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爸媽是誰嗎?弄死你一小製片是一句話的事兒!”
王制片點點頭,不說話。
原來威逼也有失效的時候。
權力難道不是永遠可靠嗎?
難道要用利誘?怎麼誘,我拍一沓錢在桌子上,說求求你給陳白露一個署名?
那我不如去死。
我笑:“你放心,這件事沒完。出來混,要講信用,說整死你就一定會整死你。”
摔門離開,一推門,迎面而來的北風灌了我一嘴,外加一把沙子。
毛衣外套在晴天還能保暖,遇到大風,簡直和紙糊的沒有區別。我感到冰涼的風穿過我的前胸,長驅直入到五臟六腑,我渾身冰冷。
~8~
第二天中午,我收到一條微信,一個陌生人的語音。
“你知道我爸媽是誰嗎?弄死你一小製片是一句話的事兒!”
我暴怒的聲音。
我一下子愣住了。然後清醒。
然後又愣在原地。
晴天霹靂。
我握着手機的手開始發抖,然後我的手腕軟掉了,手機無聲地掉在地毯上。盯着窗外正在下沉的夕陽,我的眼睛慢慢變得刺痛。我在心裡說:鎮靜,鎮靜,想想有沒有破綻。
拿起手機又聽了一遍,是我的聲音,而且沒有剪裁的痕跡。我似乎的確是這樣說的,但,事實不完全是這樣的!語境呢?前因後果呢?
我跟自己說,別慌。然後撥通王制片的電話。
“你幾個意思?”
“你和傳媒圈不是挺熟的嗎?問問你的朋友們、老師們,這句錄音傳到網上是什麼後果。我再給你寫篇人物小傳,讓你從網上紅到現實裡,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好嗎?”
“好啊。”我咬着牙說。我自信歷史清白,別說沒有混亂的私生活,連翹課記錄都沒有。
“順便解答網友好奇的‘你知道我爸媽是誰嗎’,好不好?”
好像有支手槍頂在我的太陽穴上。
太卑鄙了!
“我會解釋語境。‘製片人潛規則女編劇未果’,好像網友會更有興趣哦。”
“你放心,他們不會的。”那邊傳來笑聲。
“噠”的一聲,電話掛斷了。
我感覺自己所有的精神都被這通電話耗光—我縱然年輕、幼稚,說傻也行,但我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怎麼辦,怎麼辦。
我光着腳在地板上來來回回地走着,房間裡只有我的喘息聲。而窗外的夕陽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然後連晚霞的紅光也黯淡了,房間裡呈現出毫無生機的青灰色。
我在腦子裡搜尋着能把這件事壓下去的大人物,然後陷入了更深的絕望。我曾經有寶貴的工作機會結識他們,但我當時只當作是普通的實習,竟然絲毫沒有留心。如今我能聯繫到的只有英總,而且我也不確定一個影視公司的CEO,和這件事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以及,她是否願意幫我?
我當初拒絕回去工作的時候,是多麼傲慢啊!
只能給英總打電話。
“小海棠,我在度蜜月呢!我結婚了!”英總的聲音歡快得像個小姑娘,我聽到了海浪拍擊沙灘的聲音。
我哽住了。
平生最怕給人添麻煩,巴不得做一個最無害的人,巴不得變成隱形人,巴不得把不該吃的虧也吃盡,如今要在人家度蜜月的時候哭訴這種倒黴事。
我說得很急,又沒頭緒,常常說到一半又回頭解釋人物關係,越說越快,越說越亂,最後哭了起來。
“英總,我無所謂,可是我爸媽不能捲進去。如果他真的發到網上,您認識能把這件事壓下去的人嗎?”
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
於是我知道事情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