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頭站了好半響,程小也才沿着馬路慢吞吞的往前走。馬路上行人稀少,偶有路過皆是全副武裝,來去匆匆。
地上沾滿了泥濘,她整個人蜷縮在大衣領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天空的顏色越來越沉,有冰涼的雪花打在臉上,隨即又融化掉。
世界彷彿瞬時安靜了一般,只剩下寂寥的身影,被暗黃的燈光拉得長長的。
程小也走到江應景那套高級公寓前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她其實是個迷糊,沒有方向感的人,能徒步走幾個小時過來,並且準確的到達了目的地,簡直就是個奇蹟。
雪花紛紛揚揚,她的髮梢上,衣服均微溼。一雙長靴上早已是泥濘不堪,腳在裡面好像已經麻木得沒有知覺了一般。
一雙手早已凍得通紅,在保安室登記時幾乎拿不穩手中的筆。
電梯是獨立電梯,光亮可鑑的電梯壁上倒映出狼狽身影,程小也卻彷彿不知似的,低垂着頭看着腳下米白色的地毯。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到這裡來,更不知道,江應景是否在。
程小也恍恍惚惚的走到門前蹲下,也沒有按門鈴,就那麼蜷縮着身體蹲着。
快要睡着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想起在大一寒假江應景開車帶她返回學校的時候。
那時候天氣也同樣的冷得很,最開始從家走的時候本來什麼事兒都沒有。誰知道到了一半,霧竟然大了起來,能見度極低。
江應景本想就那麼慢慢滑着走,到前面找個地方住一晚的。可才走沒多遠,車竟然打不燃了。因爲霧太大,幾乎沒有車輛過路,江應景獨自下車搗鼓了半天也沒一點兒用。
那截公路處於山中,兩邊是密密的森林,彎彎拐拐極多。手機也沒有信號很不穩定。天色快要黑了,她很着急,江應景倒是很沉穩,找了個信號比較穩定的地方打了4s店的電話,然後拿出毛毯兩人蜷縮在後座上,吃着程小也帶上車的零食填肚子。
四周都是靜悄悄的,偶有野鳥被驚醒,發出淒厲的叫聲衝向天空。她從未在野外過過夜,整個人提心吊膽的,總擔心這地方有野獸,或是遇到劫匪。
上半夜在膽戰心驚中迷迷糊糊的過去,下半夜卻是被冷醒的。這大冬天的,兩個人蓋一條薄薄的毛毯,不冷那纔是怪事。
她迷迷糊糊的想將毛毯使勁拉往自己的身上,卻跌入一個滾燙的懷中。
江應景一邊喃喃的叫她別動,一邊死死的將她困在懷中,拉身上的大衣將她裹住。那滾燙直讓她心驚,這纔想起這個男人是發燒了。
車上沒有退燒藥,也沒有感冒藥。她想下車去弄些水來給他降溫,他卻緊緊的抱住她,不讓她去。
江某人的性格一向都是霸道的,明明在發着燒,見她掙扎,竟然用力的吻住了她。他的呼吸中帶着灼熱,脣齒間也滾燙,在那漆黑安靜的夜晚,她卻迷失在那吻中。
這一切在迷迷糊糊中是那麼的真實,以至於被人踢了幾下她才睜開迷濛的眼睛。
“你怎麼會在這兒?”暖黃的燈光下,江應景緊緊的皺着眉頭,俊美的臉上是毫不遮掩的嫌棄。
程小也的腦子遲鈍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想站起來,卻發蹲了太久,身體已經麻木。她扶着門硬撐着站起來,腳底心一麻,她又無比滑稽的跌坐在地上。
江應景的眉心皺得更緊,又伸腳踢踢她,沒好氣的道:“你還真賴在這兒了是吧?”
程小也的半邊身子麻得直鑽心,有苦難言,低垂着頭小聲的道:“沒沒沒有。”
“沒有就給滾遠點兒。”江應景有些不耐,嫌她擋着他的門,又伸出腳尖踢踢她,示意她坐到一邊去。
程小也費力的挪動身子,纔剛移到一邊,江某人就利索的開了門,然後看也不看她一眼,進了屋,砰的一聲又摔上了門。
走廊上又恢復了寂靜,程小也呆了一會兒,身體的麻木消失。她又往旁邊移了一點兒,依舊蜷縮着身子蹲着。
本以爲江應景會開門的,但那門卻一直都沒有動靜。這些日子本來就累夠了,今天又走了那麼遠的路,程小也蹲了一會兒睡意就又來襲,眼睛皮沉沉的,怎麼也睜不開。
程小也又看了看那緊閉着的門,索性靠着牆壁打起了瞌睡。
正漸入夢中時,又被人踢了一腳,耳邊傳來江應景冷冰冰的聲音,“你怎麼還沒走?”
程小也睜開眼睛,這次江某人像是準備出門,手上拿着大衣和車鑰匙。一張俊臉上滿滿的全是不耐與煩躁。
程小也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呆愣愣的問,“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即便是沒看時間,她也知道現在肯定已經是深夜了。誰半夜三更的還出門?
江應景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了抹譏諷。大概是覺得站着同一個蹲着的人說話有些彆扭,他屈尊紆貴的蹲下,用手中的鑰匙挑起了程小也的下巴,似笑非笑的道:“你說這麼晚了能去哪兒呢?我是男人,當然是去解決問題了。”
他的語氣輕佻卻又認真,饒是程小也見慣了他的無恥,聽到那麼直接的話也不由得紅了臉。
她想將臉別到一邊,江應景卻像是故意的一般,伸出兩個指頭用力的捏住了她的下巴,直視着她的眼睛,用低沉而曖昧的聲音道:“既然你送上門來了,那就替我解決問題,說不定我心情好,能許諾什麼也不一定呢。”
他邊說着,手指邊粗狂的摩挲着程小也的下巴。手中冰涼的鑰匙硌得程小也的下巴有些生疼。
他的語氣雖然是曖昧的,一雙幽深的眸子中卻沒有任何情感。完全看不出是半夜慾火焚身,出去找解決問題的男人。
程小也被迫直視着那幽深的眸子,明明知道,他此刻的話是故意的羞辱,說的話當不得數,仍舊是點了點頭,低聲應了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