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膽大包天了,自殘的行爲也敢做,不過沒辦法,誰讓我想不出一個充分的理由來呢?現在,我不能參賽的理由果然很充分了。骨頭爆裂,多處軟組織挫傷,醫生建議我休養三個月。
雷偉強等人當然又氣憤又無奈,鄭寧勇還差點把那撞我的人揍一頓,但現實擺在眼前,我唯有棄賽。我趁機提出回家休養,因爲在這裡沒有親人照顧。這又是一個很充分的理由,雷偉強雖然很不甘心,卻也不得不同意。就這樣,我從拳館當中抽身出來。
撞我的那人名叫覃樹秋,並沒有逃避責任。他交了一筆押金給醫院,另外給了我三萬元,留下聯絡方式,叮囑我以後一定要找他。他是廣東人,來這裡是談生意的,現在急着回去處理業務。我見他的態度很誠懇,也就沒有爲難他。
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我的傷勢慢慢好了,我就悄悄地出了院。我早就知道自己有一項很奇特的本領,傷勢痊癒得非常快,而且沒什麼後遺症,所以我纔敢以身試險。當然,這是陰陽交合之後的奇異功能。
我沒有可去的地方,索性就到廣東省找覃樹秋。我沒有訛詐他的意思,就是想過去看看,有沒有適合我做的工作。他的名片印得不錯:得利裝修公司。他是負責人,就是老闆了。我心想跟着他,總會有些門路的,哪知一去到,心裡比較失望。
覃樹秋確實是一件裝修公司的老闆,不過卻是小公司。他自己既是老闆,又是業務員,凡事親力親爲,差點連打雜的也兼了。公司架構小,一個會計一個出納,一個文員,還有一個鐘點清潔工,再有就是幾個幹活的工程師傅。據他介紹說,公司的生意來源主要是大公司外判,就是大公司完成不了的活兒,臨時臨急需要趕工的時候,就會讓他幫忙。他靠這裡擠一點,那裡扯一些,業務倒也不錯的。
他是一個有良知有責任感的人,見我的傷好了,他很高興,特意請我吃飯。席間,他知道我的來意後,問我願不願意當小工,跟着師傅從頭做起。我心想我一身本領呢,當個小工有什麼前途?當然不願意。他又問我會些什麼技能,有些什麼文憑,我一時就羞了。說真的,我本來一無所長,沒學歷,沒關係,沒有本錢,雖然擁有很特殊的本領,卻不能隨隨便便適用於社會。
覃樹秋沉吟良久,讓我先在公司幫幫忙,我同意了。工資的事兒他沒提,我也不在乎。我清楚,現在我就是一個打雜的,雖然他有欠於我,但我總不能獅子開大口顯得那麼差的人品。
我決定看一步走一步,慢慢再找出路。
平時覃樹秋很忙,到處應酬拉關係拉生意。他的工人雖然少,但做事很靈活,別人外判給他的,他自己扛不下,便又外判出去。整個城市的行家他幾乎都認識,彼此的交情不錯,你幫我我幫你的那種。他一個人出車跑來跑去,我本來想跟着的,可惜連開車都不會,唯有窩在辦公室裡。
白天我差點無聊得發黴,晚上回到住所,也好不了哪兒去。我和幾個裝修工人一起住,大都市房租貴,大家都是將就將就擠在一起。工人們晚上下班都是滿身臭汗,穿着褲衩走動,這可苦了石黛黛,沒有一天敢出來的。
這樣的生活我受夠了,準備第二天走人,哪知當天晚上,卻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九點多,只有陳師傅一個人回來,其他還有三個人因爲要趕工,索性就地休息。夜半的時候,陳師傅的手機響了,把我們都吵醒。我聽見他懶洋洋地說:“喂,怎麼?嗯?什麼?什麼?”他突然就整個人坐立起來,似乎很震驚,接着他就開罵:“你們這羣臭小子,怕個什麼勁兒?給我查清楚些!”
我心想肯定是有事了,便瞪着眼睛看,但陳師傅怔了一會兒,倒頭又睡。我有些失望,因爲我的生活太無聊了,有事搞搞多好。現在既然沒事,我翻個身,閉上了眼睛。哪知過了一會兒,陳師傅那邊傳來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響,然後就聽見他低聲說:“喂,老闆,長興街那兒,是不是有些問題?嗯,嗯,知道,好像是隔壁那間?是呀,剛纔小海給我電話,就是咯,怎麼辦?我讓他們先別怕,觀察觀察,好,好。”他掛斷電話,卻輾轉反側睡不着,吵到我了。
我奇怪了,突然有個想法:“咦?難道他們幹活的地方,有不乾淨的東西?”我心頭一跳,忍不住輕聲問:“陳師傅,陳師傅,有什麼事嗎?”
陳師傅說:“哦,你還沒睡?其實……沒什麼的。”
我爬起來,說:“小海他們怎麼了?是不是……”
“不關你的事,你睡覺吧。”陳師傅截斷我的話語。我心癢難搔,又不能直說我能捉鬼,悶得慌。過了幾分鐘,陳師傅的電話又響了,這次我精神一振,豎起耳朵聽着。
陳師傅說:“什麼呀,你們是不是眼花了?膽小的東西!噯噯,你等等,我馬上過去。”
我說:“陳師傅,這三更半夜的,你一個人得注意點啊,要不我陪你?”
陳師傅猶豫了一會兒,說:“小凡,不是我有意甩你,剛纔那事兒……你還是不要去了。”
我說:“人多好辦事啊,多一個人多一個主意,膽子也壯些嘛,對不對?”
陳師傅終於嘆氣說:“唉……好吧,不過我要提醒你,年輕人別衝動,一切聽我的,別衝動,知道嗎?”
我興奮地起牀穿衣服,滿口答應。我們出了門,陳師傅打電話招來一輛計程車,大約一個小時到了目的地,長興街。街裡有一幢舊樓,其中一個單位要裝修,小海他們今晚就住在那兒,這時卻全都跑下來了,站在街邊。
小海的年紀不大,只有二十七八歲,卻已經是個資深的木工師傅了,能獨當一面,見識不淺。他壓低了聲音說:“陳師傅,真是邪門,我們不敢呆下去。”
陳師傅也壓低聲音說:“不是我們幹活那間房吧?怕什麼?”
小海說:“怎能不怕?就對着一個陽臺而已,萬一……”
陳師傅扼腕嘆息,“真的有?”
另外還有兩名工人,一個名叫張成,另外一個叫許輝明。許輝明說:“是真的,我最先看到的,有個人頭在飄。”
張成說:“我看到的更加恐怖,玻璃窗上印着一個手掌。”
我一聽就興奮了,斜眼瞅瞅旁邊的石黛黛。石黛黛微微一笑,正在伸展腰肢手腳,好像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陳師傅問:“可能是人呢?”
小海說:“不可能,白天你也聽到業主說了,那一層樓只有我們裝修的那家人還在住,其他幾房都是空的,哪裡來的人?”
陳師傅皺皺眉頭,“雖然我們行內經常流傳一些故事,但我幹了幾十年從未見過,老實說,我心裡半信半疑,不如上去查清楚。”
另三人臉色大變。張成說:“陳師傅,你沒見過而已,我去年是真的見過詭異的東西,你別搞我。”
許輝明說:“這個……即使要查,也等白天再查吧,晚上……”
我插話說:“白天可能那人走了呢?當然是現在查了。”
小海瞪着我,“喂,你一個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
我心想:“你就長我幾歲罷了,裝着老氣橫秋的款兒幹嘛?”
張成說:“反正我不上去了,回出租屋睡。”
許輝明點點頭,“嗯,我也回去。”
小海說:“陳師傅,大家都是這個意思,我們還是走吧。”
陳師傅說:“不行啊,如果回去,一來一往的就花費幾個小時的時間,何況白天交通不便利呢?我們預算好的,明早凌晨開工,才能按時交付。”
小海聳聳肩膀,“不能按時沒辦法啊,小命重要點。”張成和許輝明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我說:“要不這樣,你們在這兒等我,我上去查清楚。”
大家都是震驚,齊齊盯着我。
我哈哈一笑,“你們放心,我不會拖累你們的,如果沒有事,我就喊你們上去,如果有什麼東西在,我一個人就餵飽它了,你們也可以上去了。”
陳師傅呵斥:“胡言亂語!”
小海說:“小凡,你別意氣用事,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不到你不服的。”
我懶得和他們多談論,擡腳就走。陳師傅慌了,一把扯住我。小海他們也攔在我面前。這個時候我不能不做些廣告耍耍威風了,一拍胸脯說:“我是玄武童子轉世,越是那些東西,我就越是喜歡,懂?”
“啊?”他們都驚疑地呆住。
我說:“告訴我,多少樓,多少座?”
張成吶吶地說:“六樓,六零四。”
我得意地一笑,輕輕推開他們,大步上樓。這種舊樓沒有電梯,最高八層。樓梯比較狹窄,路燈昏暗。我上到六樓樓梯口,沒有急着行動,石黛黛當先行軍,查看情況。
說真的,雖然我和石黛黛都知道我們的力量增強了,但強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是不是能應付所有的陰靈,還是未知之數。我緊緊地攥着拳頭,心裡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