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巡查盯着監控良久。
這是個根本沒有人會去想,會去相信的結論。
影子映在了七樓的外牆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如果那是個人,他是怎麼在那麼高的地處,留下影子的?
李巡查僵硬地擡頭看穆青雲:“穆同學的意思,有人從樹上,飛上了樓,樓頂?十樓?”
他比了比樹和樓的距離,臉上露出些許茫然。
穆青雲走到監控拍到的地方,神色頗凝重地仔細看了半晌,伸出手比量了一番,編把外套脫下來遞給李巡查。
裡面的襯衫輕輕塞入褲子,一拍樹幹。
李巡查驚呼,一眨眼的工夫,穆青雲就躥上了樹頂。
她在樹杈上一彈,伸手輕飄飄地撈住高樓外牆上凸起的一塊石磚,連續飛躍了四次,一翻身,登了上去。
立在樓頂之上,穆青雲袖子一掃,拂去磚上灰塵,天邊忽然飛來一羣鳥雀,鳴叫聲頗爲歡欣,圍着穆青雲繞了一圈,又呼嘯而去。
穆青雲第一個反應——鳥粑粑!!
幸好並沒有兜頭蓋臉地給她來上一腦袋。
穆青雲輕笑,低頭一看,李巡查正拼命舞動手臂,滿臉的震撼。
“穆同學,穆同學,那個人是不是……就這麼飛上去的。”
風聲很大,一般人大約聽不清楚,穆青雲不是一般人,不禁嘆了口氣。
如果是,她還放心些。
一寸一寸地檢查,穆青雲終於在七樓處,看到一寸指印。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還有那棵大樹,樹上竟連一根斷枝都不見。
穆青雲目光落下,腦海中彷彿浮現出一道影像,寬袍廣袖的男子,漫不經心地在立在樹梢上。
微風吹拂,他也隨風搖曳,或許忽然心念一動,便扶搖直上。
大概是爲了躲避什麼,所以才需要一次借力,如果不是有意外發生,他不會在這裡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這個人的武功是真高。
穆青雲都不敢肯定,她開着掛再練個三五年,能不能有他這份本事。
但至少現在,穆青雲不及他。
她自從開始做這些副本任務,有了天道酬勤這樣一個頂尖外掛以來,她一直無往不利。
便是一時不如人,只要給她一點時間,那些人就再也不是什麼威脅。
第一次,穆青雲遇見了對手,明確地知道,她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才能追上對方。
站在高空,風吹起衣襬,穆青雲不覺笑了笑。
好在她並不是那種必須比所有人都強,如果勝不過別人就渾身不自在的人。
在她人生的前面十幾年,她都不如人,她早就習慣了。
穆青雲從樓頂上飛下來,順手把擦在屋檐上一點絲線遞給李巡查,笑道:“目擊者說人家是隻鳥精,還挺有道理,這人說不定真能飛。”
李巡查目光灼熱得厲害。
穆青雲嘆氣:“別這麼興奮,李哥啊,你最好還是祈禱一下,盼着他不是敵人才好。”
“好在有一點可以確定。”
穆青雲拂了拂袖子上沾染的枯枝落葉,“他要是想殺齊太太,對方絕對不可能發出半點聲音。”
指了指樓頂的方位,“這個地方,是我們整個小區,所有的樓層裡最安靜的地方。”
穆青雲閉上眼,輕聲道:“風吹在面上,彷彿傳遞了很多很多的信息,喜歡那裡,一次又一次地呆在那裡的人,內心深處一定是討厭一切喧囂浮躁的東西。”
“這樣的高手殺人,也會殺的很安靜。”
雖然不敢說這樣一個高手,一定就不是敵人,但至少在齊太太的案子上,他沒什麼嫌疑。
李巡查都要哭了:“這個也不是?天底下到底有多少會縮骨功的高手啊!”
穆青雲哭笑不得:“都查了這麼半天,我說李哥,你的腦子怎麼還在縮骨功上打轉。”
“我是說過,我的縮骨功不是童子功,練的不好,可你當現在有多少人,願意從小時候開始就練縮骨的。”
“世上武功千千萬萬,練起來都苦,縮骨絕對是其中最苦的之一。”
李巡查愣住:“可是,不會縮骨,怎麼從天窗裡出去?難道兇手是侏儒,是小孩子?”
穆青雲失笑:“齊太太的朋友裡,有侏儒嗎?至於小孩子,那你去查好了。”
“啊?朋友?”
李巡查愕然。
穆青雲嘆氣:“李哥,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很奇怪?”
李巡查沒說話,穆青雲也沒賣關子。
“當時在齊太太家裡,所有人都說,齊太太和兇手有過激烈的搏鬥,她呼救聲很響亮。”
“可是我們見到到屍體是什麼樣的?”
李巡查閉上眼,仔細回憶他所看到的一切。
“啊!”
他終於察覺到違和,他連忙又把現查照片,還有齊太太屍體的照片都拿出來看。
雖然齊太太當時已經被送往醫院,現場很多痕跡也被破壞掉,但看這些照片,依舊能大體在腦海中模擬當時的情景。
一地的碎玻璃,滿地狼藉。
齊太太脖頸上,臉上都是鮮血,但是衣衫齊整,頭髮也沒有亂,渾身上下只有致命傷一處傷。
其它的小傷口,根據法醫報告,都是死後造成的。
“這說明——”
李巡查腦子都要炸了,“齊太太和兇手爭吵了半天,搏鬥了半晌,身上卻沒有反擊傷?”
穆青雲冷笑:“她還是笑着去的。”
李巡查終於反應過來:“是熟人!”
“可是,可是——這沒道理!”
李巡查皺眉。
事情雖然纔過去一日,但巡查們已經把死者的情況調查的一清二楚。
齊太太在她的朋友,同事,鄰居口中,都是活潑開朗,熱愛生活的好人。
人人都說她性格很好,雖然家世不錯,卻一點傲氣都沒有,與丈夫是少年夫妻,無論是丈夫處在低谷,還是身處高位,她都是一樣的尊重他,愛他。
齊太太是趙先生的繆斯。
趙先生的成名曲,就是爲了心愛的妻子所作。
她待朋友也是體貼溫柔,滿腔赤城。
齊太太交友,只看投緣不投緣,她的朋友既有和她一樣,出身家世都好的大小姐,也有很多普通人,她待她們,都是別無二致。
李巡查自然不是隻看表面的情況,齊太太死了,他們必然是要仔細調查她的親人朋友們。
但查完就完全理解,爲什麼齊太太一去,她的親人朋友會如此的傷痛欲絕,走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