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走!”倉庫的一角伸出的喇叭發出了聲響,把正在發呆的毅和我驚了一跳。
“……跟着走!”喇叭又重複了一次,“這是救你兩個的命!另外,不要帶武器。”
毅和我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她重新把我的手臂架在她的肩膀上,扶着我從地上爬起來。我身體的內那些“特殊”的修復機能已經在運作了,原本骨折的手臂重新連接,疼痛也小了許多,臉上、手上劃出的皮外傷也基本癒合。
“還好……毅的眼睛看不清,要不……就會發現我的秘密。”我心裡嘀咕着。
“你怎麼樣?”毅喘着氣,輕輕地問道。
“呃,應該沒事了,……不是,我是說,傷的不厲害,只是剛纔太疼了。”我生怕被她聽出什麼破綻,趕緊改口。
“那就好,還可以走是嗎?”毅的語氣有着關切的成分。
“嗯,沒問題的。”
“好吧,跟着這個怪物,看看會有什麼結果吧。”說着,她架起我,繼續由我指示方向,向倉庫大門走去。
黑騎士在前,我們兩個遠遠地跟着。
“這黑騎士真的很厲害,融合老怪是很霸道的,然而在他面前簡直不堪一擊。”我邊走邊和毅說着。
“……”毅沒有回答,她只是大口喘着氣,看來我對她來說還是一個很沉重的“負擔”。
“……好吧,不知道這黑騎士會把我們帶到哪裡去……”我只好自問自答。
一路上還遇到了幾隻落單兒的喪屍,黑騎士基本是正眼看也不看,一拳就打成了肉醬貼在牆上或者地上。饒了幾個彎兒,終於又轉回到電梯那裡。黑騎士按動密碼,電梯門吱呀呀地打開,露出陰森森的轎廂。他扭頭看看毅和我,舉起手臂示意我們走過來。
“……唔……”我看着這雙紅紅的眼睛,重重嚥了一口,但剛纔的激戰已經弄得我口乾舌燥,這一下噎得喉嚨生痛。身體的傷勢已經基本修復,我欠了欠身子,把壓在毅身上的力氣盡力減到最小——畢竟她的體力消耗已經殆盡,並且還受了傷。我就是再僞裝來掩蓋我體質的特殊,也不能總架在這小女生身上吧。
“總要有些男子漢的氣度……好吧……”我又看了看黑騎士巨大的身形,心裡一陣發虛,趕緊收回胡思亂想的思路,拉緊毅的手,緩緩向電梯走去。
電梯裡,黑騎士在前,堵在門口,我們兩人在後,躲在角落裡。毅和我都緊張着,呼吸盡可能地輕,不想刺激到這眼前的巨人——這狹小空間裡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電梯向上運行的3分鐘左右,緩緩停止。
“嘎吱吱!”電梯轎廂的鐵門再次打開,眼前展現而出是一條寬大的通道。通道正中站着三個人,其中一個居然是——古媛!!!!!
我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丫頭……丫頭!怎麼是你!你沒事就好……”我猛地向前一邁步,拉得毅身子一歪,差點兒失去平衡。
“……吼……”走在前面的黑騎士伸出右手擋住我們。
“大叔,毅……”古媛看到我們也是分外興奮,“她們沒有惡意的。按照她們說的做就好。”
站在中間的那位中年女性發話了:“帶他們去洗消……然後先關進禁閉室。”
“吳姐!這要做什麼!”古媛顯然沒想到會這樣。她扯住這位“吳姐”的胳膊問道。
“小妹妹,你彆着急。那個女兵是軍方的人,我希望能確定她確實是安全的纔好。另外,你的叔叔……他的性別,在這裡是禁忌……”吳姐拍了拍古媛的手,輕聲說道。
“好吧……”古媛又把頭扭回來看着我們,眼睛裡閃着光,“吳姐,我能一會兒給他們送飯好吧。”
“嗯,這沒問題。”
然後是照例的洗消程序:毅是由一個女人帶進浴室的,而我則是在這個巨大的黑騎士監視下洗了澡、換了衣服……雖然心驚膽戰,但想到這些人善待古媛,能基本確定應該不是敵人或者說不是兇殘的人。
“我們應該是從凌晨時分進入到洞穴裡的,現在過去了大概10小時左右,連續的奔跑逃命,我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想到這裡,我揉了揉肚子。
黑騎士並沒有太在意我的舉動,他看我穿好衣服,又揮揮手,示意我走出更衣室。
收拾停當的我被黑騎士押送到基地一角的禁閉室。這裡類似監獄,專門用來禁錮俘虜、囚犯或者違反軍紀的軍人的。穿過三道鐵門後,進到通道的最裡面,這是一條死衚衕,一側是一排小鐵門,不用說,這就是囚室了。
我被關進的是第三號囚室,打開門,毅已經在裡面坐着。她換的是一身便裝,上身是一套夾克,下身是牛仔褲,腳下蹬着一雙登山鞋。鐵門打開的咔噠聲,驚得她身子一顫,迅速跳下牀擺出自衛的架勢——眼睛看不清,毅更是時刻保持着警惕。
“毅,是我……”我趕緊提示她,“……後面還有黑騎士。”
“……唔!”毅又後退一步,背靠在牀架上,她需要明確自己的位置,以便於躲閃和反擊。
看到我進入囚室,黑騎士蹲下身子——他太高了,這囚室的小鐵門只到他腰部靠上一點兒。他彎下腰,這才能用手觸到門板。他輕輕向外一帶,囚室的鐵門咣噹一聲鎖個嚴實。然後,他又站起來,轉身離開了。
“嗵、嗵、嗵、嗵……”黑騎士沉重的腳步聲漸趨漸遠,囚室中的毅和我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我靠到門板上,接着囚室裡的光向外張望——通道里連個鬼影也沒有。
“他走了。”我向毅確認。
她這才又緩緩坐回牀上。囚室的牀上只有一個棕墊,上面鋪着一條軍用毛毯。也許是太陳舊了,原有的綠色都退成了土黃色。毅坐在牀的一邊,雙手抱在一起,嘴脣凍得直打哆嗦。儘管地下基地內比室外好許多,但溫度也高不到那裡去。這禁閉區人氣更少,就顯得格外冷。毅覺得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自己手臂也逐漸麻木起來,幾乎沒有一點兒力氣。
“難道是頭上的傷在加重,視力越來越模糊了,手也開始不聽使喚……”毅輕聲的自語,把身體縮得更緊了,“……這就是我的末日嗎?”。
“你說什麼?”我正在把另一張牀上的毯子捲起來。我回頭看了看蜷縮在那裡發抖的毅,就把毯子重新抖開,上前兩步,把它披在毅的身上。
“……不用你……”毅仍是倔強,用手一扯,但卻沒有力氣扯掉毯子——她臉色蒼白,胸廓快速地起伏,大口喘着氣。
咔噠!
囚室的鐵門又一次轉動了。閃進來的是兩個人,其中一個端着餐盤,正是古媛,而另外一個就是剛纔的那個“吳姐”。兩個人一進來,一股食物的香氣瀰漫過來。
“叔,毅,吃點兒東西吧。”古媛走過來把餐盤放在牀上,食物很簡單,幾個蒸土豆,還有兩碗熱菜湯,一點兒罐頭鹹菜。但總是熱乎乎的,我趕忙起身抓了一個土豆,塞到嘴裡啃着。
古媛對我一撇嘴,“大叔唄,你真是沒有紳士風度。”說着,她拿起湯碗,遞到毅面前,“喝點兒熱湯吧。暖暖身子。”
“……嗯。”毅這次沒有拒絕。
“嗯……毅的頭碰傷了……唔……她眼睛現在看不清……”我邊嚼土豆邊嘟囔着。
“是嗎?”古媛說着,空出一隻手,在毅眼前晃了晃。毅沒有反應——顯然,她的視力損害更嚴重了。
“這是湯,還熱着,別燙到。”古媛把湯碗穩穩地放在毅的手心裡。
“嗯,謝謝。”毅聲音很弱,她對古媛的語氣緩和很多。把雙手護在碗的兩側,毅端起來喝湯,也順便暖着手——碗在微微抖動,毅還沒喝兩口,手一顫,碗啪一聲摔在了地上。她猛地嘔吐起來,隨即摔倒在地昏死過去。
我正要咽最後一口湯,看見栽倒在地的毅,噗一下全吐了出來。
“湯裡有毒嗎!”我叫起來。
“廢話!當然沒有!”古媛大聲回答着,“應該是受傷的原因。還不快過來幫忙!”
“噢噢!”我趕緊抹抹嘴,蹲下來扶住毅。
本來在門口一直沒有說話的吳姐也緊忙過來。她蹲下身子,用手摸摸毅的額頭。
“她正發高燒,趕緊送到急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