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伴隨着在沙場中響起的蒼涼號角聲,貴族聯軍在一處距離城池極爲接近、甚至能夠直接用肉眼看到對方的地方停下了自己前進的腳步,站在此處列出了一個方陣。
而後這塊由士兵組成的方陣逐漸分開,讓出了一條從方陣內部抵達外部的道路,隨後一道人影從這條道路之中緩緩走出,站在了軍陣的最前方。
“誒誒,你說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站在城牆上方的洛奇子爵戳了戳身旁的法羅恩男爵,指着那名從貴族聯軍的軍陣中走出來的人影,一臉好奇的向其問道。“難道是那些傳奇故事中的武將叫陣?”
“……你還是少看點那些故事吧。”
法羅恩男爵伸手將洛奇子爵好像要戳個不停的手指給拍了回去,同時神色無奈的對其回答道。“這應該是勸降吧,我記得那些認爲自己高等而優雅浪漫的貴族經常會這麼做,我記得除了這一條還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規矩,他們說這是貴族之間心照不宣的潛規則,如果不遵守這些規矩的話就會被他們罵與那些平民一樣是低等的人類,不配身爲貴族。”
“貴族之中竟然還有這種規矩??!”
聽到法羅恩男爵的話語,洛奇子爵很明顯的吃了一驚,語氣驚奇的喃喃自語道。“我怎麼就不知道還有這種東西?”
“應該是因爲我們從來就沒有了解過貴族戰爭是個什麼東西吧……”
聽到洛奇子爵的驚呼,法羅恩男爵面帶笑意的聳了聳肩,語氣愉悅的對前者回答道。“畢竟我們完全不打算遵守他們制定出來的規矩。”
而與此同時,那道從貴族聯軍裡走出來的人影在輕咳幾聲過後就開始向着城內喊話,話裡的內容也的確不出法羅恩男爵所料,不外乎是說希望他們快點投降,好讓他們快點回去和三位大公打仗,到時候可以饒你一命而且還能獲得榮華富貴等等……
“話說他會在這裡招降多久?”
洛奇子爵趴在城牆上面,滿臉無趣的看着那道口若懸河的向着城內招降的人影。對他來說,這種顧忌到貴族的風範、在說話之時並不是什麼都能說出口的人,話語之中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弱了。“不會一直在這裡說下去吧?那這仗還打不打了?”
“一般情況下,除非他們認爲真的有機會招降我們,不然的話說的不會太久。”
法羅恩男爵微微低頭思索了一陣,而後神色認真的向着洛奇子爵回答道。“畢竟這個招降一般只是爲了表示自己遵循貴族戰爭潛規則的象徵性行爲,完全沒有規定什麼招降的時間。”
“那我喊完一句‘你投不投降?’然後就回去直接開打,這是不是也算是招降完畢了?”
洛奇子爵眨了眨眼,神色好奇的向着法羅恩男爵問道。“這麼長篇大論的,很浪費時間吧?”
“……雖然實際上你這麼做的確算是遵守了貴族的潛規則,但是那些貴族的毛病你也知道。”
法羅恩男爵輕嘆一聲,神色平靜的向着洛奇子爵回答道。“不會允許自己做出這麼‘不優雅、非常粗暴’的招降。”
“……那他們還真是自覺誒。”
洛奇子爵微微一怔,有些驚奇的對着法羅恩男爵說道。“我有些時候打昆特牌都非常容易入迷,說不打不打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始玩,他們這些貴族竟然能夠堅持遵守這些規則?”
“還是有些不同的吧。”
法羅恩男爵神色有些複雜的嘆息一聲,語氣微有波動的向着洛奇子爵回答道。“他們能夠堅持遵守這些規則,並非他們的意志力比你強得多,而是因爲對他們來說,遵守這些規則就能夠獲得和你打昆特牌一樣的愉悅感。”
“那還真是奇怪,遵守那些麻煩的規則太累了,哪有打昆特牌好玩?”
洛奇子爵神色變得有些微妙起來,語氣疑惑的向着法羅恩男爵說道。“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才能從這裡面獲得愉悅感的。”
“因爲他們能夠從裡面獲得優越感吧,獲得自己的血脈比他人高出一等的優越感。”
法羅恩男爵輕嘆一聲,語氣複雜的向着洛奇子爵說道。“因爲只有貴族纔有條件遵守這些規矩,那些平民尚還在溫飽線上掙扎,怎麼可能還有閒暇去遵守這些繁瑣而無用的規則?”
“有道理有道理,當打牌的時候臉上貼的紙條最少的那個,內心的優越感肯定讓他非常愉悅。”
洛奇子爵贊同的點了點頭,語氣認真的向着法羅恩男爵回答道。“不愧曾經是和那些貴族一樣給我一種討厭感覺的法羅恩,對曾經自己的看法還真是一針見血。”
“哎……你就別取笑我了。”
法羅恩男爵微微輕嘆一聲,苦笑着對洛奇子爵說道。“當初還真是不懂事啊,幸好遇到了你們這羣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的奇怪貴族。”
“嘿嘿,我們也對能夠掰彎(物理)(一語雙關)一個貴族這件事有很大的榮譽感呢。”
洛奇子爵不♂懷♀好意的笑了幾聲,面帶微笑的向着法羅恩男爵說道。
“……總覺得你這句話好像有些不對。”
法羅恩男爵忽然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皺起眉頭向着洛奇子爵問道。
“誒嘿嘿……我怎麼可能說你的壞話呢?”
洛奇子爵比了個剪刀手擋在自己眼前擺出一個非中二絕對擺不出來甚至有可能連想都想不出來的姿勢,對着法羅恩男爵眨了眨眼試圖萌混過關。
“……算了,現在不是糾結於這種東西的時候。”
法羅恩男爵虛着眼睛盯了洛奇子爵一會,而後輕嘆一聲,語氣平靜的向着後者說道。“在那個人招降完之後,與貴族聯軍的戰鬥就會開始,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宅男只會妨礙我們,還是先回去躲起來最好。”
“你這句話還真是傷人啊……”
洛奇子爵浮誇的做出一副受傷的姿態,用誇張的委屈聲調向着法羅恩男爵說道。
法羅恩男爵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平靜的盯着故意搞怪的洛奇子爵。
洛奇子爵被法羅恩男爵盯得動作一僵,而後嘆息一聲變回了正常的站立姿勢,拍了拍後者的肩膀語氣沉重的向其說道:“祝你們,都能平安歸來吧。”
“當然,你能看到的只會是我們凱旋歸來的一幕。”
看到神色沉重的洛奇子爵,法羅恩男爵這才微微一笑,語氣自信的向着前者說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
得到法羅恩男爵的保證,洛奇子爵沉重的神色微微緩解,嘴角微微勾起,面帶細微笑意的向着後者說道。“再見。”
“下次再見。”
法羅恩男爵瞥了一眼洛奇子爵握緊的拳頭,並沒有對此表示些什麼,只是面帶微笑的向其告別。
洛奇子爵面帶微笑的向着法羅恩男爵點了點頭,而後如同逃跑一般轉過身向着城牆之下跑去,在轉身的那一刻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不見,所留下的只有黯然……
——以及,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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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站在貴族聯軍軍陣前方負責喊話招降的人影喊話的時間遠比法羅恩男爵所意料的要長,足足講了有一個時辰,看起來的確是認爲天時軍有被招降的可能。
不過他們最後還是意識到了天時軍不會不戰而降,那道人影也終於退了回去,只留下了前方一羣被他BB的有些發昏的友方人員,反倒是天時軍一方因爲距離的緣故收到的影響較小。
“真是不知好歹,我如此苦口婆心的想要招降他們,他們竟然毫不領情,非要等着被我們擊敗過後元氣大傷纔會投降嗎?”
在那道人影招降的一個時辰中建造出的軍帳之內,聽到那名招降人員的報告,一名貴族冷哼一聲,語氣微憤的自言自語道。
“畢竟他們不是屠宰場裡面毫無反抗之力的牲畜,擁有智慧和力量的人類怎麼可能會輕而易舉地放棄自身的尊嚴去服從他人的命令?”
在坐的另一名貴族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施施然的向着在座的其他人說道。“只有憑藉力量與智慧徹底擊敗他們,這樣才能折服他人,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服從命令。”
“……這麼打起來可是要損失很多士兵的,到時候如果招降的兵力不足以打破平衡,那我們攻伐天時軍最後就成了無用功。”
軍帳內的另一名貴族心疼的算計了一把,神色憤怒的自言自語道。“天時軍真是不知好歹,竟然乖乖的投降把兵力給送上來!要是真出現這種問題該怎麼辦?”
“沒錯,真是不知好歹!”“要是出現這種問題,他們全家的命都不夠!”
聽到這名貴族的話語,其他幾名貴族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臉色一變,憤怒的罵着天時軍,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和天時軍有什麼深仇大恨。
就連那名說天時軍並非牲畜而是擁有智慧和力量的人類的那名貴族此時卻也神色大變的怒罵着天時軍,讓人懷疑剛纔說出那句話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那名負責招降的人內心驚恐的注視着這些因爲對方不將自己的東西完整的送上來就好似遇到了殺父奪妻之仇的仇人一般開始怒罵的貴族們,感覺現在自己所處的場景並非優雅而高貴的貴族在展開會議,反而更像是披着人皮的惡鬼在地獄之中狂歡。
“若是不將他們碎屍萬段實在是難解我恨!走!不管什麼實力平衡了!反正最後到底能不能打破平衡也是看運氣的事情,還不如趕快帶兵殺進城內!”
一名貴族的情緒終於突破了某個閥值,眼睛赤紅的向着在座的其他貴族喝道。
說着,他就走出了軍帳,語調激憤的向着全軍高聲下令道:“全軍,衝鋒!!”
伴隨着這名貴族激憤的吶喊聲,蒼涼而悠遠的號角聲再一次從沙場中響起,站在原地的貴族聯軍此時如同猛獸一般被號角聲從沉睡之中喚醒,怒吼着向着自己的獵物衝了過去。
“這一刻……終於到來了嗎?”
法羅恩男爵看着向着城牆衝鋒過來的貴族聯軍,內心卻並沒有什麼之前預想的緊張之類的情緒,反而是變得更爲放鬆起來。
‘應該是看到貴族聯軍剛纔招降招了那麼長的時間並非是有什麼陰謀,單純的只是想要招降而感到放鬆吧。’
一個想法在法羅恩男爵腦中一閃而過,然後瞬間被他拋到了腦後,專心致志的調度着那些士兵,準備萬全的面對着貴族聯軍即將到來的衝鋒。
…………
“啊……雖然在計謀上法羅恩並不出衆,但是在對士兵的調度安排上,他的能力就會凸顯出來了。”
距離城牆並不遠的一處瞭望塔之上,露恩女子爵拿着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神色愉悅的看着調度着那些士兵的法羅恩男爵。“每一名士兵所安排的位置都可以說是恰到好處,就算出現什麼意料之外的問題也可以隨時反應過來。”
“您怎麼看?洛斯伯爵?”
“這是一種天賦,是對排兵佈陣的一種直覺。”
站在露恩女子爵身邊的洛斯伯爵眼睛微睜,語氣鄭重的向着前者回答道。“這種直覺可都是天生的,我這個老將可是非常羨慕啊。”
“嗯哼~,還有呢?”
露恩女子爵搖晃着手中的酒杯,杯中的紅酒卻一滴都沒有濺出來,面帶笑意的向着洛斯伯爵接着問道。“你不會對他只有這點看法吧。”
“……在經歷過進攻皇城一戰的磨礪後,他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若是再親手指揮幾場戰爭的話,不論是勝失敗,恐怕最後都會成爲一名當世少有的名將。”
洛斯伯爵瞥了露恩女子爵一眼,卻沒有表示些什麼,語氣讚許的說出了自己對法羅恩男爵的看法。“不愧是我看中的好苗子。”
“看中的……好苗子嗎……”
露恩女子爵意味深長的喃喃自語道,而後輕笑一聲,有些複雜的在內心暗道:‘看起來,這場愛情的長跑還需要跨過很多障礙呢……’
‘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不論是老人還是小孩,不論敵人的身份如何,我都會一一擊敗……’
‘法羅恩……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