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斂起心思沒有過多考慮,有了這朵‘半盞’我明天就應該能夠恢復,我暗自想着,支撐着身子盤腿而坐,陷入空靈之地,心無它想。我很清楚,如果我太弱就只會爲燭炎添麻煩,而我不想給他惹麻煩。
氣息一點點聚集,‘半盞’的氣味慢慢滲進我的皮膚,‘半盞’雖說是妖花生在地獄極北,極黑,極冷的地下,以血靈爲食,但用來給我療傷可是極品。
我折騰到後半夜身體已經好很多,等到天明我應該會恢復,雖然不能像是前幾世那樣,但至少能跑能跳不用睡覺。
等我從空靈之地收回意識,天邊已經泛白,我長舒一口氣,感覺氣息已經穩定,皮囊也越發靈活好用。
我想起昨天救的那個小鬼,便翻身下牀走到門前試圖開門。我心裡還在想燭炎會不會在門外,他應該不會守了一夜吧,我的手剛碰到門把手,門就從外面打開來了。
蘇米一臉驚詫的站在門外,手邊還牽着那個小女孩,見她們沒事我心底也輕鬆很多。我探頭往外面看看,沒見到燭炎,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但也莫名升起一絲失落感。
“小流,你怎麼起來了?你快去休息。”蘇米一把拉過我,“燭炎老師囑咐過我,要你一定好好休息。”
蘇米擔心的看着我,她今天看上去已經不怕那個小女孩,昨天如果不是情勢所迫我也不會爲難她照顧那個小鬼。
“我沒事了。”我笑着說道,拉過那個小女孩,我發現這個女孩魂魄似乎安穩很多,昨天她差點被天雷劈中,應該會虛弱纔對,也許是燭炎施術困住了她的魂魄。
蘇米似有些不信,但見我神清氣爽她也點點頭,她眉心處還殘留着我昨天按上的血,我伸手想給她擦掉,蘇米一着急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跟我擺了擺手,“不用,我還想看到她,這樣能幫你照顧一下她。”
“不行。”我搖頭,昨天是情況緊急纔會讓蘇米臨時可以看到鬼,但除了這隻鬼其他妖物,鬼祟,她也一樣能看到,看不到就不會怕,看到就會招來沒必要的麻煩,我不會讓蘇米冒險。
“小流!”蘇米緊張起來,她想堅持但我已經快她一步拂去她眉心的殘血,蘇米暗自嘆口氣,“我是覺得她很可憐。”蘇米已經看不到那個小女孩,小女孩拽着我的手,一臉茫然。
可憐?我皺了皺眉,人生來可憐。
“小流,她好像不會說話,也聽不到聲音,還是說我不能跟她溝通。”蘇米有些失望的凝眸看着我。
聽着蘇米的話,我沒回答她,蘇米說的沒錯,這個女孩原來是個聾啞人,即使做了鬼也因爲太小而無法衝破原有軀殼的阻礙,但比起原先做人的時候她已經好很多,至少她能發得出一些簡單的詞。
我想說點什麼就見蘇米氣色不太好,轉念一想我暗自懊惱,讓蘇米跟鬼呆久了已經讓她受到影響。
“蘇米,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我扶住蘇米讓她躺下來又將花姐送的鬼骨懸系在牀頭,就算蘇米身上沾染了鬼氣能牽動附近的小鬼怪,但有鬼骨它們也不敢靠近。
佈置好一切我帶着女孩走出宿舍樓,找了一個沒人的空地問她話。我想她一定有話跟我說,否則昨天也不會不顧危險的攔車。
“你是誰?”我蹲下來讓視線跟小女孩持平,今天見到小女孩我就發現她雖仍不能說話但能聽到聲音,而且小女孩左臉上那塊紅色胎記也消失不見,這樣一看她的確是個很漂亮的女孩。我想這應該是燭炎所爲,儘管我並不知道燭炎是怎麼做到的。
她張着小嘴發出一些雜音,用一隻手不斷的揮舞,她很着急,我想事情一定很緊急。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想了想我握住她的手,“這樣,我問你問題你在心裡回答,我自己進去看。”我說完女孩用很驚詫的目光盯着我,她還太小可能沒辦法完全理解我的話但她還是點點頭。
“我再問你,你叫什麼?是什麼人?”說罷,我收斂起心神竭盡所有的注意力潛入她的心臟,那顆心臟已經停止跳動孤獨的懸在那,像是早被棄之不用的廢屋。
“童童,我叫童童。”一個纖細的聲音傳來直接灌入我的心神。‘童童’原來她叫童童。這就是童童心聲,我想若是這個女孩能說話聲音一定很好聽。
“姐姐,救人,救他們……”童童繼續道,聲音猶如懸絲很快就斷掉了,我微微一怔立即從她意識中出來。
童童歪倒在地上魂靈很虛弱,我從口袋裡拿出那朵半盞花,這朵花雖然被我用過了但殘留的一絲靈力也足夠讓童童這樣的小鬼恢復,沒多想,直接碾碎讓她吃下。
在等待童童醒來的時間我兀自想着,童童年紀太小,無論魂魄還是靈力都異常的虛弱,如果再次強行進入她的意識到時候恐怕用不着天雷劈她也會讓她魂飛魄散。
‘救人,救他們。’我念着童童說的話,她找上我是想要我去救人,而且是‘他們’不止一個人。是要我去救誰?我抓了抓頭髮不由得有些懊惱,想着要怎麼辦纔好。
“甚好!”
耳邊傳來一個妖魅的聲音,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來的是疆域那個老死鬼。我眯起眼睛望着疆域落在我面前,那雙妖冶的鬼氣十足的赤眸盯着我好生打量我一會,“看你恢復成這樣也不枉費我跑一趟冤死城爲你取一朵半盞。”
“果然是你。”我瞥了他一眼,疆域露出一絲詭笑,我心底哼了哼跟他作揖謝他,疆域很受用,笑越發濃郁。
我還想說話,覺得衣袖被人拽了拽我低眸看過去就見童童醒來,正拽着我的衣袖恐懼的看着疆域。疆域身上殺氣、戾氣都極其深沉,童童這樣的新鬼會害怕也能理解。
我牽過童童的手安慰她道,“別怕,他不會害你。”童童小心翼翼的望了望疆域恐懼依舊。
疆域斜勾着脣,混不以爲然,疆域厭惡人類也同樣討厭鬼,他以前喜歡殺人滅鬼把人間地府都攪的一團糟,如今疆域無論對殺人或是滅鬼都失去興趣。
“你想去哪?我陪你。”疆域幽幽道話音未落便現出形體,疆域千年前是美男子,若不是天生赤眸被人當做妖孽,他或許不會淪落成今日這步。
疆域學着今日人的模樣身着一套黑色西裝,襯衫領口隨意開着露出性感的鎖骨,左邊鎖骨上那一顆血痣很清晰也很誘惑。這顆血痣百年前還是個疤,歲月流過沉澱成今日模樣。
我微微的一笑,想着這疆域雖然死了千年了但他的肉身始終沒壞,他此刻用的皮囊依舊是他自己的而且很好用。
做人他很奇怪,成了鬼他依舊奇怪,他一定是得罪哪位神要他生生世世不得救贖。我望着疆域,心底生出一絲悲傷,我跟疆域也差不到哪裡去,也一樣被丟在這人間,世世掙扎。
“入迷了嗎?”疆域靠近我,鳳眼迷離陶醉。
“屁!”我睨了一眼他,心中暗自打算。童童是該墮入輪迴的,上次的天雷已經追捕她了,我上次攔過一次天雷,但力量有限想要攔第二次恐怕不行,不過有疆域在的話,天雷就不是問題了。
“想什麼?”疆域忽然警惕起來,我連忙擺擺手,疆域眸光倏忽沉澱,我鎮定的看着他,疆域沒有再理會我轉身望着童童,纖長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我們都披了人類皮囊,我也送你一個。”
他話音未落,我便知道他要做什麼,疆域擡手罩住童童的頭,在他的百會穴狠狠地用力,童童原本薄弱的魂魄逐漸充實起來可以顯形於人前,乍看就跟一個普通小孩沒什麼區別。沒人會發現她是鬼是已經是死了的人。
“疆域,厲害呀。”我讚歎道,拍了拍手。
“只能用一天。”疆域邪邪的笑,凝視我一眼。
童童雖然年紀小但也感覺到自己的不一樣了,她不再是一縷魂魄而是一個人,至少看上去是。童童拽着我,小臉笑成一朵花,我拂手去掉她身上那絲絲鬼氣她臉色好看很多。
“走了。”我牽住童童,童童伸出小手去牽疆域,疆域皺了皺眉猶豫一秒沒有牽雙手插進兜裡,故作無謂。
我想他是有所顧慮,他雖然能自如幻化人形但他身上鬼氣卻是絲毫不減,小鬼接觸他只會受傷。童童滿臉失望但很快又笑起來,見童童笑了疆域臉色輕鬆不少。
“小漓,去哪?”疆域斂起眸光,低聲說道,童童也歪着小腦袋看着我等我回答。
我想童童是在梅秋父母死亡現場發現我,並要我去救人,童童跟那裡或許有所聯繫,我如果想把事情弄清楚還是得先去那。心思一定,我打定主意決定回梅秋家。
我們三人走出學校,有疆域的存在沒少引來衆人的目光,一波女孩眼睛閃閃發光,我頓覺帶疆域出來是個麻煩。
疆域凜起目光,不以爲意,他忽的走到我身旁擡手勾住我的肩,我心裡一個激靈,這個老混蛋是想拿我做擋箭牌嗎,我快被那些個女孩刀子目光射成篩子了。
我瞪了一眼疆域,疆域嘴角驀地飛揚而起的笑意璀璨惹眼,他用靈力遮住一雙赤眸,換上黑眸,我倒是覺得還是他原來的眼睛好看,溫柔起來就宛若兩顆紅寶石。
“小漓,你我很久沒一起走了。”疆域附在我耳邊沉聲說道,我撇撇嘴心底暗自咆哮,誰要跟他一起走。疆域沒理會我的視線,視線瞥了一眼天空,“沒有你,我真是寂寞。”
我嘆息,落到這人間,誰又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