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人坐上了去哈爾濱的火車。在座位上,景惠隔着衣服抽出纏在腹部的一堆東西說:“我的媽呀,終於可以輕鬆了!”她的肚子立刻癟了。娜塔莎睜大眼睛:“咦?景惠妹妹,你沒懷孕啊?你是個下謊蛋的母雞嗎?”景惠白了她一眼:“娜塔莎,閉死你的臭嘴,窩早晚是你的,留着給你下雙黃蛋吧。”娜塔莎弄糊塗了:“瓦洛佳,這是怎麼回事?”龐天德笑着:“你問她吧。”
景惠對娜塔莎一陣耳語,娜塔莎吃驚了:“瓦洛佳,你太殘酷了!你知道嗎,你這是對一個女人的羞辱,你傷害了一個女孩子的自尊!”景惠說:“娜塔莎姐姐,不要埋怨天德,是我不願意。”娜塔莎更吃驚了:“啊?爲什麼?難道你不愛他嗎?”景惠點點頭又搖搖頭。娜塔莎徹底被搞糊塗了,愣愣地看着二人……
在哈爾濱一家旅館,夥計領着三人走進房間說:“先生,這是個大套間,牀鋪咋安排你們決定,需要啥喊我一聲。”曖昧地朝三人一笑走了。
龐天德安排兩個女人到裡屋睡,他下樓到櫃檯前交過押金一轉臉,竟然見到久違了的滿江紅也來住旅館!滿江紅把房間定下,立即來找龐天德,於是,四個人親親熱熱地坐到了一起。
“天德哥,萬萬沒想到你和娜塔莎姐姐沒有……”滿江紅看了一眼娜塔莎和景惠,“不說了,你們這是來幹啥?”龐天德說:“紅姑娘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我的兩個朋友被小日本抓勞工來哈爾濱了,說在平房一個工廠裡,進去以後就不知死活,親人哭得死去活來,我打算把他們營救出去。”
滿江紅說:“進了平房?這幾年,哈爾濱經常有外地人在平房附近失蹤。那裡戒備很嚴,誰也靠近不了,不知道是幹啥的。”她接着講自己,“山上實在待不住,我爹也叫小鬼子禍害了,我和弟兄們都下了山。好在這幾年都攢了倆錢,有的回老家種地,有的幹小買賣。不過要是有事兒,我一揮胳膊,召集十個八個弟兄沒問題。天德哥,娜塔莎姐姐,還有景惠嫂子,你們的事就是我的事,用着我的時候說一聲,妹子立馬就來,不帶眨巴眼的!”
龐天德說:“行,有你這些話,我腳踩哈爾濱,覺得腿肚子硬實多了。明天我先打個前站,觀察一下平房的形勢再說。”滿江紅說:“天德哥,我和以前的弟兄有約會,明天就走,過幾天還會回來,找我到呼蘭縣薛家堡子打聽就行。”
龐天德化裝成拾荒的來到平房附近觀察,他發現這兒有一片無窗戶的石頭房子,圍牆很高,還架設了電網,日本兵嚴格檢查進出的人和車輛。說它是工廠,沒豎大煙筒,也沒人上下班;說它不是工廠,不斷地有汽車出出進進。它不像倉庫,不會是製造新式尖端武器的科研機構。龐天德想,包子不破皮兒,永遠不知裡邊是啥餡兒。於是,他化裝成小販,來到平房的門前吆喝:“道里斯香腸!太君,要香腸嗎?”
兩個日本兵嘀咕了一下,抓住龐天德扭送進大門。龐天德掙扎着:“你們要幹啥?我是良民——”他被帶進大房子裡。大房子裡關滿了中國人,也有俄羅斯人、蒙古族人、朝鮮族人,都穿着號服,一個個面黃肌瘦。
龐天德在裡面看到了石頭,石頭靠過來悄聲問:“少爺,您怎麼進來了?”龐天德說:“別問了,這是啥地方?”“日本人在這兒搞細菌試驗,進來的都是青壯年,被他們當試驗品,個個有來無回。他們把鼠疫、霍亂、炭疽菌注射到大夥身上,看被注射的人咋生病,咋死去,然後解剖觀察,好多人就這麼死了!唉,我看到紀子姑娘也被關進來了。”
龐天德說:“他們這是打算搞滅絕人性的細菌戰,你們沒想法逃跑嗎?”石頭說:“這裡戒備很嚴,就是飛鳥也難從這裡逃走。”龐天德說:“再難也得逃!我得把這裡的真相帶出去,這對揭露日本法西斯的戰爭罪惡太重要了!”
這時候,川崎大佐帶着孫翻譯官來了,川崎指着龐天德用日語問:“孫,他是新來的嗎?”孫翻譯官說:“太君,他是自己闖進來的。”用漢語問龐天德,“喂,你叫啥名字?”
龐天德用日語說:“我叫樑大富,做小買賣的,我是良民啊,你們放了我吧!”
川崎拍着龐天德的肩膀用日語說:“很好,你會說日本話,這對我們很有幫助!安心住下來吧,這裡的生活不錯。”說着走了。龐天德扯了扯孫翻譯官小聲說:“長官,我是誤闖進來的,請你救救我!你救了我,我不會虧待你,我爹有的是錢,要多少給多少。”孫翻譯官說:“你是闊少還做小買賣啊?”
龐天德說:“真的!我爹是海東的大商人,開着綢緞莊、錢莊,我是家裡的獨子,因爲逃婚出走。要是你能救我一命,出去後我爹能虧待你嗎?”孫翻譯官看了龐天德一眼問:“真的?”
龐天德忙從兜裡拿出一個金戒指遞上說:“你看,這個幸虧沒搜去,送你了。”孫翻譯官用牙咬咬揣進兜裡說:“好吧,我想想辦法,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到辦公室對川崎說:“太君,新來的那個小夥子日本話不錯,也有文化,就不要用他做試驗了吧,可以讓他幫助專家和試驗者溝通。”川崎同意讓龐天德做雜役。
滿江紅又來到旅館,她聽說龐天德去平房三天沒消息,焦急地對景惠和娜塔莎說:“你們咋能讓他獨闖龍潭虎穴呢?傻啊?你們咋不去找我?”景惠流着淚說:“紅姐姐,還是想辦法救出天德吧!”滿江紅說:“我馬上回去召集弟兄們打進平房,來個虎口奪食!”
娜塔莎說:“不行!日本人戒備森嚴,不可能達到目的。我想,還是讓景惠妹妹回海東向舅舅求救,舅舅臉面寬,肯定和這邊的商會有聯繫,說不定他會有辦法。我和紅妹妹留在這兒,看看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景惠連夜坐火車趕回去,她又腰纏東西,挺着大肚子走進屋子,抱着龐母大哭:“媽,天德讓日本人抓去了,你們救救他吧!”龐善祖大吃一驚:“啊?抓去了?這是咋說的?”景惠說:“天德到平房打聽消息,剛一靠近大門就被抓進去了,進去就沒有消息,娜塔莎姐姐讓我回來報個信兒。”
龐善祖老兩口商量,以珍藏的字畫爲代價,求佟金墨出面救兒子。他立刻帶着景惠找佟金墨說明情況,佟金墨搓着手說不好辦。龐善祖說:“你盡力而爲,如果你救出我的獨苗,我把祖上珍藏的鄭板橋的字畫送給你,你看,我帶來了。”
佟金墨展開字畫說:“哎呀呀,這是咋說的?咱們弟兄還用得着這個嗎?何況還沾親帶故的。好吧,我就跑一趟哈爾濱,不過可不敢打包票。”龐善祖說:“金墨兄,只要你盡力了就行,成與不成,這東西都姓佟了。”
佟金墨當晚就帶着景惠去了哈爾濱,住進馬迭爾飯店的豪華客房。活動了一天,佟金墨回來對娜塔莎和景惠說:“沒想到事情還挺棘手……”景惠哭着說:“舅舅,無論如何,你也得救出天德,可別捨不得花錢,花多少錢算在龐家賬上,不會瞎了你的!”
佟金墨說:“你這孩子,舅舅是捨不得錢的人嗎?要是花錢有用,我可以豁出一條船去!問題是,找到誰,誰都一口回絕!”娜塔莎說:“舅舅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佟金墨說:“我和哈爾濱的商界有點聯繫,今晚就設宴請請他們,就看他們給不給面子了。”
可是,哈爾濱的大商人們個個都是老滑頭,都說對佟會長所託之事無能爲力,吃飽喝足,剔着牙走了。
龐天德把孫翻譯官拖到隱蔽處說:“我離家好些日子,爹媽肯定爲我急瘋了,您倒是想辦法救我出去呀!”孫翻譯官說:“不是我不想救你,這太難。”“孫翻譯官,眼看日本人大勢已去,戰敗是早晚的事,你何不爲自己留一條後路呢?”“咋留後路?”“如果你救出我去,日本人倒臺,我會把你救我的事如實彙報政府,你也算爲中國人立功,何樂而不爲?”“容我考慮考慮,看機會吧。”
黃昏,娜塔莎和孕婦打扮的景惠在平房遠處窺探,看到孫翻譯官走出平房,就秘密跟蹤。孫翻譯官拐進小衚衕回到家裡敲門,遠處的娜塔莎和景惠眼看着孫翻譯官走進家裡。鄰居一個婦女出門潑髒水,景惠指着孫翻譯官家問:“打聽一下,那家老爺們兒是不是姓範,在中長鐵路工作?”那婦女說:“人家姓孫,給日本人當翻譯官呢!”
娜塔莎和景惠回到飯店告訴佟金墨,她們發現了在平房裡做事的孫翻譯官的家。佟金墨沉思了一會兒說:“娜塔莎,你把翻譯官約出來找我,我和他談談。”
娜塔莎裝扮成吉卜賽人,在離孫翻譯官家不遠的街上游逛。孫翻譯官走出家門,娜塔莎攔住他說:“先生留步,我看你最近會有生命危險!”孫翻譯官罵:“滾一邊去,我不信你們吉卜賽人騙人的那一套!”
娜塔莎說:“別人騙不騙人我不知道,我可是從
來不騙人的。我算出來了,不出一個月,您有血光之災!”孫翻譯官想打探個究竟:“我好好的,有啥血光之災?”娜塔莎說:“先生,你們中國有句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不到,時候一到……反正厄運正向您走來,您快要倒黴了!”
孫翻譯官害怕了:“真的?有啥解救的辦法嗎?”娜塔莎說:“我是救不了您,不過有個高人能救您的命,想不想見這個人?”孫翻譯官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跟着娜塔莎到馬迭爾飯店的豪華客房見佟金墨。
佟金墨說:“這位先生,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我有幾個親人落到你們手裡了,想把他們撈出來,你開個價吧。”孫翻譯官問:“他們都叫什麼名字?”佟金墨說:“一個叫石頭,進去的早。另一個才進去,是個年輕人,小眼睛,誤闖到你們那裡,估計他不會用真名字。”景惠說:“還有個日本姑娘,叫伊田紀子。”
孫翻譯官問:“你們說的那個後來的,是叫樑大富吧?小眼睛單眼皮兒?這個月十九號進去的?”娜塔莎:“名不對,你說的長相對,可能是他!”
孫翻譯官說:“哎呀,想撈出他們?恐怕不好辦。”佟金墨拿出一根金條,亮到孫翻譯官眼前:“問問它說好辦嗎?”孫翻譯官眼睛一亮:“這個……”佟金墨說:“這是定金,事成後我再出兩根。”
孫翻譯官說:“怪不得樑大富說他家有錢,還真沒騙我。”佟金墨問:“咋樣,值得一幹吧?”“您就不怕我拿了錢不幹事?”“這我不怕,我在哈爾濱有的是人!如果你背信棄義黑吃我,有人會爲我討回公道!”
孫翻譯官問:“我要是不幹呢?”佟金墨冷冷一笑:“那你就別在哈爾濱混事由了!”“看來我不幹還不行了?”“應該是這樣吧。”孫翻譯官一咬牙:“好吧,反正這是做善事,我盡力而爲。不過你們不能急,這要等機會。”
在平房走廊裡的隱蔽處,孫翻譯官對龐天德小聲說:“他們最近又研究出一種新病菌,很厲害,死亡率很高,下一批試驗名單裡有你和石頭,就這一次機會了。”龐天德說:“你也要救救紀子。”孫翻譯官拿出一個布包說:“我這裡有兩管針劑,你想辦法給她把無色的注射上,讓她假死過去,另一管紅色的是解藥。”
開飯鈴響了,大夥拿起餐具走出屋子,紀子躺在女室的地鋪上一動不動。龐天德溜進女室推醒紀子,紀子一把抓住龐天德的手說:“天德君,救救我啊!”龐天德小聲說:“我給你注射一針,你會假死過去,到時候有人救我們出去。”
紀子假死過去了,龐天德由日本兵押着,把紀子送進了太平間。川崎掩着鼻子和孫翻譯官走進太平間,孫翻譯官說:“太君,太平間滿了,這些屍體需要掩埋。爲了皇軍的安全,不用他們動手,我帶幾個中國人埋了吧。”川崎點頭同意。
一輛運屍體的日本軍車駛出平房的大門,龐天德和石頭坐在車上。軍車在山路上疾駛,行至險要處,突然槍聲響了,滿江紅帶領弟兄們來打伏擊。龐天德揹着紀子,和石頭趁亂跑向山林裡。滿江紅見營救成功,立刻率弟兄們撤進山林。紀子太虛弱,留在紅姑娘那兒療養。娜塔莎、景惠、龐天德和石頭平安到家。
龐母盯着景惠,突然大呼:“你的肚子咋癟了?我的孫子呢?”景惠慌了,竟不知如何回答:“我……是啊,我的孩子呢?”娜塔莎說:“親愛的乾孃,您的孫子沒了!”龐善祖驚問:“啊?哪兒去了?”娜塔莎說:“景惠妹妹爲了救您的兒子,流產了!”龐母哭着:“我的孫子呀,還沒落地就沒了,這可咋辦哪!”龐善祖也流淚道:“天德啊,這都是你造的孽!龐家不幸啊……”
娜塔莎說:“你們哭什麼?不要着急,土地是肥沃的,種子是飽滿的,只要努力耕作,還怕長不出好高粱嗎?”龐母氣哼哼地說:“娜塔莎,娘了個腿的,從你嘴裡蹦不出什麼香屁來,真是拿你沒辦法!”娜塔莎聳肩道:“親愛的乾孃,您罵人真是花樣翻新,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向您學習。”
伊田英鬆來到龐家道謝,他說:“龐先生,紀子給我來信了,說身體基本復原。感謝您救了我的女兒,讓我怎麼報答您啊!”龐天德說:“伊田先生,紀子姑娘也是戰爭的受害者,我們應該救她,不用報答,我們生意上還是繼續合作吧。”
伊田英鬆嘆息:“龐先生,我的絲綢廠就要倒閉了,我們的合作只能到此爲止,我很遺憾!”
龐天德的生意也不好做了,佟金墨讓龐天德入股到他的泰東輪船公司任副經理,讓娜塔莎當助手。龐天德手下的那些人也一併到輪船公司幹。
過了幾天,關東軍司令毛利的代表美馬由佟知非陪同,來輪船公司談一筆業務,佟金墨領着龐天德和客人見面。
美馬說着蹩腳的漢語:“我知道,您的輪船公司最近有一艘要去橫濱的貨船,毛利司令有一批特殊的貨物要運回國內,請關照。”佟金墨客氣地說:“是毛利司令的貨啊?好說。”美馬說:“這批貨物很重要,毛利司令的運費出價很高,要求絕對保證安全。”
龐天德問:“人家都是貨主砍價,毛利司令爲啥要出高價呢?運送啥貨物?”美馬說:“這你們不必知道,我們出高價有條件,貨物由我們派人押送。”佟金墨說:“這都好說,毛利司令的面子是要給的。是吧,龐副經理?”“那當然。”龐天德說罷,和美馬共同簽訂合同。
送走客人,龐天德剛回到副經理室,佟知非跟着就來了,他悄聲告訴龐天德,毛利運送的貨物是掠奪來的大量國寶級文物!龐天德說:“這些國寶是中國人的,我決不會讓他們掠奪走!”
娜塔莎急忙向瓦茲洛夫彙報此事,瓦茲洛夫指示,要想盡一切辦法阻止日本人的行動,把輪船開到蘇聯去,命令娜塔莎和龐天德跟着貨輪迴蘇聯。
娜塔莎回來對龐天德說:“瓦茲洛夫讓我們直接策反佟金墨,把輪船開進公海,他會和我們的海軍取得聯繫,在公海截獲貨輪,直接開到海參崴。”龐天德說:“那可不行,這是我們的國寶,咋能運送到你們國家呢?”“這有什麼,你們的國家處於動亂之中,送到我們國家保存這不是更安全嗎?”“我們國家也不是沒有地方存放國寶,這就不用你們操心了。”
娜塔莎堅持道:“不!你們國家沿海都被日本人佔領了,能放到哪裡去?瓦洛佳同志,我是組長,必須聽我的,因爲你沒有更好的選擇!”
龐天德和娜塔莎夜訪佟金墨。娜塔莎說:“我就不客氣了,佟先生,我們想和您合作,幹一件大事!”佟金墨不解:“咱們不是已經在合作了嗎?好幾艘大輪船呢!”龐天德說:“舅舅,我們和國際八十八旅合作,狠狠幹小日本兒一傢伙!”
佟金墨吃驚了:“國際八十八旅?你們是什麼人?”娜塔莎說:“就不瞞您了,我們是國際八十八旅派遣的,受命於蘇聯遠東諜報組織。”
佟金墨大驚:“啊,原來你們是蘇聯探子!還要和我合作?我要告發你們!”娜塔莎冷笑:“佟先生,不要激動,我們以前不是合作得很好嗎?”“啥?我和你們合作過?你胡說些啥呀!”
娜塔莎說:“我沒有胡說,正是因爲你們父子提供的情報,斯大林同志作出了東線撤兵的決定;由於有了東線的增援,目前蘇聯軍隊在歐洲戰場取得了反法西斯戰爭的決定性勝利;又是你幫助我們探聽到了日本人細菌戰的秘密,讓我們掌握了主動。如果這一切被日本人知道,你們父子還想活命嗎?”
佟金墨急赤白臉地辯解:“你們不能血口噴人!你們利用了我!我完全是矇在鼓裡的!天德,我對你不薄吧?你可不能喪了良心害舅舅呀!”龐天德說:“舅舅,我不是害您,是救您!日本人眼看快完蛋了,您還要跟着日本人跑,想給他們當殉葬品嗎?如果日本人倒臺,中國人能饒了您嗎?我們是給您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您要珍惜!”
娜塔莎說:“佟先生,這些道理都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你拿下來咬咬看,品品滋味……”龐天德皺眉:“娜塔莎,別亂比喻,噁心!”佟金墨猶豫了一會兒說:“你們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其實誰願意給日本人做事?不都是逼的嗎?你們打算讓我咋合作?”
龐天德說:“幫助我們,把被毛利掠奪的國寶奪回到咱中國人手裡!”佟金墨說:“這事不簡單,我想聽聽知非的意見,我這就把他叫回來。”
佟知非接到爹的電話回到家裡,見龐天德和娜塔莎也在,笑道:“好啊,你們到底把底牌亮出來了!”龐天德也笑:“知非,當着舅舅的面,你也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吧!”佟知非一笑:“爹,我是南京政府派來臥底的。”
佟金墨跺腳:“罷了,咱家成間諜窩了!知非,這麼說,你們早就有串通?”佟知非看着龐天德:“怎
麼說好?算是心照不宣吧。”
佟金墨問:“這就奇怪了,國民黨和共產黨水火不相容,你們咋能走到一起了?”龐天德說:“舅舅,在國家民族的共同敵人面前,我們是一家人。”佟知非說:“爹,事到如今,聽他們的吧。我們的國寶不能落到日本人手裡,我之所以把這件事攬到咱們的輪船公司,就是想和他們聯起手來保護國寶。”
佟金墨心痛極了:“這樣一來,我的貨輪呢?損失誰來補償?”娜塔莎說:“您放心,您的輪船到了蘇聯國境,我們的政府會給您補償的。”佟金墨一聲長嘆:“家賊難防,好吧,我聽你們的就是了。”
輪船停靠在碼頭,日本兵監視着苦力把一箱箱文物運進船艙。水手們收拾着甲板,其中有趙廣仁和石頭的身影。龐天德、娜塔莎陪着佟金墨向橋板走去。
日僞警察問:“對不起,董事長,他們是什麼人?”佟金墨說:“他是公司的股東,新上任的副經理龐天德,這是他的助手。”“他們上船幹什麼?”“這次出海很重要,公司董事會研究,讓副經理帶着秘書親自押船。”日僞警察放行了。
小澤帶着一班日僞警察走來,領頭的是賈維金。小澤對佟金墨說:“奉毛利司令命令,這條船要派我們的人護送,請你支持。”佟金墨言不由衷:“歡迎,歡迎。維金,你也跟着去呀?”賈維金說:“蒙皇軍信任,這次我就辛苦一趟了。”佟金墨說:“正好,你的老同學天德押船,他現在是我們輪船公司的副經理。”
輪船鳴笛出港,在海上航行,龐天德和娜塔莎在甲板上遠眺大海。娜塔莎傷感地說:“瓦洛佳,我們這次完成任務以後,就要回國了,可惜沒和乾爹、乾孃告別,我心裡很難受。”龐天德說:“不要傷心,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瓦洛佳,你的爸爸、媽媽是善良的老人,我很愛他們。可惜他們不理解我,我們之間產生了很多矛盾,我很遺憾。”龐天德歉意地一笑:“讓你受委屈了,不過沒關係,將來我會對他們解釋清楚。”
娜塔莎深情地看着龐天德問:“瓦洛佳,我有句話一直想單獨對你說,你愛景惠妹妹嗎?”龐天德回望娜塔莎:“我說過,我的心裡只有你,除了你,即便和一百個姑娘結婚,也不會有真正的愛情!我說的是心裡話。”
娜塔莎說:“親愛的瓦洛佳,我也是這樣!我們的愛像這深深的海洋,可是我們的命運像一隻漂泊的小船,不能在愛的海洋裡揚帆遠航,我感到很無奈……對不起,可能我的感情世界太布爾喬亞了,在偉大的反法西斯戰爭面前,我們不該爲此而傷感。”龐天德說:“讓我們共同迎接勝利的到來吧!到那時候,我們再好好考慮自己的事情,好嗎?”娜塔莎說:“一言爲定!”
趙廣仁和石頭在輪機房裡與中國船員密謀起義,他對大夥說:“這艘船上有日本人從我們國家掠奪的貴重物資,除了黃金、白銀,還有大量的戰略物資。更重要的是,毛利司令還秘密把掠奪我們國家的大量國寶級文物裝到了船上。難道能眼看着國家財寶落到日本人手裡嗎?我們打算把船劫持到我們的人那裡,敢不敢跟着我們幹?”大夥都很激憤,一致表示,不當亡國奴敗家子,跟着趙廣仁幹!
趙廣仁說:“船進公海,天就快亮了,早晨五點整,聽到信號咱們一起動手,見日本兵就殺,控制輪船往北行駛。日僞警察也是中國人,要是不反抗就不殺。”
船艙裡,留聲機放着俄羅斯音樂,娜塔莎跳着俄羅斯水兵舞。僞軍們大口地喝酒,跳舞……
凌晨,日本兵端着槍正在甲板上巡邏,趙廣仁從隱蔽處躥出,用斧頭砍死一個日本兵,奪取了武器。石頭和其他船員一擁而上,全部解決了日本兵,並繳了日僞警察的槍。娜塔莎下了賈維金的手槍,讓船員把他的嘴堵上。
龐天德和娜塔莎等人來到舵樓。龐天德威嚴地對大副說:“從現在開始,執行我的命令!”大副不服,娜塔莎用手槍抵住大副的腦袋說:“你執行他的命令嗎?”大副屈服了:“好吧,你們說往哪裡開?”
龐天德看着航海圖說:“開往膠東地區,那兒是八路軍控制的解放區。”娜塔莎說:“不,開往公海!那裡有我們的船隻接應,到蘇聯去!”龐天德說:“船上是中國的物資和文物,爲什麼要運往蘇聯?大副,執行命令!”娜塔莎舉着手槍對大副說:“你,不執行我的命令,槍斃你!”
龐天德動作敏捷地下了娜塔莎的手槍,二人搏鬥,滾到了一起。娜塔莎對大夥喊:“快幫幫我,我是你們的上級,你們必須聽我的!”龐天德喊:“趙大哥,石頭,拿繩子來,把她捆上!”大夥面面相覷,不知聽誰的好。
娜塔莎眼見打不過龐天德,號啕大哭,緊緊抱住舵輪耍賴:“不,到蘇聯去,我們必須執行上級的命令!”龐天德把她推開:“這是中國人的東西,我們說了算!”
二人互相推搡,舵輪幾次易手。趙廣仁、石頭在龐天德厲聲呵斥下,才把娜塔莎捆起來了。突然,一架日本飛機飛來盤旋偵察,趙廣仁把已經扯下的日本旗幟拿出來揚着,飛機飛走了。
娜塔莎吵嚷着:“瓦洛佳,別忘了,你是國際八十八旅的少尉,違抗上級的命令,你要進軍事法庭的!”龐天德說:“娜塔莎,你也不要忘了,我首先是中國人!你愛你的國家,我也愛我的國家。我們國家的文物被八國聯軍搶走得太多了,也被以前的俄羅斯搶走了不少,我要守住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有錯嗎?”
娜塔莎說:“我說過,這些東西我們暫時替你們國家保管,將來會還給你們的。”龐天德說:“東西到了你們國家,你我說了不算數,這你應該清楚。俄國人搶走我們的東西至今還沒歸還,這筆賬早晚要算!”
娜塔莎說:“可是,船上的重要戰略物資呢?那是我們非常需要的。”龐天德說:“我們的抗日將士更迫切需要,他們用血肉之軀和敵人拼命,犧牲慘重,你知道嗎?如果我們有你們那麼先進的武器,絕對不會有小日本今天的猖狂!!”
龐天德誠懇的話語感動了娜塔莎,她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吧,瓦洛佳,我理解你,聽你的就是了。”龐天德給娜塔莎鬆了綁。
娜塔莎問:“我們怎麼辦?”龐天德說:“把船開到解放區再說吧。”
曙光中,前方出現一個小島。大副看着海圖說:“龐副經理,前面可能是山東解放區的港口。”龐天德下令:“朝着目標,繼續前進!”
遠方出現一個海灣,船員們在甲板上準備停靠。龐天德對船員們說:“大夥聽好了,前面的情況我們還不太瞭解,如果是日僞港口,我們就統一口徑,說輪船出現了故障,找船廠修理,然後見機行事;如果是八路軍,那就天遂人願了。”
輪船在港口外拋錨,龐天德和趙廣仁、石頭乘舢板進港。一個穿海港製服的職員詫異地看着遠處拋錨的輪船。三人上岸後,龐天德向他打聽:“先生,這是什麼港啊?”職員說:“你們迷航了吧?這裡是珠橋鎮。”“眼下歸誰管轄?”“這裡是濱海抗日根據地。”
八路軍領導傅景民接見了龐天德等人,傅景民緊緊握着龐天德的手說:“同志,太好了,我們會把這些文物像保護眼珠子一樣保護好,這些戰略物資對我們太重要了,感謝你們啊!”通訊員進屋報告:“傅政委,輪船順利進港,部隊和羣衆近千人正在卸船。港口太淺,大船靠不了碼頭,千人水駁陸運,少說也要三天三夜。”
傅景民問:“龐同志,這條船你們打算怎麼處理?”龐天德說:“開回去已經不可能,留在這裡吧。”傅景民說:“這對你們是個重大損失,船我們留下替你們保管,不過我們要給你們一筆補償。你們的愛國之舉已經很難得了,不能讓你們有更大的損失。”龐天德說:“你們考慮得真周到,我好說,不能虧了我的合夥人。”
傅景民問:“你們的補償是現在帶回去,還是將來派人送去?”龐天德說:“我們帶回去不方便,以後再說吧。”
傅景民說:“放心,我們一定踐行諾言!你們這些人回去恐怕有危險,有什麼打算?”龐天德說:“他們老家都是山東的,回老家。”傅景民說:“那好,我們會給每個人發放安家費。”
趙廣仁說:“傅政委,我老家不是山東的,也不能回去了。聽說你們這裡有兵工廠,我可不可以留下?我對炸彈挺有研究,對你們有用。”石頭也要留下來。傅景民表示歡迎。
龐天德:“我們還想回海東,我們的戰鬥崗位在那裡。只要你們把這些僞軍看管好了,我們就說被你們劫持了,不會暴露。我是輪船公司的股東,他們不會懷疑我。”
娜塔莎問:“您是副政委,那你們的正政委呢?怎麼一直沒看到?”傅景民哈哈大笑:“我們沒有副政委,我就是正政委,我姓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