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炎獨自結印坐禪,坐完禪後,只覺心清氣爽了許多,正要躺下歇息,一個聲音忽的響起:“上仙從何而來?”
孫炎嚇了一跳,左看右看,卻沒有一個人在,正自詫異,那聲音再次響起:“小的在這裡!”
孫炎一看,說話的竟是他放在身邊的通靈寶玉,不由錯愕:“你會說話?”
通靈寶玉道:“小的本是女媧娘娘補天時所遺石子,女媧娘娘補天之時,於大荒山無稽崖煉成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五色之石,補天用去三萬六千五百塊,單剩了小的一塊,棄在青埂峰下。小的在青埂峰下呆了不知多少年,靈性漸通,因衆石俱得補天,獨小的一個無材不堪入選,不免日夜悲嘆,又動了俗心,想要到繁華人間看看,於是求了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將我攜入紅塵。
“或是因爲在這滾滾紅塵待得久了,被昧了神智,小的靈性漸失,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前些日子,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不知從何而來,將小的在人間所染污濁抹去了些,小的才漸漸回覆一些神智,卻依舊未通言語,只在剛纔,上仙身上突然散出佛光,小的被佛光一照,一下子清明過來,污濁盡去,重新又通了言語。”
孫炎這才明白過來。
通靈寶玉的真身,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女媧娘娘所煉過的五色石,在《紅樓夢》的第一章,它是會說話的,而且也的確是有辟邪之效,但是進了俗世之後,按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的話是變成了“蠢物”,不但不再說話,而且連靈氣都沒了,以至於賈寶玉中了魘法,性命垂危都護不了他,還得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趕來,將它的濁氣抹去,方纔救了賈寶玉和王熙鳳。
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幫它抹去一部分濁氣後,它應該已經恢復了一些靈性,但是遠不及以前在青埂峰時的境界,所以還是不能說話,直到剛纔,他結出大日如來智拳印,大日如來智拳印有多種功效,既稱“能滅無明黑暗印”,又稱“菩提引導第一印”,在淨琉璃世界裡,黑櫻月華就是以智拳印引導他突破“存神”,進入“交感”。
其實以孫炎的法力,他結出的大日如來智拳印,能夠引導自身已經很不錯了,根本就不足以“佛光普照”,但一來,雖然如今是末法時代,三千世界佛法式微,但“式微”並不代表消亡,這個世界同樣在天條與佛法的覆蓋之下,二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來自上位世界,又是黃巾力士,在主世界裡,他的力量當然算不了什麼,但在這個世界,身爲“上位世界的神”,以“菩提引導第一印”引導一塊被紅塵的粉脂胭塵弄污了的五色石,還是沒有什麼問題。
通靈寶玉道:“上仙的佛光,只怕連茫茫大士也有所不及,不知上仙可是來自九天之上?”
主世界裡的事,自然是沒有辦法跟這小世界裡的一塊石頭說清楚,孫炎也就含含糊糊的應了一下。通靈寶玉既然已經恢復靈智,當然也就已經知道所謂的“賈寶玉”換了人,他根本不是真正的賈寶玉。孫炎也就懶得隱瞞,問起這裡有沒有什麼“異常”的事。
通靈寶玉沉吟道:“若說異常的事,倒是有一件。”
孫炎興奮起來:“哪一件?你快說?”
通靈寶玉道:“當然就是上仙您的到來。”
呃……從它的角度來說,這的確是最異常的事……
又向通靈寶玉多問了一些,但其實也問不出什麼名堂,沒有看過《紅樓夢》的通靈寶玉,自然弄不清什麼纔是“異常”,更何況,有道是“色令智昏”,自進入紅塵以來,它一直都是處於懵懵之中,也就是現在才清醒過來,不能告訴孫炎什麼。
無法從通靈寶玉這裡得到更多線索,孫炎也就只好暫時作罷……
***
孫炎第一次被人破口大罵,罵了一個時辰都還不敢還嘴。
罵他的人是賈政,老子罵兒子,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誰讓他現在是“賈寶玉”?
賈政剛開始把他叫去,讓他作詩,他哪裡會作什麼詩?支支吾吾的,幸好有王夫人在旁邊幫腔,說他大病初癒,想是那時病得太厲害了,連人都還有些記不得,又如何能夠作詩?
賈政雖然怒稱這小畜生什麼時候不是懵懂癡呆,時不時的糊塗犯傻?但終究還是看在兒子剛從鬼門關走過的份上,先不讓他作詩,只是讓他寫字,看他書法上可有長進。
孫炎卻又如何用得來毛筆?就算用鋼筆都沒見得寫得有多好。
他從來就不是讀書的料子,以前在班上成績歷來都是不好不壞。
見他拿着毛筆在那發呆,這一下賈政終於火了,足足罵了一個時辰。
我說你的口就不會幹麼?這麼能罵?
孫炎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畢竟從小到大,他也從來沒有承受過父愛。至於他那老媽,雖然從小就沒少捉弄過他,但也確實是從來沒罵過他,經常都是他反過來訓她,所以這一下子,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只得就那般低着頭,一話不吭。
賈政怒哼一聲,袖子一拂,一道罡風拂過,旁邊的石凳啪的一聲碎散開來:“座上珠璣昭日月,堂前黼黻煥煙霞!想我賈家,自榮、寧二公以詩劍護國,功名弈世,富貴流傳,於詩道中悟出珠璣劍、煙霞功兩大絕學,名動八方,又傳有燃藜仙術,可令白玉爲堂黃金變馬,怎會生出你這不肖子,詩不成,武不就?這幾日你必須作詩一首,創得過得去的劍招又或仙術,我才饒你。”
袖子再拂,罡風一起,直接就將孫炎推出門外,震出十丈之遠,翻了好幾個跟斗方纔落地。
孫炎汗了一下,在這個世界裡,降龍十八掌果然是不夠看啊……連賈政都打不過!
***
孫炎在石道上走着。
前方青山斜阻,隱隱露出一帶黃泥築就的矮牆,牆頭皆用稻莖掩護,內裡有茅屋數楹,外有幾排青溜,又有一個土井,井旁置有轆轤等物,再過去則是幾畝蔬菜。
孫炎差點以爲自己一不留神出了大觀園,到了哪個鄉下。只是再行看去,那些蔬菜成排成列,種得精緻齊整,倒像是花叢一般,真正的鄉下人家,怎麼也種不出這麼好看卻不實用的“菜”來,這顯然是專門僱人護理的,井口與轆轤一塵不染,擦拭得乾乾淨淨,青溜則是用桑、榆等各色枝條編就,又綴有鮮花。
看來這裡仍然是大觀園內,只是故意造成鄉材的田園風光。
“寶叔叔!”一個小男孩奔了出來,在他身後,又跟了一個美豔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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