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玄之取出一方木盒,將其打開。
裡頭方方正正的擺着一摞銀白色的金屬塊,表面上已經氧化,看上去不太像銀錠子。實際上,這是金屬鈾,一種具有放射性的金屬。
雖然在幾十年以後,這玩意兒會成爲製作原子彈的核原料。但如今,它更多的是被用在玻璃着色或陶瓷釉料上。
他隨手取了一塊,竟猶如品嚐糕點一般,直接放入了口中。
“咔咔。”
伴隨着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吳玄之大口咀嚼了起來,這種極其緻密的金屬,竟然被他生生咬碎,而後吞嚥了下去。
伴隨着他的咀嚼,他渾身的血肉彷彿一下子具備了生命,不自然的蠕動了起來。銀白色的脊柱生出了足肢,像蜈蚣一般的從他的後背遊了出來;他的兩隻眼睛生出了手腳,絲絲抓住眼眶的邊緣,要從裡頭掙扎出來;潔白細膩的皮肉猶如蠟油一般的軟化,一層層的流淌了下來……
他的骨骼、他的五官、他的內臟……所有的器官都在暴動,這使得他看上去就猶如一團無比猙獰的血肉妖魔。
吳玄之整個人卻恍然不覺,依然在慢條斯理的吃着金屬鈾。動作輕柔,若非他的外貌已變得如此可怖,恐怕還以爲哪家的公子在吃着下午茶。
“咳。”
他輕咳了一聲,那渾身暴動的血肉就如同受了驚一般,突兀一縮,全部回到了他的體內。
但從外表看,絲毫都瞧不出異狀來。
只吃了一塊金屬鈾,吳玄之就將盒子關上,眼神中閃過了一道銀色光芒。
也得虧是時代不同了,想那幾百年前的古人,哪有這麼高純度的金屬鈾可以輔助修行。
他修行的法門叫《血肉古經》,源於一處名爲將官道的秘傳,最早的源頭乃是千年前祆教傳承,在塞爾柱突厥統治波斯之時,祆教遭遇滅頂之災,便有部分教衆向東遷移。在東行的過程中,又吸收了藏地的密宗法門和部分道教思想。
祆教追求不朽,佛門在意輪迴,道門則有尸解飛昇古法。
雖然法門不同,但最終的目的卻非常一致,那就是長生駐世,不死不滅。
將官道的理念核心就是祭拜,這也是祆教修行的特點,但經過了長時間的演變,早就從祭祀光明神阿胡拉·瑪茲達轉變成了對自身的祭祀。而在這一點上,又有了道教的影子。
道教《無上秘要》記載:“人身中,亦有三宮六府百二十關節,三萬六千神。
道教認爲人體猶如宇宙天宮,內有神靈駐守,總計三萬六千尊。修行,修的便是這三萬六千神。
將官道,便要祭祀這三萬六千神。
若當真依循着這般法門走下去,最終難免會落入尸解的窠臼。
各家法門都在發展,在早期道門,尸解仙的成就還可以,高於陽神。但隨着後期理論成熟,尸解便落了下乘,遠不如肉身完全炁化的白日飛昇。
於是到了此處,將官道衆人的腦回路又轉了一個彎,又借鑑了密宗一道分支胎藏界的思想,即:胎藏界從衆生煩惱欲處起,因此,胎藏界爲生界本有,代表了身體。
他們將道門諸神與佛門胎藏結合,再輔助祭祀之法,讓原本只是一團靈性的虛無神靈徹底與肉身結合,把每一塊血肉、骨骼和器官都活化成真實不虛的生靈。
只要這些駐世的生靈不死,那肉身的主人便能長存於世。
這幾乎是一個無法實現的事情,肉身精微脆弱,受世間風霜疾病摧殘,便是再如何保養,也難以長久在世間停留。
這也是爲什麼,幾乎沒有任何一家門派修行肉身的。尤其是道門,更是信奉肉身與精氣神一同化炁而去,那纔是高成就。
密宗則乾脆輪迴轉世,一代代的修行下去,以期達到更高果位。
而這幫祆教出身的將官道門人,卻又開始瞎折騰了起來。他們發現自然界的部分礦石中,具有某種微弱但奇異的力量,提煉服食後運用內練之法能夠誘發人體的很多疾病,但有部分的疾病,卻能夠讓他們肉身的活化程度大幅度提升。
如果是後世之人便知曉,這些礦石實際上就是鈣鈾雲母或者銅鈾雲母一類的東西,也就是鈾金屬的伴生礦。
而他們內煉的過程,實際上就等同於一場非常微型的鏈式反應。
但由於他們的提純技術不到家,礦石中雜質非常多,核裂變反應發生後釋放的中子在轟擊鈾原子核的時候經常會被幹擾,效率極其低下。
但現階段,提煉金屬鈾的技術已經相對比較成熟,雖然還無法制造出濃縮鈾,但也比前人好很多了。
更何況,吳玄之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收購了幾個西方的研究所,讓他們進行氣體離心機的研究,希望可以比原來的歷史上更早一步的製造出濃縮鈾。
“三爺,元德先生來了。”
吳玄之修行結束沒多久,便有僕人走了進來,小聲的稟報道。
“快請。”他點了點頭,將衣服整理了一下,纔開口說道。
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有一穿着長衫,但面上頗有幾分粗豪之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這人把長辮子盤在了頭頂,又帶了一個瓜皮帽,把頭髮嚴嚴實實的遮擋了起來。
“三兒,你娃兒兇得批爆,一來蓉城就差點把趙爾豐給宰了,歪的很。”這人一進來,聲若洪鐘,彷彿樑上的灰塵都要被震下來。
“元德叔,您低調一點,是怕外人聽不到嗎?”見到來人,吳玄之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怕?你還曉得怕?再給你幾年,你怕是要進京把皇帝都給宰嘍。”來人大笑了一聲,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太師椅了,也不跟吳玄之客氣,拿起備好的茶水就大口喝了起來。
“說吧,你叫我來做啥子?”放下茶碗,他便直接開口問道。
“我是想送元德叔一場富貴,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吳玄之忽的笑了笑,開口說道。
“你個瓜兒一肚壞水,可莫要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