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出頭去瞥了一眼,回頭拉着蘇月兒,喊了一聲跑。
蘇月兒光着腳丫,穿着我的上衣,像是穿着一個超短裙,那一刻她乖巧溫順的像是另外一個人,她拉的我那麼緊,手指甲都摳進了我的皮肉裡。
前面,出現了一堵高牆。
我心裡一緊,這是一條死衚衕,我們退無可退了。
如果就我一個人,我可以很輕鬆的翻過牆頭,可是蘇月兒她太嬌弱了,她連路都走不穩了,更別說翻牆過去了。
“小兔崽子,看你們往哪兒跑。”幾個漢子堵在了衚衕口,揮舞着砍子就撲了過來。
“快翻牆走。”我吼了一聲,蹲在了地上,將蘇月兒舉過了頭頂,她坐着我的肩膀上。
我一咬牙,將她撐了起來。
蘇月兒兩手亂抓,但是腿卻在顫抖,根本就上不去。
嗖的一聲,一把砍子飛過來,砸在了牆壁上,就在蘇月兒附近,濺起了幾朵火花。
蘇月兒嚇的朝後一仰,我和她一起倒在了地上。等我們爬起來,幾個漢子已經把我們包圍了。
“小子,跑的挺快啊,過來。”一個漢子拿着砍子朝我晃了晃。
蘇月兒緊緊靠在我身後,她伸手拉着我,緊咬着嘴脣輕輕搖搖頭。
我心裡亂蹦亂跳的,卻強作鎮定的握了握她的手,回頭說道:“你們放了她吧,想怎麼對付我都可以。”
“曹你麻痹的,你算個幾把,你不是很會跑嗎,你繼續跑。”一個漢子說着過來,一腳就把我給踹翻在地上了,朝着我就是一陣狂踢。
我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堪一擊,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我聽見蘇月兒叫了一聲,回頭看有個漢子在拉她,她在朝牆角躲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蜷縮着身子哭喊了起來。
“我日你嗎比,放開她。”我爬了起來,咬着牙撲過去抱住了那個漢子的腿,他一腳就把我給踢飛了,上來就拳打腳踢的。
這時候另外幾個漢子也過來打我,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打的那麼慘,即便是在學校裡,我被鄭優材和陳棟樑帶人圍着打,可是他們畢竟是學生,下手沒有這些漢子狠。
這些漢子一看就是長期在刀尖上舔着血的人,兇猛如豺狼虎豹,我在他們面前就跟一個小綿羊一樣,任憑他們宰割折磨。
我只覺得骨頭散了架,五臟六腑都在晃盪,可是我還是死死的抱着一個漢子的腳不放,我用我的牙齒咬他的腿,他拿着拳頭砸我的腦殼,我頭暈目眩的。
他掰開了我的手,在我身上踩了幾腳,怒吼道:“小王八蛋,你還挺倔強的,老子殺了你。”
他說着,就舉起了手裡的砍子,要朝我身上砍。
“不要,你們放了他吧?求求你們了,我跟你們走。”蘇月兒哭喊了一聲,她驚恐不安的看着我,緩緩的站了起來。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心裡暖暖的,至少,蘇月兒也會替我說句話了,真是難得。
我鼻青臉腫的看着她,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產生了錯局,我看見蘇月兒那雙水靈靈的眸子裡在流着淚,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什麼。
“早這樣不就省事多了?帶走。”一個漢子說着,另外兩個漢子去拉蘇月兒。
蘇月兒路過我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伸手揉了揉眼睛說道:“你們讓他走吧?”
“廢話哪兒那麼多,趕緊走。”一個漢子推了蘇月兒一下。
另外幾個漢子瞪了我一眼,又過來踢了我兩腳,轉身帶着蘇月兒離開。
“慢着,我讓你們帶她走了嗎?”我慢吞吞的爬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死死的盯着他們。
幾個漢子回頭愣了愣,一個漢子惡狠狠揮舞着砍子指着我吼道:“曹你麻痹的,你是不是想死?”
“有本事現在殺了我,要不然別想帶她走。”我捏着拳頭。
“曹你孃的,你他嗎誰啊,爲了這小妞不要命了,充你麻痹的英雄好漢,老子現在就弄死你。”一個漢子罵罵咧咧的,殺氣騰騰的就朝我衝過來了,揮着砍子就朝我劈了下來。
人在被逼到極限的時候,或許會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這時候的我什麼也沒想,只有一個念頭,跟他們拼了。
我一閃身,躲過了這一刀,迅速的竄到了漢子的身後,擡腳一跳就撲到了他的背上,死死的摟着了他的脖子,張嘴就朝他的耳朵咬了過去。
漢子發出一聲慘嚎,他想拿刀子朝後面砍,又怕傷了自己,用他的胳膊肘撞擊着我的肚子。
我依然沒有放手,他怒吼着抱着我的頭想把我甩出去,可是我的胳膊像是生根了一樣的掐着他,任憑他怎麼甩,我依然死死的摟着他。
我用力一扯,他的耳朵居然掉了一片,血淋淋的噴了我一臉。
他終於吃痛的扔了砍子,咆哮着跳了起來,我雙腳勾着他的腰,摟着他的脖子朝身後一墜。
嘭的一聲,這漢子和我一起仰倒在地上了。我只覺得暈頭轉向的,還沒有緩過神來。
他很快就翻身過來,死死的摁住了我,朝着我的腦殼就是一拳頭一拳頭的擂着。
我在慌亂中,伸手在地上摸到了那把砍子,我什麼都沒有想,朝着他就劈了過去。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拿着刀砍人,爲了我的未婚妻蘇月兒。
噗呲一聲,漢子的肚子上出現了一道血口子,他用手一摸紅彤彤的,他暴怒一聲,想要繼續打我。
我又是一砍子劈了過去,他的胳膊上皮開肉綻。
漢子縮了回去,下意識的朝後躲,我起身過去又是一下,他的腿上血肉模糊,他再也站立不穩,一跟頭栽倒在地上了。
我回頭,滿身都是血淋淋的,我一手提着砍子,一手指着身後幾個漢子道:“你們誰再來?”
“我曹你老母,弄死他。”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太快,興許在幾個漢子眼裡,我一個瘦弱的十六歲少年,如何能擊敗一個硬漢。所以剛纔,他們很大意,大意的沒把我當回事。
然而現在,他們緩過神來了,他們想要了我的命,這對於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他們一起朝我衝了過來,最前面的一個漢子舉着砍子一下砸了過來。
我舉起了砍子一擋,哐噹一聲,火花飛濺中,我手裡的砍子也不翼而飛了,緊跟着他一腳過來,我也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牆壁上。
“嗎的個比,剁了這兔崽子。”漢子們怒吼着,氣勢洶洶的朝我撲了過來,彷彿要將我大卸八塊方纔解恨。
“明天……”我聽見蘇月兒喊了我一聲,我躺在地上看她,夜色裡她漂亮的俏臉掛着淚水,她大大的眼睛滿是憂傷和擔心。
“別哭……”我咧嘴笑了笑,我看着幾個漢子齊刷刷的揮舞着砍子朝我劈了下來。
那一刻,我做好了死的準備,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死的恐懼,有了死的不甘。
蘇月兒,我沒有錢我也長的不帥,別人都嘲笑我,說我是慫貨,你可以嫌棄我,你可以打我罵我譏諷我,你可以看不起我,你可以對我耍脾氣使性子。
但是你是我的未婚妻,在我們還沒有出生之前,我爹明堂和你爹蘇東山發下了血誓給我們定了親。
你可以不在乎,你甚至想要逃避。
可是我爲了你,最終還是勇敢了一次,不是嗎?
幾把砍子閃着寒光,離我近在咫尺,我感受到了恐怖的殺氣。
我渾身都無法動彈,絕望閉上了眼,想着蘇月兒流淚的樣子,等待着死亡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