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有此想法,也就放心大膽地坐下。
中年儒生與梅霜,在花明就座之時,很快的相視一笑,也分別坐在主位相陪。立時有一個婢女抄起酒壺,將三人的酒杯倒滿。
中年儒生首先起立舉杯,道:“請少俠乾一杯。”
花明看看杯中酒澄清,不像是滲有毒酒或夢汗藥之類的東西,心中略微放下一點,卻未就脣。
中年儒生一聲“哈哈!”大笑道:“請!”隨即,脖子一仰,首先乾杯。
同時之間,梅霜也纖手敬杯,淺笑盈盈地道:“我們夫婦,同敬少俠一杯。”說完,也是一仰而盡。
至此,花明已無可猜疑,遂脖子一仰,也將杯中之酒完全喝乾,這才坐下身來。
此時,立在桌旁持壺的婢女,立即又將三人的酒杯,分別倒滿。中年儒生拿起竹筷道:“少俠請用菜。”
花明纔要伸手拿筷……陡覺!頭腦昏暈,眼皮發緊,他急叫一聲:“不好!”
“好!”字剛出口,一陣天旋地轉,目迷頭暈,頓時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花明才慢慢醒轉,但仍未睜開眼睛。他感覺到,自己像是做了一場甜蜜的覺,還在睡意未盡的,仍閉着眼睛。
慢慢地,他的腦海裡,恢復了知覺。既有知覺,就回味起往事:“自己怎的會如此貪睡?”
他心頭在暗暗忖思:“我現在,到底是睡在何處?”陡地!一個兇惡的意念,襲上心頭。他身軀猛一運力,就要……
詎料!他只覺得,全身及手腳,被束縛得緊緊的,竟然轉身不得。就在這時,他急疾地睜開雙目,向兩旁一看。原來,自己乃是躺在一間,墨黝黝的石牢裡面。
他不由大怒,鋼牙一挫,真力外發,想要將束身的繩索掙斷。
他這一掙之力,怕不有千斤的重量!謾說是一條繩索,即是鐵鏈,也要把它掙得寸斷。可是,令人訝異的是!這條繩索,竟然堅硬無比。相反的,他這一掙,繩索似乎更緊一些……
花明心頭大駭!不用想,束縛着自己的繩索,定是牛筋,抑或是一種堅硬無比的東西,製作而成的。
但是,他並不死心,又運集了全身的功力,意圖一下子就掙斷。可是,他仍然是白費力氣,反而把手腳束縛得更緊,簡直使他就透不過氣來。
如此一來,他心裡的狂怒,就愈加無以言辭形容。可是,處此情況下,狂怒又有什麼用?他只有將真氣一泄,安靜的躺在原地,靜待命運的宰割。然而!
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他頓時又是怒氣上升。他對前後的事,互相一對照,即知這個姓傅的,與自己說話時,言辭閃爍……只怪自己,粗心大意,誤中小人的奸計!
他想着想着,卻又暗歎了一口氣:“自己現在是待宰於人,如果就此被他們所殺,倒也簡單了當!設若他們,就這樣的將自己拘囚於此地,那又當怎麼辦?”
他愈想愈覺得,這倆夫婦,就是…
…因爲,他與他倆從未謀過面,絕對談不上仇怨。除非他倆,也是大始教教徒。否則,不會無中生有的陷害自己。
驀聞!耳畔傳來一陣女人哭泣的聲音……
“是誰?”花明心中一動,四處觀瞧。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影。可是,那聲音,彷彿就是離自己身邊不遠處傳來。
“誰……在哭泣!”花明大聲問道。但,還是沒有人迴應。此時,哭泣聲,卻突然停止了。
正當花明疑惑不解時,一個女人的聲音,道:“你……你能看見我?”
花明困惑道:“我看不見你,你在哪裡?”
“我就坐在你的身前……”女人奇道:“原來,你看不見我,卻能聽見我的聲音?”
“什麼!”花明不覺大駭。此刻,若不是身受束縛,他一定會驚得跳起來。
“你……是人?是鬼!”花明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想不通,如果是人說話,爲何?只見其聲,不見其人!除非……是鬼?可是,自己怎麼會見到鬼?莫非,自己業已死了,而此地……是地獄?
“少俠莫怕,我是鬼魂不假,但我不會加害於你的。”那聲音又道。
花明直聽得毛骨悚然,冷汗直流。試問,天底下,有幾個不怕鬼怪的?
“你……即是鬼,卻又爲何在此哭泣?”雖然女鬼說不會傷害他,但花明還是心有餘悸的問道。
“我乃怨魂,因心有未了之事,故而不能立即離開塵世……”女鬼嘆道。
花明問道:“你有何……”
女鬼不待他說下去,截道:“你不要插嘴,耽誤時間。”
她頓了頓,道:“我在這石牢中,已經坐了八年多了。尚幸我,但能遇見像你這樣一個人,能夠聽見我說話。不管你將來,能否活着出去,但我必須要說出來!”
花明接道:“你……說吧!”
女鬼道:“我的名字,叫做柳翠明。早年隨着父親闖蕩江湖,無意之中,得識“白雲飄”傅傳鎬。他生得脣若塗朱,丰神俊美,氣度軒昂,更加上武功超絕……”
“試問,哪個少女不愛俏?當時,我一見到他,就愛上了他!我的父親經驗老練,自知我的心事,也就毫不猶豫的把我許配給了傅傳鎬。”
“初時,我們夫妻情感,真如蜜裡調油,好得連一個時辰也不能分開。其閨房之樂,更難以言容……”
“這樣的日子,過了有五年多的時間,一次,他外出了數天未歸。有一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聞,我們同住在一起的父親,在他的房間內,慘叫了一聲。”
“我立即飄身下地,穿窗而出,馳至廂房,發現父親躺倒在血泊之中。我當時驚呆了,正在不知所措的當兒,恰好,他從外邊走進,氣急敗壞的問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這才醒轉,嚎啕大哭,他則在一旁,檢視父親所受的傷勢。後經他發現,父親似乎是中了一種奇毒的掌風,但究竟是什
麼掌力?他也說不出來。”
“父親行道江湖多年,自然得罪了不少的仇人,但到底是哪一路的人物?就很難說了。”
“我與他,將父親的屍體掩埋後,即到處尋找兇手。經明察暗訪,得悉父親中的是一種叫“三陽掌”的武功,這“三陽掌”,乃是峨嵋派的不傳絕技。”
“我即根據這點線索,向父親的生前好友探問,始知父親與峨嵋派的一個叛門逆徒“赤練子”有點過節。我本想踏遍天涯,追尋仇蹤,但其時我身懷六甲,行動不便,只得隱忍下來。”
“懷孕十月,我生下一女,取名傅完美,我們結婚八餘年,乍得此女,可以說是愛如掌珠。”
“這樣一來,爲了撫育孩子,我自是無法行走江湖,只得困居家中。不過,傅傳鎬卻不斷的外出。他究竟在外面做了些什麼行俠仗義之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有一次,他突然返回,說是仇家“赤練子”,與人約鬥於青松坪,要我一同前往報仇。”
“這個消息,使我大喜過望,立即帶同孩子,與他一起前往青松坪。詎料!到達坪頂,未見到什麼“赤練子”,卻見到一個美賽天仙的女人,等在那裡。”
“狠心的惡賊,一上得坪頂,他即將孩子截去,轉手又交給了那個女人,並替我介紹,她叫“玉女”梅淑媛。”
“這個突然而來的女人,當然使我有一點不是味道,遂悻悻的走向那崖邊,向下俯瞰。但我的眼睛,卻在偷瞥這兩人的形態……”
“萬想不到,他倆眼色互傳。傅傳鎬陡地面泛煞氣,飄身趨近我的後面三尺,話也不講,揚掌就要向我的背上砸去。我身軀疾轉,他則冷哼道:‘柳翠明,我告訴你,大爺奉赤練子老前輩之命,斬草除根!你就……’”
“他說着話,揚掌就向我猛擊。我豈是他的對手?尤其是在冷不防之間!當時,我也忘記了身處懸崖,疾迅地飄身後退,失足落下……”
“當我醒來時,已是靈魂出竅,冤魂不散。於是,我跟在他倆後面,又回到了這“連理洞府”,身不由已的困在了這石牢之中,絲毫不能動彈。我初時也不解其意,後來才慢慢想明白,老天爺似乎要我在此等一個人。”
“如果……你能活着逃出這座地牢,找……到……我的……完美,可把……這個故事,告訴……她……替……我……報……”
花明只覺其聲越來越輕,直至一點也聽不見的樣子。
“柳前輩,你還在嗎?”花明大聲問道。一連問了好幾遍,都無人迴應?似乎,那姓柳的鬼魂,已經離去。
花明百思不得其解!正當他想再次喊叫時,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好似卡住一樣,一點也叫不出聲!他大急之下,熱汗淋漓,急得他手腳亂動,竟然擺脫了束縛!
“咦?方纔,不是被繩索束縛嗎?怎麼突然……”想至於此,他直感眼前一黑,失去知覺。當他再次醒轉時,發現自己,仍是身縛繩索,被困石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