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其實也並不清楚,焰刃燭影中所蘊含的法則之力,它究竟強橫到了何種程度。
但當蘇牧手心流出的飼劍鮮血,藉由劍柄之上吸納供養的血槽,緩緩流入那無形的焰刃之後。
一股磅礴熾燃的焦灼氣息,卻是瞬間抽空了蘇牧所有的精炁。
繼而一道比秦樑所凝的炎刃、還更加龐大亦更加暴烈的赤炎之輝,便攜帶着焚盡萬物的毀滅意味,瞬間吞沒了獸性變身後的昆西。
渾身肌體都受到了成倍強化的昆西,竟然在這道焚天的烈焰之中,連最後的哀嚎都未曾發出。
就已經被瞬息間焦灼爲了,一具焦黑而頹然的屍體。
七品上等武器,竟然如此的恐怖!
並且隨着這道極爲意外的烈焰,帶來了昆西那同樣意外的身死。
不遠處雷霆與烈焰的相互交錯與糾纏,更是瞬間便也再沒有了繼續的理由。
既然昆西已經身死,則那些失去了兵刃的梟狼團成員,甚至就連小字八階的毛妮兒也無法突破。
至於唯一的更強者秦樑,卻並不會親自對蘇桐所動手。
於是這場似乎本已是無路可逃的包夾,便在那漫天的絢爛火光中,徹底化作了燃盡後的一絲煙塵。
如此微妙的,消散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甚至也就在此刻,就在梟狼團殘餘的精銳們,正因爲蘇牧手中那道悍然奔騰的火光,而下意識的想要抽身逃離。
剛剛纔結束與秦棟對峙的秦樑,卻是是頃刻便召喚出了更多的火光。
繼而將一切未死之人,全都籠罩在了熊熊烈焰之中。
……
“你這是什麼意思?”
發出這個疑問的,正是作爲守護者的秦棟。
在先前的交鋒之中,明明處於敵對關係中的秦棟,卻只是選擇了毀去衆人的兵刃。反而是當一切結束後,作爲梟狼團僱傭者的秦樑,卻是毫不在乎的將所有人悉數滅殺。
恍惚中,似乎秦氏兄弟二人的身份,正出現着某種奇妙的交互。
然而秦樑接下來的回答,依然沒有理會秦棟的迂直。
只是再度目光沉凝的,看向了蘇桐所在的那輛馬車,繼而更緩緩說出了、一道更加驚人的言辭:
“公主殿下,如今知曉您從襲殺中活下來的人,便只有在場的我們幾人。而只要您自此以後隱姓埋名,再不出現在任何人的眼前,我亦會將您已斃命的消息,給直接帶回帝國的國都之中。”
“這是我所能想到的……讓您免受追殺的唯一一個方法!”
隨着秦樑口中的請求,如此反轉的輕巧落下,秦棟卻是滿臉詫異的,死死盯着自己這位胞弟的臉龐。
以此時秦樑展現出的態度而言,似乎他先前大張旗鼓的僱人襲殺,甚至還特地讓如此衆多的梟狼團成員參與進來。
其實也完全都是爲了,讓他此時提出的這幕假象,會顯得更加的理所當然。
“你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救下公主殿下?”
然而對於秦棟這般直白的反問,卻不但秦樑的嘴角閃過一絲嘲弄,甚至連一旁剛剛結束惡戰的蘇牧,也眉頭微凜間感慨着秦棟的單純。
毫無疑問,雖然此時的秦樑,似乎真的在提議着蘇桐該如何逃亡。
但歸根結底,這只是襲殺未果後的應對。
先前在昆西的步步逼近中,秦樑可半點兒也沒有透露出仁慈。
果然,面對着已成定局的結果,秦樑也並沒有繼續那無謂的隱瞞,直接就將秦棟無法參透的那份轉折,給直白的展露到了衆人的眼前:
“我所收到的命令有兩道,其一、便是用盡一切的方法,讓殿下您死在帝國之外的人員手裡;其二、若襲擊失敗,只要殿下願意永遠從人前消失,那無論您今後將去往哪裡,帝國都將不再追究您的去向。”
說道這裡,秦樑淡淡的看向了蘇牧,以及蘇牧手中的焰刃燭影。
然後輕輕的說出了,一份更加奇異的的感嘆:
“殿下、帝國裡的那一位,他依然是如此的寵愛您。就算髮生了那樣的變故,他也依然給了您活下去的可能。甚至也默許您帶走了這柄武器,去親自做出那個選擇。”
“既然如此,您又還有什麼不滿呢?”
……
“您還有什麼不滿呢?”
這是一個從稱呼到姿態、甚至是語調,都充滿了濃濃謙卑的話語。
但唯獨沒有的,卻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蘇桐還能有什麼不滿呢,帝國裡的那一位,都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不但賜予了蘇桐這柄焰刃,甚至也還給予蘇桐苟且的可能。
甚至就連蘇桐的退路,那人都已經默默的爲蘇桐所鋪設。
似乎蘇桐真要不滿,就會顯得太過的貪得無厭。
“所以,如果我沒有答應這個提議,那麼接下來迎接我的,依然會是無窮無盡的追趕和襲擊?”
馬車內的蘇桐,終於在秦樑的這份苛問中,撕開了那份溫情的面具。
但蘇桐所反問的結果,卻是如此的顯然。
秦樑此時所給出的,其實根本就是不是一樁選擇,而僅僅是對於他本人而言的,一份關於該執行哪條命令的判斷。
秦樑既不會因爲蘇桐的隱姓埋名,便感受到絲毫的慶幸;也更加不會因爲蘇桐的固執堅持,便對她的選擇做出半點的質疑。
一個執行者,從來不需要思考任務的對錯,只需要確認達成的確切條件。
如果達成的條件還不充分,秦樑自然會讓它變得充分。
熾燃的火焰,再度於秦樑的手中開始喧囂。
雖然秦樑的確不會親自對蘇桐動手,但這並不代表他無法對其餘之人動手。
縱然秦棟能夠繼續阻攔,但正如先前昆西所的擔心一般,強如秦棟秦樑此等的人物,只要能夠瞬息的抽出身來,便已經能夠頃刻抹去蘇牧等人的生命。
“我想殿下您,如今已經該有答案。”
秦樑用淡淡的語氣,在熊熊赤炎的環繞之中,用毫無威脅的尋常對白,勾勒着滿是威脅的最後通牒。
情緒與其說是漠然,更不如說是真正的毫無波瀾。
這就是爲什麼,明明同樣強橫的秦棟,卻並不能爲“那一位”所服務。而作爲他胞弟的秦樑,卻可以代爲執行“那一位”的意志。
因爲秦棟本身,依然是個擁有思考的單獨個體。
而眼前明明包裹着烈焰,卻又潭水般死寂秦樑,卻已經徹底成爲了他身後那個帝國……其意志的一道延伸。
帝國要蘇桐死去,那麼無論真假、蘇桐都得於世間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