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小道童怪叫一聲，身形剎那爆裂成無數碎片。
卻沒有就因此簡單落敗，而是無數碎片如雨，繼續朝着天陽當頭淋下。
這一招先前秋水在李凡面前曾施展過，只不過昇華後的這式神通，變強了太多。
聯通無限星海之力，暴雨滂沱、無休無止。
每一滴雨水都蘊含着秋水劍所能爆發出的最大殺傷。
轟轟轟轟！
哪怕有仙傀祖的戰鬥意識加持，身形變幻間能將絕大多數劍雨的攻擊給閃避掉。但在這瞬間，爆發出的劍光實在太多。
還是有數之不盡的光點，在天陽仙軀上猛然炸開。
周遭表面的立場震動不已，能夠將真仙篆字的力量都隔絕的防護、在數量無限的太上劍氣的攻擊下，也變得岌岌可危。
但天陽臉上的神情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因局勢的漸落下風而變動分毫。
額頭眉心，更是忽的生出一枚豎瞳。
第三隻眼睛泛着淡淡的金色，不似凡間之物、宛若上古荒神。祂的視線所見，漫天的大雨全都於空中靜止。
天陽發出一聲無意識的低吼，雙手於胸前虛握。
秋水所化無數劍雨，竟頃刻間被天陽強行融合。化作一個圓球！
一股無形之火，自天陽掌中涌現。
好似要將其中水球徹底灼盡般！
秋水小道童狼狽的從水球中顯出圓形，忙不迭朝李凡高聲喊道：“大老爺救我！”
李凡只是想試一試秋水的實際戰力，並非是想毀了這來之不易的太上助手。心念一動，正欲做最後斬殺動作的天陽微微頓了頓，終於停了下來。
同時，李凡察覺到，一股極其玄奧、莫名的氣息，在天陽身上消失了。
天陽默默回到李凡身邊，秋水小道童則是跪地叩謝，口中直呼“大老爺仁慈”。
雖然秋水敗給了天陽，但對他在戰鬥過程中表現出來的實力，李凡還是頗爲滿意的。
別的不說，單那一招漫天劍雨，李凡他自己就抵擋不住，只能避開。
而天陽之所以能夠贏得如此輕鬆，除了從仙傀祖與千目荒神處獲得的領悟外，實際上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最後天陽展示出來的那一縷無形之火。
從秋水小道童那畏懼至極的表現來看，這無形之火是有能力、真正威脅到他的生存的。
這就讓李凡不禁好奇起來。
要知道聯通星海無限之力後，就算是李凡想要毀滅秋水之劍，也只能通過生靈之形。其他任何神通、法術，都無法對其造成實際傷害。但這無形之火，卻能李凡所不能……
李凡於是向天陽詢問。
誰知道天陽的答覆卻是兩個字，不知。
李凡微微皺眉，又一番溝通後方才知曉。原來這無形之火，是天陽進入純粹的戰鬥意識後、自然而然施展。究竟其原理是什麼，又如何施展出。天陽皆是一概不知。
那純粹戰鬥意識，就是源自先祖傀的傳承。開啓之後，心無旁騖、心神隱隱勾連天地大道，憑藉本能對目標發動不死不休的攻擊。
“本能……”
李凡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定然是跟那永恆遺念脫不了干係。”
“沒想到這永恆遺念，還能當做神通傷人。不愧是能引起大道共鳴的存在。”
李凡仔細揣摩了片刻，微感到有些遺憾。
雖然早已經知道永恆遺念的位格很高，但自己除了【還真】主動吸收之外，尚沒有找到能夠將其領悟、應用的方法。
“說起來，這一世播下的種子，也該到了開花結果、收穫的時候了。”
吩咐秋水繼續跟“二老爺”天陽討教，李凡則是閃身，來到了講道臺內。
李凡輕輕一揮，擬造天格化形的那巨大眼眸上，霎時投影出寇洪、道玄子二人的身影。
這一世，當察覺到這兩位【至誠求道者】的信念，很有可能是永恆遺念的萌芽後，李凡就暗中做了諸多佈置。
試圖催化這萌芽、甚至是真正永恆遺念的誕生。
於是本就道途不順、過往輪迴中爲了區區一本元嬰功法就生死相向的兩兄弟，這一世的遭遇更加悲慘。
這些年間，他們爲了尋求築基之上的功法，而四處奔走。
不能說沒有收穫。
但每一次，在洞府中找到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后，都會忽的有元嬰大修士從天而降。在他們眼前，將收穫生生搶走。
若是一兩次，寇洪、道玄子兩兄弟勉強還能接受。
但這樣的事情，已經連續上演了差不多十次。
寇洪胸中的鬱悶之氣，幾乎再也無法憋住。每每都要跟奪食的元嬰修士拼個你死我活。卻被理智尚存的道玄子死死攔住。
但泥人都有幾分火氣，最後一次、此番事情再度上演之後，道玄子也受不了了。兩兄弟合力，對那突然冒出的元嬰修士發動了亡命一擊。
結果可想而知。
兄弟兩被狠狠羞辱了一陣，但對方卻並沒有取二人性命。反倒是直接告之了自己名號，還十分不屑的嗤笑道：“兩個廢物，以後我見你們一次、打你們一次。”之後揚長而去。
這之後，寇洪、道玄子二人着實消沉了一陣。
但不愧是至誠求道者，很快就從打擊中恢復了過來。甚至心中還暗暗發誓，一定要修行有成，找那名元嬰修士報仇。
爲此，他們甚至都放棄了向來堅持的原則。放棄了散修的身份，選擇加入萬仙盟。
自此，二人就不需再進入上古宗門遺蹟冒險。只是每日接些委託任務，慢慢積攢着仙盟貢獻度。
兩兄弟省吃儉用，終於攢夠了兌換一門金丹功法所需的貢獻度。
功法內容化作金光，流淌在腦海中的那一刻。寇洪與道玄子皆是痛哭流涕。
雖然勉強踏入了金丹境，但距離成功復仇的目標還有很遠。
二人更加努力的接受委託任務，賺取貢獻度。
但元嬰功法的價格，陡然間上了個臺階。動輒需要五六萬的貢獻度，讓二人只能幹瞪着眼、根本無能爲力。
尤其是想要復仇成功，所修行的元嬰功法威力還不能太弱。否則即便同樣是元嬰境，也未必是那位大仇人的對手。
他們看中的一些強力元嬰功法，價格都幾乎超過十萬。價格之高昂，幾乎讓人絕望。
最開始，兩人還是默默積攢。可等過了一段時間，他們覈算了下收入跟開銷後，發現最起碼要近乎五十六年時間，才能將元嬰功法兌換出來。
這還是在，不能有任何意外的情況下。
然而，這世上又怎麼可能沒有意外？
想要更快的賺取貢獻度，就必須要接那些有一定危險的任務。這就意味着，解決任務的過程中，很有可能受傷。沒到元嬰之境，沒有洞天之力時刻重塑身軀，療傷是一件耗費極高的事情。
偏偏兩人的運氣向來不算好。
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十次有三次，都會遇到各種意外。雖不至於喪命，卻每每受傷頗重。減去療傷的花費之後，幾乎沒有多少盈餘。若不是這些意外，都是天地間各種災劫、異獸暴動等，並沒有修士參與的痕跡。二人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得罪了某尊大能、他在戲弄自己。
賺的少也就罷了，每日積攢一些，總歸還能看到希望。
但不知怎麼的，兩人黴運齊天的事情，不知道怎麼流傳了出去。越傳越離譜，甚至有人謠傳他們受到了詭異詛咒，所有沾染上的人都會遭受不幸。
漸漸地，願意跟他們同行、一起做任務的修士絕跡了。更要命的是，那些任務的發佈者，爲了不受到所謂詭異詛咒的牽連，往往都會在任務發佈中特地聲明，寇洪與道玄子二人無法接任務。
積攢貢獻度，徹底成了空談。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兄弟兩人依舊還沒有放棄心中的理想。
他們一番合計，又重新做回了老本行，探索宗門遺蹟。
反正有天玄鏡負責回收探險物資，也不怕探險所得物資處理不了、砸在手裡。
不得不說，晉升金丹境後，他們實力大增。又有多年探索遺蹟的經驗加成，幾次下來，還真是收穫頗豐。
寇洪與道玄子大喜，還以爲他們轉運了。
不過兄弟二人有些納悶的是，天玄鏡給出的回收價格，往往都會低於市場價很多。扣除每次探險需要購買的各種物資消耗，導致他們實際上，並沒有攢下太多的貢獻度。
但畢竟比起之前慢慢做任務要好上太多。
兄弟倆十分樂觀。
看着每天增加一點點的貢獻度餘額，心中也是有種淡淡的幸福感。
終於，在一連成功探索了幾個小型遺蹟、並且沒有遇到元嬰大修士前來截胡後。
他們距離最後買下心儀的元嬰功法，也只有一步之遙了。
兩人決定，趁着運氣尚在，索性一鼓作氣、再去探索。
但凡只要不是完全走空，都能達成目標。
這最後一次探索，兩人十分小心。
一輩子的黴運，也彷彿終於在此刻被扭轉。
根據他們之前的兌換經驗，這次的收穫最起碼價三萬貢獻度。兄弟兩可謂是一招翻身。
寇洪、道玄子強忍住心中喜悅，保持着臉上的平靜，快速朝着最近的浮空天城趕去。
同時腦袋裡，幻想着未來不久，成功將元嬰功法兌換、並且找到元嬰洞天。晉升元嬰境，熱血復仇、揚眉吐氣的場面。
一路都十分順利，當他們再度來到天玄鏡中，一股腦將遺蹟中古物全都販賣、收到了三萬點貢獻度後。
寇洪、道玄子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喜極而泣後，二人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功法兌換頁面，就要兌換。
然而，接下來天玄鏡機械、冰冷的聲音，卻如炸雷一般在兩兄弟耳邊響起。
“貢獻度不足是什麼意思？”
“我們明明都各自有七萬多貢獻度的！”寇洪睚眥欲裂，滿目通紅，喘着粗氣。雙手緊握，指甲狠狠刺入血肉中都渾然不知。只是咆哮質問。
“他有73246，我有78355。都是這些年，我們辛辛苦苦、賣命積攢下來的。不可能沒有……”道玄子則是還能勉強保持冷靜，道出了兩個數字。要求天玄境複查。
只是他額頭不斷涌出的冷汗，以及已經逐漸蒼白的面龐，終究是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慌。
並沒有沉默太久，很快天玄鏡的答覆就來到了。
“經覈實，寇洪目前持有234點貢獻度，道玄子目前持有264點貢獻度。”
“貢獻度來源，詳細如下。”
“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記錄。”
“重複……”
冰冷的聲音，宛若宣判死刑，在兩兄弟的耳邊不斷迴響。
這下就連道玄子也再不能維持冷靜了。
他失魂落魄的看着天玄鏡展示的記錄。
發現貢獻度的數據，竟然回到了他們剛剛加入萬仙盟的第一天。
此後無數天的血汗努力，積攢下來的貢獻度，盡化作了一場空？
道玄子微微感到一陣眩暈。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我們的幻覺？”
但隨後，寇洪的咆哮則是喚醒了他。
金丹的實力是實打實的。
而且這一次收穫的三萬點貢獻度，也是真實的。
既然如此，那麼這幾年的記憶，又怎麼可能是虛假的？
“伱吞了我們的貢獻度！我們的血汗錢！”
“給我還回來！”
道玄子的臉色，也不由變得猙獰起來。
天玄境，則是依舊重複着那冰冷的語言。
二人終於徹底崩潰了，竟然對天玄境發動了攻擊。
天玄鏡在經過幾次警告，無果之後。
直接將他們驅逐出去。
寇洪與道玄子的慘狀，自然引起了萬仙盟修士的注意。
但無論他們如何哭訴，從來沒有出錯的天玄鏡、竟會吞掉他們積攢的貢獻度……
再加上又是臭名昭著的黴運二人組。
自然沒有任何人相信他們的話。
寇洪與道玄子血淚都哭下來，發現周圍依舊是冷漠無比。
認清了現實的他們，終於不再哭鬧。
這些年自從加入萬仙盟後的記憶，一一在腦海中閃過。宛如一場夢幻。
“我們走。”寇洪咬牙切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