貯水倉庫裡點起了三堆火,一堆烤着大家換洗的衣物,一堆是我和古媛取暖的地方,而毅和她的隊員圍坐在第三堆火周圍。
“下一步如何打算?”巴哈爾邊啃餅乾邊問道。
“……有了吉普車,我們到達城堡也就是兩天左右的時間。到了那裡,巴哈爾和我設法潛入城堡,打聽疫苗的消息。”毅說着,把身子轉向武雲、陳強和黨飛,“你們三人在外圍蹲守,等待我們的消息。等一切打探清楚,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那這兩個人呢?”武雲微微轉頭,努起嘴點點我和古媛。
“他兩個人是平民,送他們到城堡也就可以了。”
“不怕他們通風報信?”黨飛第一次開口說話。
“他們……能知道多少?說了,又有誰會相信?”毅回答說,“我相信這兩個人還是有點兒自知之明的。他兩人要的只是活命……”說着,她也擡起眼皮,瞄了一眼遠處火堆旁的古媛和我。
距離挺遠,我們根本聽不清毅他們幾個人的對話。
“他們說些什麼?”古媛湊近我耳邊小聲問道。
“聽不清。估計是下一步的計劃吧,毅一定會去往穆甜的城堡,去搜索抗毒血清。她是個固執的丫頭,看起來。”
“會殺掉我們嗎?”
“按理說不會,他們都是有原則的軍人,不是瘋狂的暴徒。”我說這話時,其實也並沒有十分的把握,安慰古媛的成分爲多。
毅他們似乎結束了“戰術會議”,她和巴哈爾起身向我們這邊走過來,一前一後地停在我們兩面前。他們兩個站着,我們兩個坐着,落差明顯。巴哈爾護在毅的身後,更是顯出十足的壓迫感。
“我們會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毅平靜地說道,她偷眼看了古媛一下,又下意識地咬了咬嘴脣,“這是我們的約定。希望你們兩個能保守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關於我們的事情。”
“……哦,沒問題!”我回答的很乾脆,想的是盡力緩和可能的敵對氣氛。
“我們會帶你們去城堡,到那裡再分手。那裡有軍隊,能夠保證你們的安全,剩下的就是自食其力了。”毅把臉轉向我,“你會努力工作,養活你的家人對嗎?”她顯然指的是古媛。
“……會的,我會好好生活,養家餬口……”我有點兒尷尬。
“嗯,這就好……”
夜晚,幾個壯漢輪流值班守衛,巴哈爾是頭一班。
陳強、武雲和黨飛靠在剛纔開“戰術會議”的火堆前,依次鑽進睡袋休息。毅靠着烤衣服的火堆,睡得是巴哈爾的睡袋。我和古媛仍舊圍着自己的那一堆火,圈在舊毛毯裡。已經非常疲憊,我很快打起了鼾聲。古媛聽着,皺了皺眉頭,翻身把圍巾卷在頭上,很快也進入了夢鄉。寂靜再次籠罩下來,只聽到巴哈爾踏踏的皮靴聲。
巴哈爾慢慢移到毅的火堆處,他把手裡攥着的突擊步槍背到身後,輕輕俯下身子,仔細看着熟睡中的毅。火光透過衣服斑駁映出來熟睡的毅,她眉頭仍舊緊鎖,嘴脣偶爾抽動——這似乎不是一個美夢。巴哈爾把身子貼過來,伸出空着的那隻手,用指肚緩緩柔柔的摸了摸這張精巧的臉。他輕柔的力道,讓人誤以爲眼前是一個白面書生而不是五大三粗的軍人。也許手掌的溫度通過摩擦傳遞給毅,她皺着的眉頭逐漸鬆解開,繼續安靜地睡去了。他這才又站起身來,重新把槍抓在手裡,嘴角飄過一絲微笑。
早上六點半,幾名軍人準時起牀,將睡袋收拾整齊,重新打起揹包,洗漱完畢,對槍械進行了必要的整備。七點半,早餐時間,黨飛煮的瘦肉乾糧粥。我也正是被這香味兒叫起來的。古媛把我的一份端到面前,我臉也顧不上洗,就狼吞虎嚥地吃了個底兒朝天。看見我狼狽的樣子,古媛狠狠地在我胳膊上的嫩肉擰了一下,我這才清醒過來,趕緊起身收拾好古媛和我揹包。
八點鐘,我們一行七人走出倉庫再次上路,天空仍舊沒有放晴,雪花漫天飛舞。巴哈爾、毅、古媛和我坐一臺吉普車,武雲、陳強和黨飛坐另一臺吉普車。臨走的時候,幾個人沒有忘記對倉庫入口的停放的兩臺卡車進行了檢查,把油箱中殘存的汽油都收集起來帶走。
由於是布篷的吉普車,密封性並不好,寒風透過每一處空隙鑽了進來,偶爾夾帶着幾點雪花。雖然有取暖系統,但車廂裡的溫度也比外面高不了許多。
我們這臺車司機是毅,她端正坐在方向盤前,努力地在飛舞的雪片中辨識着前面的路。巴哈爾坐在副駕駛位,他忽然“哦”了一下,然後側身從座椅下面抽出一支木匣。巴哈爾把身子側了側,“這是送給你的禮物。”說着,他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把老式的駁殼槍,配件是四個彈夾和一個金屬槍托。“全自動毛瑟手槍,黨飛略作改動,調整了槍機力度,增加了射速,改進了槍托,增強了穩定性,後坐力分散更均勻,非常適合瘦小的女性槍手……”巴哈爾說的興致勃勃。
“……”毅沒有作答,她顯然是對“瘦小的女性”這個詞語有點兒不滿。她頓了一分鐘,眼角掃了掃木匣裡的槍械,這纔回答道:“確實是一把好槍,謝謝你,老巴。”毅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
巴哈爾苦笑了一下,收好木匣,轉過身來不再說話。車廂重新迴歸剛纔的寂靜。
兩臺車順着山路緩緩前進,繞過一個又一個山坡。山坡上,風雪中,閃出兩個騎馬的黑衣人。黑衣人全身過着黑色的皮衣,被棕色的皮帶捆了一圈又是一圈,頭上和臉上纏滿繃帶,只露出血紅色眼睛,死死盯着山路上蜿蜒前行的兩臺吉普車。兩匹黑馬異常高大,身上青筋暴起,粗糙的皮膚下隆起壯碩發達的肌肉羣,一對黃綠色眼睛下,兩隻翻出的鼻孔,噴出股股白氣,嘴角不斷有粘液滴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