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能跟釣魚池有着相似的隱匿手段,孫縹緲的實力和底蘊,或許比想象中的還要強。”
李凡暗自思忖的同時,眼中的石丹也在倏忽間發生變化。
陣、丹本同源。
李凡陣道修爲,已然登峰造極、甚至已經能夠觸摸到【仙】的範疇。觸類旁通之下,雖然沒有正式學習過煉丹之法,卻也比世上一般的煉丹師要強上太多。
況且醫藥不分家,李凡還深得天醫真傳……
此刻在阮天蕭的提醒之下,李凡好似化身爲了一位煉丹師。
天地爲丹爐,手中圓石,竟真的化作了一粒晶瑩剔透的丹藥!
剎那間,原本淡淡的丹香,變得千萬倍的濃郁。
口中津液不自禁流出,李凡喉頭涌動,生出要將這枚丹藥直接吞入腹中的念頭。
“看來這枚石丹,當真是孫縹緲留給後輩的禮物……”
此念頭在李凡腦海中一閃而過,接着,他卻是將手中丹藥扔給了阮天蕭。
“那你就試試這藥吧!”語氣淡然,完全沒有受到石丹誘惑似得。
阮天蕭因爲激動,身軀止不住的顫抖。生怕李凡反悔,直接將石丹吞服。
已經逐漸回過神來的藥王宗衆人,眼中紛紛閃過追悔莫及的神色。
而阮天蕭將石丹吃下後,神態、氣質卻在瞬間,彷彿變了一個人。
負手而立,眼神淡淡掃過在場衆人,臉上滿是追憶懷念之色。
明明就站在衆人面前,卻彼此不位於同一個時空似得。縹緲出塵,宛如天上謫仙。
如此明顯的變化,在場李凡等人,自然不會沒有察覺。
不過心中的猜測太過匪夷所思,只是將其壓在心底、不敢出聲。
“孫、縹、緲。”還是李凡,嘴裡緩緩吐出這三個字。
同時木劍虛影已經悄然準備就緒,隨時準備開溜。
被石丹改變了生命本質、如同被藥王宗老祖孫縹緲附體的阮天蕭,在微微緬懷了片刻後,便凌空盤坐。
開口講道。
“夫丹者,天地大道之變也;夫藥者,救世間萬物之疾也。大道無形,獨立不改,周行不殆。以丹合,以藥顯。天地耶?一丹方也。”
只是第一句話,就深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包括李凡。
警惕沒有降低,李凡皺眉、將孫縹緲所說每一句話,全都牢牢記在心中。
“道亦有生,道亦有死。道生道死,道顯道消;如丹生,如丹成。”
“丹成之瞬,似生實死。爲大道之影,爲大道之屍。”
……
阮天蕭不徐不慢的講着,前方更是出現一個丹爐虛影。
只見丹爐中,有日升月落、有星海浮沉。有萬物生死,有天地生滅。
而隨着光芒不斷熄滅又亮起,所展示的輪迴速度越來越快。
最終歸於一點。
似是寂滅漆黑,又好似無比璀璨奪目。亦或者二者得兼。
“生死一如,與道合真。”
“逍遙物外,吾丹乃成。”
這最後一句說罷,那丹爐虛影,也隨之爆裂四散開來。
熾熱的風暴,宛若真實,橫掃而過。
明明只是光影,卻吹的李凡須發飄飛。
在場衆人,更是於其中看到了星海、大道的生滅。
如同絢爛的煙花,轉瞬即逝。
阮天蕭身上那縹緲出塵之氣,也在這光影消失的同時,隨之褪去了。
“額……”阮天蕭如夢初醒,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他按着額頭,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七竅之內,俱是有大量鮮血噴涌而出。
李凡更是觀察到,阮天蕭的神魂,也好似被什麼充塞、蹂躪過一般。
滿是裂痕。
不過卻有吞服石丹所吸收的神秘能量,滋養、幫助癒合。
否則阮天蕭這不過合道的修爲,恐怕早就神魂俱滅了。
藥王宗衆人見狀,紛紛上前爲其醫治。
李凡的神思,卻依舊還停留在剛剛孫縹緲借阮天蕭軀體,所闡述的那篇玄奧文字上。
“生死一如,與道合真。逍遙物外,吾丹乃成。”李凡嘴裡不斷重複着最後一句,心中十分罕見的涌起一股興奮之意。
“妙,妙不可言啊。孫縹緲此經,比起天醫論述,還要遠勝。”
“這一篇……”
李凡皺眉,剛想要爲這篇文字取個名字,腦海中卻自然而然蹦出一個詞來。
分明是所有聽聞此篇文字的生靈,必定會浮現的唯一選擇。
“【煉道藥王經】。”
李凡眼睛微眯,細細品味着這五個字的同時,心中變得無比凝重。
“這煉道藥王經,分明纔是孫縹緲的根本大法傳承。與之相比,那什麼濟世長生經,簡直如同小孩讀本、粗鄙不堪。”
“並非是簡單的修行功法,而是一門直指大道本源的思想方略。跟補天錄一樣,其中雖然沒有提及任何具體的修行方式,但只要悟性不是太差者,皆能從中悟出屬於適合自身的功法、神通。”
以李凡如今的經歷、積累,竟然還能在感悟這篇【煉道藥王經】之時,腦海中源源不斷的迸發出靈感、思緒。
此法之精妙、高深,可見一斑。
宛若被掀起了一場思維風暴,足足過了三天三夜,這場風暴才逐漸停歇。
而且依舊還有殘存的靈感火花,不時閃耀。
李凡將所有曾經涌現的想法,全都記錄保存下來。
這纔有空,去回顧剛剛發生的一切。
同時心中不可避免的,有種種疑慮叢生。
“孫縹緲,是否還存活於這世上?”
剛剛阮天蕭被附身,看似是源自萬古之前,孫縹緲通過石丹所留傳承。但不知爲何,李凡始終隱隱有種感覺。那個瞬間,好似孫縹緲真的藉助阮天蕭的身軀、從不可知的遠方降臨了。
“這煉道藥王經,通篇沒有提及登仙有關。卻依舊描述了,超越凡俗的力量層面。”
“我寧願相信,這是現在、有着萬年積累的孫縹緲新創真經。而不是當年孫縹緲就已經領悟出的……”
正在李凡思索的過程中,幫助阮天蕭慢慢恢復的藥王宗衆人,也興高采烈的彼此討論着這篇【煉道藥王經】。
“煉道,煉天地,亦如煉丹。我之前對丹道的瞭解,實在太過淺薄了!”
“想不到我們藥王宗真傳,竟然如此了不起。我等卻使其蒙塵萬載……真是罪過、罪過啊。”
……
衆人討論的火熱,柳如塵卻是悄然來到了李凡身邊。
“前輩,我想我明白此前展開仙域棋子爲什麼會出問題了。”
“如果把那個過程比作煉丹,就好似丹火操縱的太過熾烈,太急、太躁。需以文火溫養,徐徐圖之。”得了新感悟的柳如塵,十分自信的說道。
李凡也不戳破,微微點頭。
“先不急。孫縹緲留下此經,博大精深。就連我也是受益匪淺,你們趁機好好感悟、消化。”
柳如塵拱了拱手,就要再跟其他長老討論藥王經。
離去之前,柳如塵欲言又止,悄聲問道:“前輩,縹緲老祖他,還活着麼?”
看來,之前生出錯覺的並非李凡一人。李凡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留給了柳如塵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接下來,藥王宗衆人一邊交流感悟,一邊將藥王宗舊址挖地三尺。
試圖找到其他孫縹緲遺留。
只可惜,那枚石丹似乎就是孫縹緲唯一的遺產了。
最終一無所獲之後,李凡帶着藥王宗一衆合道,返回了大啓小世界中。
他們閉關的閉關,煉丹的煉丹。
急於將感悟化作自身實際收穫。
“煉道……”
這幾位合道長老,都能有如此收穫。就更別提李凡了。
他遙望着玄黃界,之前先被壓下、記錄的靈感,再度齊齊迸發了出來。
“我這一世,原本計劃中使得玄黃界昇華仙域的過程,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看做是煉丹。”
“同樣是添加材料、外力淬鍊,然後丹成。”
李凡眼中精光涌動,前所未有的認知,潮水般滔滔而來。
“只不過,我最後選擇以玄黃仙域天地之魄合道,就好似買櫝還珠。將丹成之後,最珍貴的丹藥捨棄、不吞服。”
“而只是舔舐其上丹紋,吞食其殘渣……”
李凡沉吟,隨着這個想法的涌現,不禁生出欲將未來的玄黃仙域一口當做丹藥吞下的野望。
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自念頭出現後,就再難抑制。
內心雀躍,催促李凡趕緊行動。
李凡心中,頓時警醒。雙目閉起,強壓下內心的蠢蠢欲動。
“思路、想法的確沒錯。”
“可惜的是……”
“玄黃仙域這顆仙丹,不是誰都有能力吞服的。”
“就算現在的我,底牌盡出,恐怕也無法做到。”
李凡並沒有被巨大的利益給衝昏了頭腦,他依舊對自身的實力有着清楚的認知。
“仙丹即便吞下,也會有消化不掉、爆體而亡的結局。”
“哼,我又豈會這般不智?”
煉道藥王經的點點滴滴,再度於李凡心中閃過。
“孫縹緲,可稱世上丹師第一流。”
“但其上限,也終究只是一世煉丹。”
“而我……”
藥王經文字,霎時化作漫天星光,吹動、翻騰着,被李凡吸收。
“有【還真】之助,可以二世、三世煉丹!”
“從這方面來講,我有着世上其他人,完全無法比擬的優勢!”
“天生就是丹師最上流!”
視線再度聚焦在玄黃界中,李凡腦海中思緒翻飛。
“即便這一世,我註定無法直接將玄黃仙丹服下。”
“但可以用煉丹之法,使得玄黃界昇華的過程更加融洽、順利。之前計劃的手段,行也能行。只不過現在看來,未免有些太過粗暴了。”
“而且……”
“這一世積累的經驗,完全可以用在下一世、甚至後面幾世。”
“世上丹師,爲了煉製一爐好的丹藥,殫精竭慮。一旦開始煉丹,就沒有了退路。只有丹成與不成兩種結局。”
“而我,卻可以不停地煉製同一爐丹藥,直至其達至理論上的最強。”
李凡的視野中,忽的出現一尊籠罩天地的巨大紫金丹爐。
巍巍玄黃天地,世界萬物衆生,皆這紫金爐中,化作一枚丹藥!
“現在,等的就是什麼時候燒火了!”
感應着,小世界中,鈞天儀式所籠罩的生靈數量、已經滿足了玄仙舟的要求。
李凡身形如電,朝着星海邊陲疾馳。
不多時,就已經返回了玄仙舟附近,故意放出自身氣息。
“嗯?你身上的氣息……”
“似乎又有感悟?”
或許是共同參加過鈞天儀式的原因,鍾道恭等一衆仙舟長老,十分敏銳的察覺到了李凡身上的微妙變化。
李凡並不像之前那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只是微笑以對。
“鈞天儀式籠罩生靈目標已經達成,隨時可以發動。”
“我們什麼時候均星海之力?”
“等了太久,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沒有提出要進入仙舟,李凡直奔主題。
短暫的沉默之後,仙舟長老們給出了答覆。
“我們……還要做一些準備。”
“七日之後,就在仙舟之外、即可。”
“道友不妨先進來歇息。”
李凡搖頭婉拒:“無妨,我就在這裡等着吧。”
“最近溝通星海,我又有了新的感悟。在仙舟中,反倒不美。”
仙舟衆沒有強求,氣氛一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
而李凡屹立於星中,閉目沉思。
似乎真的在領悟着什麼。
七天之後,一衆長老魚貫而出。
跟李凡點頭示意後,開始在仙舟之外的虛空中,準備儀式。
一枚枚白紙旗幟,被他們按照某種奇特的順序安插。
李凡看的分明,那些旗幟上所書寫的,赫然就是十多枚不同的真仙篆字迭加。
每一個真仙篆字,李凡都熟知。
但像這樣融合、迭加在一起,卻彷彿有了別樣的意味。
“嗯?”
李凡心中一動,想起來了此刻還被封印在大玄的仙域棋子。
同樣是真仙篆字的重迭,不過此刻仙舟旗幟上的,要簡陋太多。
“但用來支撐儀式,應該夠用了。”
李凡所見,這一枚枚旗幟,就好似一根根尖銳的長針。
傲立虛空,狠狠插進星海之中。
“噫籲嚱!”
儀式佈置完畢,衆長老歸位。
爲首的鐘道恭,飛入儀式中央。
仰頭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