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0章 無名仙之死

至暗星海內的時間流速,因爲仙墟的存在,本就不一致。於是李凡只用玄黃界跟朔星海的極樂城相比。

尋常狀態下,竟有一百二十倍之多!

也就是說,朔星海過去了一百二十多年,玄黃界才堪堪走過了一年時光。

“百倍多的時間流速,也難怪高牆內外的差距,如此巨大。”

“甚至朔星海現在光景,跟秦壯離開時,也已大不相同。可謂是時過境遷。”

初步在自身構建出大道投影、微型道網,李凡對【道】的認知,已然達到了全新的階段。

故而,面對這匪夷所思的時間差速現象,李凡理所當然的開始產生了懷疑。

“理論上來講,當【飢】字訣領悟至極點,的的確確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但……”

“那是以【飢】字證道無名,才應該擁有的表現。”

“從我曾見過的飢仙表現來看,很明顯,她還沒有達到此等境界。”

李凡腦海中,閃過曾經見過的飢仙種種畫面。

貓寶現世時,狼狽被捕;甚至不是道湮之劫親至,只是其預兆的黑氣大潮,她都觀之色變。似乎只能依靠南仙天柱才能躲過一劫;甚至邪蘇白極端靠近,在她臉上踩踏,她都無所察覺……

“距無名,或許只是一步之遙。但這就是這一步的差距,顯化在外的表現,則是天壤之別!”

“至暗星海的時間流速異常,應該並不是飢仙造成的。或者說,只有一小部分飢仙悟道的因素在裡面。”

“更大的原因,似乎來自【仙墟】本身。”

李凡回想着自己所見仙墟中場景。

除了大片大片的遺蹟廢墟之外,最爲矚目的則是大地上那個碩大的【飢】字。

李凡此前猜測,這飢字或許是銘道仙親筆。現在看來,這飢字還可能另有玄虛。

“飢仙隨時都能掙脫身上的枷鎖,那些金色鎖鏈顯然是自縛之用。仙墟,曾經通往仙界的飛昇通道所在。當仙界遭受道湮之劫時,大道傾軋、萬物崩塌。倖存的仙人,自仙界通道紛紛狼狽逃往下界。”李凡推衍、回溯着當初的情景。

“道湮之劫就連仙界能毀滅,彼時,誰無法保證、那可怖的劫難會不會順着飛昇通道蔓延而來。從理論上講,應該逃得遠遠越好。然而,飢仙卻在這麼危險的地方,駐足不前。甚至還顧不得危險,原地悟道起來……”

“過去是我忽略了其中的不合常理之處。”

李凡的目光,不由又撇向頭頂仙墟所在方向:“若是飢仙非要藉助那銘刻在大地之上的真仙篆字悟道,大可以直接將整片土地、攜帶着字符一起擄走。待到安全地方,再閉關悟道。”

“然而她卻並沒有這麼做。”

“道湮之劫,霍然而止。並沒有殃及至下界。仙墟大地上的真仙篆字,引起的異象,甚至相當於悟道頂點、無名仙之境。作爲仙天柱的無名仙腿骨……”

這諸多的線索,一一在李凡腦海中劃過。最終完全串聯起來,指向了最爲接近事實的可能。

“飢仙沒有移動那【飢】字,非不願耳。實不能耳。因爲,那飢字下、亦或者飢字本身,就是一尊無名真仙的骸骨所化!”

“此無名仙,不管是自願亦或者被迫。總之隕落後,復返大道,身化【天柱】。暫時性的抵住了仙界的將傾之天!”

“而正因爲,以飢證道的無名仙之死,仙墟中那位、纔有了領悟飢字,重證無名的打算!”

李凡心中一震,思緒再度發散。

以仙界、下界星海之無限,所謂的飛昇通道,很大概率上、並非只有一處。

從下界星海的現狀來看,雖然絕大部分區域,已經被道湮之劫毀於一旦。但仍然有不少的倖存地。

“或許,這就是其他無名真仙的庇佑!”

“以自身爲柱,抵擋了傾軋而下的滔天災劫。”

李凡長呼一口氣。

“如果說,高牆是已經倒塌的殘垣斷壁的話,那麼無名仙,就是更上方的支柱。”

“有無名真仙的庇佑,至暗星海都已經是這般凋敝模樣……”

“或許下界星海,能夠延續生機。絕對少不了無名真仙的犧牲。”

無名真仙,以身入道。跟凡俗,哪怕是真仙。可以說都不再是同一個物種了。

但這只是李凡的看法。

或許,這些無名真仙中,就有蘇白那樣的天性崇高之人、願意犧牲自己,拯救天地間生靈。哪怕只是暫時性的。

亦或者,是逃下來的仙人們,已經預料到了道湮之劫會追逐而至的局面。爲了自身的性命,他們需要有部分人,站出來“自我犧牲”。爲大家爭取足夠多的逃命時間。

總之,有些無名真仙,化作了屹立天地間的支柱。將道湮之劫暫時抵擋。

不過,此法只能苟全一時,而不能庇佑一世。

道湮之劫只會被推延,卻不會消失。

“道網背後,隱約還有這些仙人的手筆。”

“甚至,我所窺見的某些道網節點,還有無名真仙遺骸的氣息。”

不過李凡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李凡神念中的微型道網,僅僅只是投影。他深刻的瞭解到,想要將真實存在的造物,去跟虛無縹緲的大道進行貼合,究竟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

“道網運轉時,飄忽不定。”

“我在道網之外窺見的,那張用來穩固道網的大手,也只能起到補足作用。那隻大手,很顯然,沒有時時刻刻顯化。真正錨定道網的……”

李凡似乎再度看到了橫貫天地的那張道網。

其他無關緊要的線條,盡皆消失。就只剩下某幾個最關鍵的節點。

他們,既屬於道網。同樣,身處天地大道之內!

正是因爲這些節點的奇特性質,才能使得【道網】緊緊的貼敷在無形無狀的天地大道之上!

“無名真仙!”

“甚至,還有極大可能,是活的無名真仙!”

心念化神後,李凡再度窺探了道網的真實隱秘。

視線中僅存的那幾個道網節點,竟然隱約間顯化出了模糊的人影模樣。而後緊盯着李凡,毫無徵兆的、忽然睜開了雙眼!

一尊尊無名真仙,彷彿顯露出了真面目。

俱是看向李凡!

心中無端涌現一陣悚然之感,李凡一驚下,從幻覺中脫離了出來。

人影不見,似乎只是尋常的節點。

李凡心中,卻並不平靜。

只是錯覺麼?

李凡並不這麼認爲。

修行到他如今的境界,就算是真的仙級幻陣,都已經很難影響到他了。

更不會無端眼前浮現幻覺。

“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

“無名真仙節點,同時存在於道網與大道之中。”

“我心念化神中的大道投影,同樣將這些節點給映照進來。”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的確看到了他們!”

思緒一轉,李凡就得出了結論。

很快,心中一個問題就隨之浮現。

既然李凡能看到他們,那麼這些無名真仙,能不能看到李凡呢?

不可避免的,李凡心中涌起一陣心煩意亂。

自認能跟無名真仙掰掰手腕。卻不意味着真的能在數名無名真仙的注視下,還能從容自若。

雖然自己一向很準的靈覺,此刻並沒有浮現出危機警告。雖然已經被釘在道網中,成爲了“生樁”節點。但李凡感知到的這些無名真仙存在,依舊讓他如坐鍼氈、如芒在背。

但,讓李凡因爲這並沒有來臨的危險,就輕易放棄已經到手的心念化神威能。

卻是萬不可能!

李凡本尊思念急轉,在思索着應對之策。

而在朔星海的極樂城中,化身馬天得的李凡神念,已經在開始準備極樂城大典了。

心念化神的全距溝通能力,使得神念無視時空封鎖、知曉了本尊所推衍到的一切。

不過這些煩惱,自有本尊承擔。

神念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繼續潛伏在極樂城中。進一步的窺探道網。

不過,首先要過眼前,極樂城大典這一關。

祝學士顯然對於道網的侵蝕十分排斥。不過由於某種原因,他並不會直接翻臉。只會遷怒出現在他眼前的、直接做事的馬天得。

馬天得這樣的修士,雖然披了層道網操作員的皮,在祝學士眼中,也依舊只是螻蟻。

李凡靜坐於馬天得府邸中,思索着逃生之策。

“此次大典,刀島那邊,沒有給祝學士面子。竟無一人前來。反倒是劍域,派了三名修士參加。”

“這三人的身份目前還不明瞭,不過代表碩星海頂尖勢力,他們的性命應當不會像我這樣,岌岌可危。”李凡神念自嘲的想道。

“整個朔星海,只有劍域參加。說是大典,實則不過是祝學士的自娛自樂。而我們,就是他的玩具。”

馬天得的記憶中,有過往盛典的畫面。

極樂城中,盡情歡愉了三年的生靈們,開始肆意殺戮。只有當僅剩下最後幾名倖存者後,這場殺戮纔會停止。

這些倖存者們,或許還會慶幸自己,能夠從無邊地獄中逃脫。但他們不會知道,自己不過是祝學士盤中的誘人果實罷了。

“被受邀參與盛典,皆能吞服這些殺戮果實。”

“的確是珍貴至極的神藥,哪怕我本尊已經是心念化神之境,仍然益處多多。但對於弱者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毒藥!”

李凡對祝學士的打算,心知肚明。

卻也沒有,小肚雞腸。一定要置馬天得於死地。

只不過是賞賜了一枚,絕對能稱得上天材地寶的果實罷了。誰讓他自己承受不住呢?

“以我現在,被加強後的神念強度,吞服殺戮果實。問題不大。”

“但難的是,怎麼在安然吞下果實後,不被祝學士以及大典中的劍域修士懷疑。畢竟以馬天得表現出來的實力,絕沒有在殺戮果實下倖存的道理。”

雖然放棄馬天得的身份,也沒有什麼大的損失。

但李凡神念,卻不願就這麼有些窩囊的消失。

“或許,機會就在極樂城的道網上。”

“馬天得”擡頭,看着籠罩在極樂城上方的無形陰雲,露出了莫名的神情。

不久後,三道劍光,自天外而來。

“晚輩姬興道!”

“晚輩司徒天天!”

“晚輩趙星!”

“見過祝學士!”

三道嘹亮的聲音,響徹天際。二男一女。

話音尚且迴盪在天空中,這三人就已經飛遁至極樂城中。

城主府,自虛無中平白生出。

將劍域三人吸入。

李凡耳邊,則是同時傳來了祝學士有些嬌媚的聲音:“快來一起,接待客人吧。”

李凡心中一陣惡寒。

並且根據馬天得過去的習慣表現,並沒有遮掩、直接顯化在臉上。

知曉這是祝學士,心理最爲扭曲、無法揣度的狀態。

李凡極爲謹慎的,朝着城主府匆匆走去。

等進入府邸時,劍域三人已經就坐了。

李凡瞥了一眼,三人的樣貌極爲年輕。甚至可以說,有些“幼稚”。眼中清澈而愚蠢,幾乎毫無城府。

顯然,劍域是打算用極樂城煉出的殺戮果實,讓這三位小傢伙“鍛鍊”一下。

“就是如此速成的方法,就算他們能夠承受住,恐怕也會變得有些性情扭曲、瘋瘋癲癲吧。”

“三個好苗子,就算在我們玄黃界,也能算的上天驕了。劍域就這麼浪費了?”

李凡不動聲色,先向祝學士行了一禮。

而後面露孤傲之色,只是朝着劍域三人微微點頭。

從理論上來講,治事會道網操作員,身份地位是不在劍域三人之下的。

不過實際上嘛……

耗材是可以無限更換的。嫡系卻是需要耗費心血培養的。

二者顯然並不是同一地位的存在。

劍域三名弟子,似乎心中也明白這一點。

對馬天得的態度,並沒有感到慍怒。只是相視一笑,滿不在乎。

先是美滋滋的,將面前的三碗紅湯給喝下。

比起李凡之前所嘗,看上去還要可怖。不僅僅只是眼球,還有各種不屬於人類的怪物的殘肢血肉。

但劍域三人,卻是熟視無睹、面不改色的,細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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