭是因爲燭炎心裡難受,那這次呢?我爲什麼哭?
突然間,很多問題冒出來,我有些招架不住。
“小流,你別發呆啊。”奎狼沉聲道。
我回頭看一眼奎狼:“發呆也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你表情看起來特別難過,好像有什麼特別傷心的事,到底怎麼了?你有事就告訴我,雖然咱倆認識時間不長,但我什麼都願意爲你做的,死都行。”奎狼鄭重其事,說的我一愣一愣的。
“死……都行?”我忍着笑。
“當然,死都行,只要你想,我的命你隨便拿去。”奎狼說的豪爽,讓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啥。
“算了吧,我要你命幹嘛?”我瞥一眼奎狼,“不過,我的表情看上去很難過嗎?”
奎狼嚥了口氣,一臉嚴肅的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試探:“是燭教授惹你不開心了?”
“沒。”我搖頭。
“那爲什麼?”奎狼皺眉。
“不知道。”我想了想毫無頭緒。
我很難過?我捏了捏自己的臉,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到底怎麼一回事?難道跟那個叫我主人的傢伙有關?
“奎狼。”我盯着奎狼,奎狼被我盯得一愣,腰桿挺直。
“什麼?”奎狼嚴肅道。
“你說,我是誰?”我沒多想低聲問道。
奎狼眼睛瞪大,一副沒聽錯吧的表情,我一直盯着他,奎狼似乎意識到我是認真的,他抓了抓後腦勺的頭髮,憋了好半天他看着我:“說實話,我不知道你是誰。”
“不知道?”我笑。我本以爲他會說我是江流,其實他這麼說我心裡都會踏實點,可他偏偏說的不知道,一個不知道就好像在說,這個問題會有無數個答案,無數個可能,這讓我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