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是因爲喝了酒的緣故,他的目光灼灼的。祁安落微微的皺了皺眉頭,正巧響了起來,她並沒有回答,拿出看了一眼,微微的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站起來下樓去了。
到了拐角處,祁安落又往樓上看了看,眉頭皺得更緊,出現在這樓上,這人也不知道是誰。
電話是寧緘硯打來的,祁安落回房的時候桌上放了一碗酒釀圓子,他也沒問她去哪兒,道:“挺好吃的,我給你盛一碗。”
說着他看了看時間,道:“今晚晚了,就在這邊休息,我們明早一早再走好嗎?”
祁安落點點頭,說了句行。寧減壓又讓她先試試酒釀圓子,他去找小傢伙上來給小傢伙洗澡。
祁安落原本以爲,第二天怎麼都是要吃過早餐才走的。但並不是,寧緘硯早早的起來就帶着他們離開,甚至未親自和老太太告別,只是讓人通知了老太太一聲。
寧緘硯原本是打算帶着祁安落在這邊玩玩的,但祁安落頭疼又犯了,沒精打采的,於是就直接乘了飛機回了海城。
海城竟然下起了雪,剛出機場就見外面下起了鵝毛大雪。今年下雪真是挺早的,祁安落詫異。小傢伙卻是非常興奮,要將車窗打開伸手去接雪花兒。
寧緘硯倒是挺縱容他的。停了車給他捏了一個雪團,這才重新上車。車裡的暖氣打得很足,雪沒多大會兒就化掉了,小傢伙悻悻的,要重新再捏一個。寧緘硯這次卻沒理他,讓他回家再玩。
起得早又纔剛下飛機,明明是很累的,卻因爲這場雪心情好了起來。祁安落看着車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興致勃勃的道:“我們待會兒吃火鍋,這天氣最適合吃火鍋了。去買新鮮的牛肉來涮。再來一些丸子,鍋底要辣一點兒的,那樣吃着才過癮。”
最好人再多點兒,人多吃火鍋才熱鬧。她說得人都有食慾了,寧緘硯笑微微的,偏頭想了想,問道:“那我們直接去超市?”
祁安落應了一句好,想了想,又道:“可以順便買點兒羊肉,燉羊肉湯。我媽媽在的時候。每到冬天都會燉羊肉湯,喝了身子可暖和了。”
她是很少提及媽媽的,一下子就那麼脫口而出了。說出來後心裡忽然就沉甸甸的。寧緘硯卻並沒有多問,只是微笑着應了一句好。
祁安落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心神恍惚的看着車窗外。小傢伙非常喜歡下雪,不停的問着能不能堆雪人打雪仗,嘰嘰喳喳的,一點點的將祁安落心頭的陰霾驅散。
寧緘硯直接將車開到了超市,三人先去挑選了各種各樣的蔬菜以及牛肉羊肉。然後又給小傢伙買了零食,以及火鍋的底料等等。
天氣雖然冷。但採購的人卻非常多。結賬的時候竟然是排着長長的隊的,寧緘硯估摸着會排一會兒的隊,就對祁安落道:“你先帶厚厚去外面等着。”
小傢伙一刻也不停息的跑來跑去的,被人撞倒就不好了。祁安落應了一句好,帶着小傢伙出去了。
還未到休息區坐下,一個女子就推着推車走了過來。祁安落牽着厚厚剛要避開,來人就驚訝的道:“真巧祁小姐,你也買東西嗎?”
她雖是問祁安落哦,視線卻不自覺的落到了小傢伙的身上。笑着又道:“小朋友可真可愛。”
竟然是顧西東的秘書,祁安落也挺詫異的。摸了摸小傢伙的頭,笑着道:“你也住這附近嗎?”
江鈴搖搖頭,有些驚訝的道:“顧總住院了祁小姐不知道嗎?就在省醫,他不想吃外面的東西,所以我過來買菜。”說完她又半開玩笑半當真的道:“這兒的房子可是寸土寸金,我哪住得起啊。”
祁安落哪裡知道,嚇了一大跳,道:“我不知道,打電話他沒接,他怎麼了?”
顧西東和她的關係好,她竟然不知道,那肯定是顧西東不想告訴她。江鈴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事,有些不自在的道:“其實也沒什麼事……”都已經不小心說漏嘴了,就只有硬着頭皮的說下去了,頓了一下,她又道:“顧總前些天出了車禍,小腿骨折,其他倒沒什麼大礙。”
祁安落的眉頭皺了起來,道:“怎麼就出車禍了?”
本來就是說漏嘴的,江鈴不肯再說下去了,支支吾吾的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是顧總被送到醫院後才知道的。”她到底還是怵顧西東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來,道:“待會兒您還是自己問顧總吧。不過您能不能別說是我告訴您的?”
祁安落應了一句好,江鈴鬆了口氣,沒再待下去,推着推車走了。祁安落原本是要立即給顧西東打電話的,拿到了手中卻沒有。顧西東既然不打算說,那她就算是打了電話他也不會說的。
雖然江鈴說只是小腿骨折,祁安落還是擔心的。走來走去的等着寧緘硯結賬出來。
等待的時間尤爲的漫長,明明只是十幾分鍾,就像過了一個世界那麼漫長似的。
寧緘硯推着推車走過來就見祁安落一副急匆匆的樣子,他微微的怔了一下,推着推車快步的上前,問道:“怎麼了?”
祁安落看見他就鬆了口氣,道:“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回去了,那個,我表哥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裡,我得先過去看看。你和厚厚先回去吧。”
她說着就將小傢伙的手交到了寧緘硯的手中。寧緘硯看了看推車。道:“你先別急,在哪兒,我送你過去。”
“我沒急,沒事兒,我自己過去就行了。就在省醫,走不了多遠就到了。你和厚厚就別去了,醫院裡病人多,現在又是感冒的高發期,別染上了。”不急纔怪,江鈴雖然說沒事,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沒事。顧西東又沒告訴大姨他們,他腿腳不方便,讓女秘書照顧肯定很不方便。
她急匆匆的,說着轉身就走。寧緘硯也並沒有堅持,叮囑她小心點兒,推着推車送她到超市門口,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了,這才往停車場。
省醫離這邊確實不遠,過兩個地下通道,再走幾百米就到了。祁安落到了醫院纔想起剛纔忘記江鈴顧西東住哪個病房了。她沒有江鈴的電話。直接去護士站問。
大概是對顧西東的印象挺深的,小護士隨便翻了翻就告訴了祁安落顧西東的病房在哪兒。祁安落鬆了口氣,上了電梯纔給顧西東打電話。
顧西東閒得發慌,就在手邊的。纔剛起來他就接了起來,懶洋洋的喂了一聲。
祁安落看了看電梯上升的數字,不動聲色的問道:“你在哪兒?”
顧西東笑了一聲,道:“我能在哪兒,就在公司唄。話說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我怎麼想起給你打電話了?我應該是前兩天給你打的電話,好像是你的秘書接的,她說會告訴你的,你怎麼沒給我回電話?”祁安落哼了一聲。
顧西東裝出了一副詫異的樣子,道:“真的?有這麼回事?那我得回去好好問問,竟然沒告訴我!”
祁安落哪裡會相信他說的話,切了一聲,道:“你就裝吧。”
“我裝什麼呀?我是真不知道,我要知道能不給你回電話嗎?”顧西東仍是狡辯。
祁安落也懶得和他理論,道:“我今天正好挺無聊的,你要在公司我就過來看看你,晚上一起吃飯。”
她的話音剛落,顧西東就趕緊的道:“別別,我這忙着呢。你來只會打擾我。至於晚飯嘛,我今晚佳人有約了,沒空搭理你。非但今天沒空理你,未來一個月我的預約都排滿了,你要和我吃飯下個月再找我的秘書預約……”
他懶洋洋的,煞有其事的說着。祁安落也不打斷他,就聽着他胡亂的吹着。等到他說完了,她才道:“你確定你在公司?”
顧西東有些好笑,道:“我不在公司我在哪兒……”說到這兒,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道:“那個嘛,我是沒在公司。我在給你找表嫂呢。所以你乖乖一邊玩去……”
嘖嘖,他這謊說得,還真是順溜得草稿都不用打。祁安落沒理他,出了電梯,邊往走廊上走邊看着房間號。
顧西東依舊在說着,“我是很認真的,你別過來給我搗亂。我這次可是忒認真的……好了,不跟你說了啊,等下次我帶她回去給你們看……”
他的話音還未落,祁安落就推開了病房的門。顧西東拿着靠在牀上,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他的腿上打着石膏的,那張他一向自詡完美的臉上貼了一個創可貼。祁安落直接將電話掛了,邊往裡走邊道:“不是說約會嗎?人呢?”
顧西東干笑了兩聲,將丟到了一邊,問道:“你怎麼就來了?”
祁安落挑了挑眉,道:“誰規定我不能來了?”
顧西東原本就是有些心虛的,連連的道:“沒誰規定,你這不是來了嗎?快坐下,很冷吧?今天可是進冬天以來最冷的一天。”發覺祁安落的視線落到他那打着石膏的腿上,他無奈的笑笑,道:“沒事兒,醫生就喜歡誇大其實,養幾天就沒事了。”
要不是躲也來不及了,他直接就想將那條腿給用被子給遮了起來。
顧西東那笑容裡多少是有些尷尬的,說謊被人給逮了個正着,他的臉皮再怎麼厚,也不能做到若無其事。
祁安落沒去搭他的話,看了看,纔不動聲色的問道:“怎麼弄的?”
顧西東干笑了兩聲,道:“就是一個不小心,真沒事,別擔心。”
問他他哪會說實話,他精神看起來挺好的。祁安落在牀邊坐了下來,道:“大姨他們知道嗎?”
顧西東咳了一聲,道:“都說是一點兒小傷了,他們要知道肯定又會瞎擔心。”
祁安落沒再吭聲,環視了一下病房。他應該是誰也沒告訴的,病房裡有些冷冷清清的。江鈴大概是去煲湯去了,並不見人影。
“要喝水嗎?”祁安落問了一句。說着不待顧西東說話,她就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顧西東接了過來,難得客氣的說了句謝謝。祁安落在一旁坐了下來,沉默了一下,問道:“醫生說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應該沒幾天了。”顧西東喝了小半杯水,將杯子放了下來,活動了一下手臂,道:“我在這都快呆得發黴了。”
祁安落沒好氣的說了句活該,看了看時間,道:“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來的時候太匆忙,她壓根就沒想起這事,所以什麼都沒買。
顧西東說了一句不用,笑眯眯的道:“你要有那心推我出去逛一圈,我這幾天就沒出過這病房過。”
“外面冷。”祁安落想也不想就拒絕,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道:“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顧西東擺手說沒有。祁安落壓根就不相信他的話,說是出去買點兒水果,也不管顧西東大呼小叫的就出去了。
關上病房的門。她卻沒有下樓,而是直接去護士站,問顧西東的主治醫生是誰。確實只是骨折,送來的時候軟組織多處受傷,不過養這幾天都好得差不多了。
祁安落放下心來,道了謝,這纔去下樓去買水果。想着他在病房裡呆着無聊,她又買了好些零嘴兒。最後見路邊有冒着大雪賣花的老太太,她又買了一束百合。
顧西東那病房,看着真是挺冷清的。無端端的就讓人生出了幾分悽清之感。
祁安落上樓的時候顧西東正在牀上蹭啊蹭,見着她,他就停止了蹭動,若無其事的躺在牀上。
祁安落將手中的水果放下,到了牀邊上,問道:“上洗手間嗎?”
顧西東多少有些尷尬,倒是沒隱瞞,嗯了一聲。祁安落扶着他坐在牀弦上,要給他穿鞋,他卻說不用。也不要祁安落扶,讓她將柺杖給他。
他雖然動作挺笨的。但卻很熟稔。應該這幾天就是那麼過來的。祁安落忍不住的道:“怎麼不找個護工?”
至少上廁所的時候沒那麼費力,她現在在,要是她不在,肯定得更費事兒。
顧西東走得很費力,切了一聲,道:“我又不是不能動,幹嘛要找護工?醫生都說了要多鍛鍊鍛鍊才能好得快。”
他滿嘴的胡話,他這才幾天,醫生哪會讓他多鍛鍊。祁安落打定主意要找一個護工,隨他怎麼說,也不理他。
短短的一段距離顧西東蹦跳了好一會兒,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明明是很費力的,他卻是死鴨子嘴硬。待到洗手間的門關上,祁安落才沉默了下來。他還真是非常懂事的,大事兒小事兒都只會往自己的肚裡咽,幾乎都不會告訴大姨他們。
祁安落的心裡在一瞬間百味雜陳,這麼大的事兒他都能瞞着,也不知道他這些年獨自打拼都經歷了些什麼。
門很快打開來,祁安落直接走上去扶他。顧西東的身體微微的僵了一下,最終還是任由着她扶着。
待到他在牀上躺了下來,祁安落纔給他削水果。大概是怕祁安落擔心,顧西東笑嘻嘻的道:“我這日子還真是過得跟土皇帝似的,多愜意呀。”
祁安落沒搭理他,頭也不擡的削着蘋果,道:“我問過了,應該再過一星期就能出院,到時候按時間來複查就是了。你住到我那邊去,等完全好了再上班,反正少了你照樣你轉。”
“別別別。”顧西東舉起了手來,道:“你就別再折磨我了。你自己該約會約會,該幹嘛幹嘛。我就是想清靜一下,並不可憐。”
祁安落有些沒好氣,道:“誰說你可憐了?”頓了一下,她掃了顧西東一眼,道:“不盯着你你會好好養傷嗎?”
顧西東笑得無奈極了,道:“我怎麼就不會好好養傷了?我不是三歲小孩子好不好?你要覺得我可憐沒人照顧我,我會找人過來,這總行了吧?”
祁安落沒吭聲,顧西東這廝好像忒不願意她照顧他似的。她在病房裡呆了沒多大會兒,就有一高高挑挑的女孩子過來了。
顧西東更是一秒也等不得,趕着她早點兒回去。並叮囑她不許她告訴俞美虹他們。
祁安落沒搭理他,在病房裡待到了天黑。直到顧西東又一次暗示她該回去了,她這才離開。離開時問了顧西東想吃什麼,她明天帶過來。
顧西東頗有些無奈,說讓她什麼都別帶,大冷天的好好在家裡休息,別跑來跑去的。
祁安落索性就當沒聽見,關上門走了。顧西東的這車禍出得蹊蹺,他開車的技術一向是好的,也不知道怎麼就出了車禍。
祁安落的心裡到底放心不下,打電話給了顧西東的助理,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助理也說不清楚,說是他到醫院的時候顧西東已經被送到了,聽說他好像是喝了酒的。對方並沒有什麼損失,他提出私了,人就沒報警處理。
那助理是跟了顧西東好些年的,拐彎抹角的讓祁安落多勸勸顧西東,喝了酒就叫司機,別拿自己的身體當成是兒戲。
祁安落沉默了一下,說了句謝謝,這才掛了電話。出了醫院寒風就撲面而來,她忍不住的拉緊了衣服。
她也沒給寧緘硯打電話,直接打了車回去。一路上都在想着顧西東的助理說的話,他出車禍的那天,正巧是她碰到他的那天。那天他原本就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什麼事兒,他才喝了酒開車。他平常明明是很有分寸的人。
祁安落想着就揉了一下眉心,要從顧西東的口裡問出話來,還真是挺難的。她那麼想着,直到司機提醒她到了她纔回過神來。付了車錢下了車。
冬天的天黑得有些早,早已是繁燈點點,卻不過才八點多。祁安落上了樓,到了門前纔想起沒帶鑰匙。她就停了下來,摁了門鈴。
門很快就打開,打開的那一瞬間,溫暖的香味兒就撲面而來。祁安落不等寧緘硯說話,就問道:“煮了什麼,好香。”
她說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寧緘硯的身上還圍着圍裙的,笑笑,道:“你不是說要吃火鍋嗎?我試着做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頓了一下,他將拖鞋放到了祁安落的腳邊,不動聲色的問道:“怎麼樣?嚴重嗎?”
“還好,骨折,過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祁安落回答道。
寧緘硯唔了一聲,道:“那你明天過去的時候給他熬點兒骨頭湯帶過去。你忙你的,這段時間厚厚由我來送就行。”
祁安落嗯了一聲,換好鞋擡起頭。她不由得有些失神。餐廳裡桌上的火鍋咕咕的冒着熱氣,暗色的燈光下寧緘硯圍着圍裙的身影溫暖極了。小傢伙正拿着積木。屁顛屁顛的朝着她跑過來。還真是溫暖溫馨極了。
她的心一下子就柔軟了下來,冬夜裡的寒冷忽然就被驅散開來。她蹲下身子來,任由着小傢伙撲進她的懷裡。
小傢伙在她的懷裡蹭了一會兒,又將他堆好的積木給祁安落看。母子倆在一旁低低的私慾着。
寧緘硯的目光溫柔極了,將碗筷擺好,這才道:“厚厚,讓媽媽去洗手吃飯了。等吃完飯再和你一起玩兒。”
小傢伙懂事的將東西都收了起來,然後屁顛屁顛的帶着祁安落去洗手間。祁安落先替他把手洗了,這纔開始自己洗手。
小傢伙也不走,擡起一張小臉看着她。好奇的道:“媽媽,你是去哪兒了?外面是不是很冷?爸爸說非常冷,不讓我出去玩。媽媽明天帶我出去玩兒好不好?”
他說着嘴就嘟了起來,祁安落想了想,道:“外面是很冷,等明天早上雪堆得很厚了,就帶你出去堆一次雪人好不好?”
小傢伙立即就歡呼了起來,道:“媽媽你陪我堆雪人,是不是就不去看那壞叔叔了?”
他還真是個鬼精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