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爲名的傷害,也同樣是傷害。並非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憑着一腔熱情去彌補----比如所早已心灰意冷的心。
他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一切可以重新再來。可是,程小也呢?直至今日,他也從未考慮過她的感受。
他希望重新再來,那她呢?她是否也同樣的希望?還是,她早已厭惡到不想再見他。
江應景頭一次感覺到如此的無力與頹喪。看着輪椅上那張安靜的臉,他的腦海中翻覆過她或絕望,或麻木的表情,緊握的手心漸漸的滲出了汗。
程小也沒有想到江應景會提起那個孩子,有瞬間的恍惚,隨即低頭道:“我不知道什麼郵件,以前用的郵箱,在我進公司後就沒有再用了。”
微微的頓了頓,她又接着道:“那個郵箱,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打開過了。”
江應景沒有如釋重負,嘴角露出了個慘淡的笑容來。沒有再糾纏,輕輕的說了句再見,然後緩緩的驅車離開。
有今日,他是活該,罪無可恕。他可以想象她當時的疼痛與絕望,可是,他那個時候做了什麼?他那個時候,悶不吭聲的就將一大頂惡毒絕情的帽子扣在她的頭上。
江應景恍惚得厲害,也不管能不能停車,將車停到路邊上,抽出一支菸點上,那窒息的疼痛才緩解幾分。
回到家中,程小也躺在牀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她從來都不知道陸放給她寫過郵件,她一直以爲,他從未聯繫過她。
也許是爲了屏蔽過去,她大學畢業之後就不再用那郵箱。那麼幾年,甚至從未去看過。
她也未曾想過,那個棄之不用的郵箱,會讓她和江應景變成今天這樣。
不過,就他們那樣,沒有郵箱的事,不也會還有其他的麼?
程小也突然覺得有些疲倦,閉上了眼睛。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會歡天喜地的去看郵箱。可現在,她去一點兒念頭也沒有。都過去了,不是麼?
程小也的傷慢慢的好了起來,陸放也已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陸氏漸漸的步入正軌。
林清和那個男人的消息他雖然從未提起過,不過程小也隱隱約約的也知道一些。
聽說在開庭前的一個星期,有警察去找江應景。說是那個男人指控他故意傷人。
那個男人入獄的時候腿部和腹部各被捅了一刀,雖然不致殘也不致命,不過也夠他疼的。
當時的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警察問了他他也什麼都沒有。後來卻說是江應景乾的。
江應景直接叫了律師,問他證據證物。
證據?他捅他的時候他被關押在小黑屋中,全都是他的人,證據從哪兒來?
證物?他捅他那刀子難道他還會留着不成?
因爲什麼都沒有,這件事自然是不了了之。江應景雖然是隨那兩個警察到警局走了一趟,出來時卻是廳長親自送出來。
程小也這話是從何厲原哪兒聽到的,不知道他是有意講給她聽的,還是隨口說出來的。
等到程小也活蹦亂跳的時候已經是夏天了,莫女士的廚藝不是一般的好,幾個月的時間就將她養得是白白胖胖的。
程小也倒沒覺得有什麼,她老人家卻整天長吁短嘆的,在這個以瘦爲美的社會,她直擔心程小也嫁不出去。
所以,當確定程小也完全好了之後,她就將她這隻米蟲給趕了出去,讓她出去自力更生。
已經很久沒有運動過了,第一天在人才市場就差點兒將程小也給擠暈。
最重要的問題是,她竟然冤家路窄的遇到了剩鬥士。她看到有熟悉的編輯崗位,鑽進去就看到了剩鬥士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剩鬥士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個遍,輕蔑的道:“看來你這段時間過得不錯嘛,怎麼,工作還沒找到?”
她說的過得不錯的意思,不是指程小也過得真不錯,而是指她當米蟲呢。
程小也自動忽略了工作沒找到那後半句話,微笑着道:“挺好的,倒是主編你減肥減得挺成功的。”
剩鬥士確實瘦了不少,雖然化了精緻的妝,但眼底下仍是遮掩不了的青眼圈。
此話一出,剩鬥士的臉色微微的變了變。程小也當沒看見,眼睛四掃了一圈,好奇的道:“主編最近公司很忙嗎?怎麼能讓您親自過來招聘?”
以前的時候,公司要是有招聘,都是別人出馬,剩鬥士在辦公室中喝着茶遙控指揮。住斤史扛。
她這人自詡身份高人一等,這等掉身價的事情纔不會做呢。
“哼,我親自過來,自然是爲了防止有些亂七八糟的人進公司。”剩鬥士雖是意有所指,一張臉卻難看得,語氣也冷冰冰的。
程小也在揭她的短,她的臉色要是能好看那纔是怪事。年底編輯部的員工因受不了她集體辭職,一個個的是下了決心的,她放不下臉來留,只有都批了。
年初雖然找工作的人挺多的,但是有經驗的編輯哪兒那麼好找?爲此她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現在程小也故意問起,她的臉色怎麼可能會好看。
程小也也不介意她的意有所指,笑眯眯的說了您繼續忙,然後就走了。
她那笑剩鬥士理解爲是幸災樂禍,於是又氣了一番。
當天程小也沒找着工作,她也不想繼續在家裡做啃老一族,於是第二天又早起奮戰。
程父心疼她的身體纔剛好,直說讓她在家裡休養好再說。莫雪娟女士倒是一點兒也不心疼,笑眯眯的說這早晨空氣好,出去鍛鍊鍛鍊也行。
這個時候,大型的招聘會早就結束。雖然每天都有公司在招聘,可那些崗位都猶如雞肋。工作這東西就像是嫁人一樣,自然是得好好的挑。
隨便找個公司就把自己給賣了,以後天天都得受折磨。所以,程小也這次在這事兒上特別的認真。
一連看了十幾家,雖然留了簡歷,但卻都不怎麼合適。中午時分,人羣漸漸散去,程小也這才擦着額頭上的汗,跟着走出了人才市場。
她早上的時候只吃了一個包子,來來回回的跑了那麼久,早就餓了,這會兒身上軟得沒有多餘的力氣。
正瞄準一家排骨麪館準備穿過馬路去吃碗麪墊墊肚子的時候,一輛車突然在她面前停下。
她以爲是有人下車,想繞過往另一邊走的時候,車窗緩緩的搖下,江應景那張俊美的臉露了出來。不知道他是才談完事還是怎的,臉色有些疲倦。
“去哪兒,上來我送你。”他坐在後座上,邊說着,邊打開車門下車。
自從上次之後,程小也便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偶爾聽鄰居說有車半夜三更的在樓下,但程小也一次都沒見到過。
“不用不用,我就在對面吃東西。”程小也趕緊的擺手,自從何厲原說了那事之後,程小也的心裡上就覺得有些欠着他的。
她絲毫不懷疑這事的真實性,因爲江某人完全乾得出來。
江應景已經下車,皺着眉頭看着對面那家排着長長的隊的排骨麪館,淡淡的道:“走吧,我帶你過去一些。這會兒招聘剛結束,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吃得到。”
程小也本是想拒絕的,見他一直站着,又不好推辭,只得拿着一堆資料上了車。
江應景對着前面的司機說了個地方,然後側過頭看着程小也的側臉,開口問道:“身體全好了嗎?”
雖然氣氛並不曖昧,程小也卻是非常的不自在,拘謹的點點頭,“嗯,去醫院複查過,沒事了的。”
江應景低低的應了一聲,不再說話,側過頭看車窗外的街道。
程小也找不到說的,想說謝謝,又想着那事已經過去。於是又將話吞回了肚子裡。
誰也不說話,車廂裡沉默了下來。程小也更是坐如針氈,車剛到高架橋路口就趕緊的道:“我就在前面下吧。”
那司機聽到這話,猶豫了一下,回過頭看江應景。江應景這卻沒有立即給出答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一起吃頓飯吧。”
就這氣氛,程小也哪裡吃得下飯,正想開口拒絕,江應景卻又輕輕的道:“還是朋友,不是麼?”
他的聲音輕極了,程小也的手指僵了僵,終是沒有再叫停下。
江應景沒帶着程小也去吃西餐或是私房菜,直接帶着程小也去了一家麪館。
店裡的裝修極其古樸,雖然是大中午的,但也只是零零散散的有幾桌人。程小也的心裡有些納悶,質疑着這地方的味道的時候,江應景開口道:“我來過一次,感覺還行。面勁道,湯也挺鮮的。”
能獲得江大少認可的,味道怎麼會差。程小也用力的點頭,然後拿着面前的筷子玩了起來。
雖然店裡的人很少,但是上面的速度卻是慢得很。那掌勺師傅的動作慢吞吞的,程小也看着都替他着急。就這速度,要是人多可怎麼了得。
別人肚子餓疼了也不一定能吃得到。雖然味道很重要,但是填飽肚子更重要。
程小也的肚子本來就餓了,看着那慢吞吞的動作心裡焦躁得很。要是隻有她一個人,她早就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