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咬着嘴脣聽完謝雲霞口中的故事,阿莎呆若木雞,她怎麼會想到這個值得信賴的好友,割頭不換的好姐妹會是個心胸狹隘的女魔頭,她又怎麼會想到這個看似弱不禁風、哭的楚楚可憐的好姐妹能夠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血腥!血的腥氣開始在鼻腔蔓延,好難聞的腥氣,阿莎緊咬着下脣,絲毫未意識到那裡已經滲出血絲。
“阿莎,你害怕了?你會瞧不起我嗎?你會替我保守秘密嗎?放在心裡那麼多年我從未想過今天說了第二次,時隔那麼多年說了也無妨,是這樣的嗎?阿莎?別咬了,都出血了。”
謝雲霞的手剛觸及阿莎的嘴角,阿莎神經般跳了起來,像個陌生人一樣盯着她:“別碰我,別碰我,我不敢保證我會一直保守秘密,我不敢,我不想知道那麼多,你不要告訴我那麼多,我不想聽,我一個字也不想聽,天啊!這是什麼人啊?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那麼多?爲什麼?”
“阿莎?你……”謝雲霞沒想到阿莎的反應會那麼大,幸好還沒有完全說出,只是大致描述當年的死亡事件不是偶然發生,這樣而已就已經嚇壞,要是知道真相那還會再接受自己嗎?腦子裡又出現單雲鶴的影子:“他也是麼?說出來,究竟是對還是錯?”
陷入沉思的謝雲霞沒有發現阿莎已經逃一般的離開了這裡,這裡是她們友誼的斷點麼?一個服務生輕輕推推她:“小姐?小姐?”
“嗯?什麼事?”驚醒的謝雲霞擡眼看去,阿莎已經不見蹤影:“哦,我的朋友呢?”
“小姐你的包掉了。”
順着服務生的手指謝雲霞驚奇的發現自己的包形狀很奇怪的躺在地上,裡面散落出很多紙片,誰知道那些都代表着什麼,懶得理會,胡亂收拾起來忘了說謝謝,起身就走。
“那個,您還沒買單。”
剛走兩步的謝雲霞停下了,回頭的時候已經恢復到平時的冷豔:“是嗎?好吧,買單。”
走出咖啡廳,一陣暖風吹過,因爲朋友的離棄謝雲霞根本來不及解釋就必須接受這樣的現實,是的,從現在開始她似乎已經變成孤家寡人,徹底的失敗啊!愛了恨了誰又能真的明白箇中滋味?此時的謝雲霞早已忘記自己還有一個未成年的孩子需要照顧,一心只想快點再快點,早點離開那個已經找不到一絲溫暖的家,就連下人都時不時流露出鄙夷的目光,想到這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四下看看竟然是滿目的荒涼,形形色色匆匆而過的都是冰冷而又陌生的面孔,這個世上究竟誰纔是誰的過客?誰又將誰的生命撕裂,留下巨大的傷痕後笑着離開?
“回家?”
下意識的往左邊走去,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似乎只有謝雲霞孤身一人在行走,噔噔作響的高跟鞋聽起來也是有氣無力,即便是看着丈夫的前妻在自己眼前死去,也沒有感覺到一點驚慌,而此刻惶恐不安的謝雲霞只感覺周身冰冷,真的要回家嗎?消失了許久似乎也沒有一個電話找來,這樣的家要着還有意義嗎?早就分牀而睡的兩人還會像過去那樣相擁而眠嗎?
回家還是回哪裡?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淚,在她想到單雲鶴那張邪惡的笑臉時決堤般涌出,來不及拭去新一輪的潮水又翻滾而來,誰還會在意這樣的淚水?算了,就讓它們痛快的奔涌一次,電話毫不猶豫的尖叫起來……
一個詭異的身影死死盯住她舉棋不定的腳步,似乎也在懊惱跟着一個好無目標的女人實在是一種疲累。
四十分鐘之後,滿心疲憊的謝雲霞已經躺在美容院的牀上,閉上眼睛任美容師的雙手在全身遊動,舒服而又陌生,自從愛上單雲鶴,她的身體就不太願意接受來自其他個體的生物觸碰,睜開眼睛看看剛巧看見一直爲自己做臉的小劉燕在認真的看自己,笑了笑:“怎麼了?一臉嚴肅的樣子。”
“霞姐,你的皮膚最近可是很糟糕,出現很多小細紋,你也好久沒來做臉了,出去旅遊了啊?看這皮膚乾的。”劉燕笑眯眯的樣子讓謝雲霞想到好姐妹阿莎,那個一直沒心沒肺的女人,一直甘心爲自己帶孩子的女人,卻在不久前被自己嚇跑了,不明白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一時激動就給說出來了,難道戀愛中的女人真是愚蠢?嘆口氣幽怨的說:“是啊,出去玩了,皮膚很不好吧?這都是自找的,我睡會兒。”
“嗯。”
怎麼能睡得着?只是需要一個安靜的思維空間罷了,根本不願多說一個字罷了,而思緒早已紛亂不堪。爲什麼?爲什麼阿莎聽了之後嚇的落荒而逃?爲什麼雲鶴聽了之後幾乎沒有太大的反應?男人與女人的差別嗎?爲什麼雲鶴一再的認定自己心底有事瞞着?他能洞悉人的內心嗎?爲什麼在彼此身體激烈索取後卻能冷淡的看着我離開?不,甚至沒有再看我一眼,不是麼?
想着自己狼狽不堪的愛,想着被自己唾棄的丈夫,想起那個曾經想要施害的丈夫的兒子,想起信誓旦旦要幫助自己達成願望的男人,思緒又飄去他們第一次吃飯的地方,那片倒掛天空的荷塘,美,美的匪夷所思,不是麼?
……
迷糊間似乎是張年旺在遠處看着自己,還笑的很假,是的很假:“小霞,晚上回來吃飯嗎?今晚有你喜歡的糖醋魚……”
“不想吃!”
“霞姐?霞姐?”小劉燕推着謝雲霞,睜開眼睛的謝雲霞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着了,抱歉的笑笑:“在跟我說話?”
“說夢話了哦!什麼好吃的你還不想吃啊?”
“小丫頭,被你一喊我都忘了,好了麼?”敷衍着劉燕思緒又一次遠走,只是這一次真的想到了張年旺,十多年的夫妻難道真的一點留戀都沒有嗎?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想逃離,逃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只是這樣的奢望有實現的一天麼?或許老頭子早就想放手了吧,這樣鬧騰的女人他還願意繼續忍受嗎?兒子?是啊還有兒子,他會願意留在老頭身邊還是哭喊着要跟媽媽走?
想的太多,頭開始不自主的暈乎起來,吩咐劉燕:“算了,洗了吧,我有事趕不上了。”
電話又一次固執的響起了,一次一次不放棄,最後謝雲霞只好讓劉燕將電話放在耳邊:“喂?”
“媽媽!”一個男孩的聲音清透的來到這個空間。
“曉峰?”謝雲霞想起好久沒陪兒子吃過晚飯了。
“媽媽,晚上回來吃飯嗎?爸爸說有你喜歡吃的糖醋魚……”
謝雲霞呆了,剛纔的夢是真的嗎?難道我的靈魂在睡夢中去了一趟家?不,不是,只是一個巧合罷了,不是麼?
“媽媽?你還在聽嗎?”兒子的聲音又不確定的響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