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符籙,似乎可以吸收遊離真仙篆字的力量。應該可以用它當做掩護。”
“不過卻是斷仙樓首次亮相的手段,就算在這號稱仙舟道法之源的【證道學宮】,都沒有任何相關記載。”
李凡分神的目光,霎時落在了正在熟睡的趙閒身上。
“玄仙舟等級制度森嚴,許多人一輩子甚至都沒離開過自己所在的大陸。堅固的堡壘,還是需要想辦法從內部攻破。”
分神輕輕一指,點在李凡趙閒額頭。
恍惚間,趙閒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斷仙樓跟仙樞院的紛爭久久分不出勝負。鬥爭越來越激烈,手段也愈發極端化。最終導致了一場毀滅性的災難。仙舟墜向遺物之海深處,灰飛煙滅。仙舟之上無人倖存,包括趙閒自己。
從噩夢中驚醒,向來豁達樂觀的趙閒久久沒有緩過神來,臉色慘白不已。
無他,實在是那個夢太真實了。夢中的一些細節趙閒仍然都可以記得清清楚楚,以致於讓他生出了自己是回到了過去的錯覺。
“夢中,十年後仙舟打撈隊在遺物之海中找到了一件名爲【衍法珏】的至寶,每時每刻都能推衍不同的功法,甚至還能根據條件定向推衍。爲了衍法珏的歸屬權,斷仙樓跟仙樞院大打出手。最後還是暫由我們證道學宮保管。雖然學宮在此期間,收穫了數量難以想象的功法,卻也爲之後的禍事埋下了伏筆。”
“作爲學宮精銳弟子,我有幸在夢中研習過這其中的一部分功法。”
“《定海神劍》……”
趙閒下意識的運轉起夢中功法的內容。
片刻之後,他陡然色變。
“這怎麼可能?”
趙閒又回憶起更加高深的功法內容。
《太康庚金劍氣》、《天帝氣典》、《二氣照神諸天寂滅功》、《無量天樞離神功》……
一門門震古爍今的曠世絕學,先後在他腦海中浮現。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默唸這些功法語句帶來的氣機運轉,也讓趙閒意識到,這些根本不是什麼自己臆想的存在。而是貨真價實的無上神功!
“這些功法,別說是我了,就算是整個證道學宮都沒有誰能推衍出來……”
趙閒心臟狂跳。
“難不成我是真的從未來回到了過去?”
足足大半天時間,趙閒都沒能接受這個現實。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爲什麼在自己身上會發出如此離奇的事情。
既然想不出來,就不想了。
趙閒的思緒很快就集中在了夢中仙舟的墜亡結局上。
“若那是真的……”
“我一定要改變這一切。”趙閒下意識的雙手緊握。
在夢中經歷了太多殘酷之事,年輕的趙閒已經變得沉穩許多。沒有習慣性的、用【萬聞錄】去搜尋怎麼辦,因爲他知道自己在其中的每一次發言、瀏覽痕跡,全都在證道學宮的監控之中。
“仙舟墜亡之事,實在太過驚悚。不可與旁人訴說,哪怕是對師尊亦是如此。也決計不能讓證道學宮這一在未來鬥爭中徹底被毀滅的組織知曉,否則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做出更加極端的行徑、甚至導致仙舟提前被毀。”
趙閒來回在房間中踱步,腦海中飛快運轉着。自從大夢一場後,他似乎感覺自己的思維都靈活了許多。
“師尊說的沒錯,仙舟必須有、且只能有一個掌舵者。但斷仙樓跟仙樞院的矛盾無可調和,如果放任他們內鬥,仙舟的毀滅無可避免。”
“最好的方法,就是快刀斬亂麻、在短時間內讓其中一方取得壓倒性的優勢。”
趙閒目光閃動:“雖然夢中的一些人事細節的記憶都已模糊不清,但對於未來功法、秘術的記憶,卻是十分清晰。有這些領先數十年的資料加持,我有信心幫助其中一方統一仙舟。至於幫誰……”
將夢中兩大組織的所作所爲、以及其執政理念緩緩回想了一遍,趙閒最終還是決定選擇斷仙樓。
“如今斷仙樓初露崢嶸,正是缺人之際。我只要稍展現一點天賦,便能很輕易的混進去。”
“現在的實力還是太弱小了,需要儘快的提升。好在我腦海中,如今有太多神奇功法。”
“只要資源足夠,一年內突破兩大境界都不是問題。”
趙閒閉目靜修,已經做好了出關後震動證道學宮的準備。
他沒有察覺到的是,在他的身邊,一道微不可見的淡淡身影,正在凝望着他。
這身影,自然就是李凡分神了。
“沒有了法不可同修的限制,過往我曾經看過的無數功法,都能在這裡發揮最大價值。”
“比起險惡的玄黃界,這仙舟真是世外桃源一般啊。”
在玄黃界處處掣肘的李凡,此刻在玄仙舟上興風作浪,反倒是有了一身絕學能夠最大限度發揮的酣暢淋漓之感。
……
穿越了大半個星海,遇到了隱藏在遺物海洋中的玄仙舟文明,而後終於找到了突破口、潛伏起來。
這前前後後聖胎李凡一共用了大約一年多的時間。
而因爲星海各區域流速不同,在玄黃界中,實則也僅僅過去了不到半年的光陰。
半年時間,萬仙盟已經從當日的玄黃界大震盪中恢復過來。
天地間扭曲的白霧壁障,也全都恢復了原樣。
修士們關於那場災禍的記憶,也慢慢變得模糊。一切又彷彿回到了原點。
而在玄黃界附屬小世界,聖朝大啓中,這半年來的變化,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
【日新月異】,不僅僅是形容詞。而是聖朝大啓的天空中,真的出現了能夠跟日月爭輝的奇景。
那是以五道模糊的光環爲中心的,越來越多的閃耀星辰。
即使在白天,也清晰可見。
而在夜晚更是將大啓原本星光給徹底壓下。
民間傳說,那五道圓環,象徵着聖皇陛下的五位親傳弟子。
而圓環周圍次第出現的星辰,則代表着大啓涌現的諸多俊傑。
這傳言並非無的放矢,而是有着充足的依據的。
就在三天之前,整個大啓子民都親眼看到,天上圓環附近的一個閃耀星辰忽的爆發出平時千百倍的光芒。
而後化作一道光束,筆直的射向聖京城中的聖皇座。
異象足足持續了小半天的時間,那貫穿天地的光柱才消散無蹤。
這以後,人們也驚覺,天上那顆星辰也隨之不見、降臨到人間。聖皇弟子都能引發如此奇景,聖皇本人又會如何?
繼半年前,聖皇演武引得世界動盪之後。人們再度掀起了對聖皇強大實力的討論與猜測。當然只是在私下裡進行。
整個聖朝大啓,對聖皇的崇拜與信任,幾乎達到了萬衆一心的恐怖地步。
而此刻,大啓子民心中的不世聖皇,正緊鎖眉頭、盯着眼前一位盤坐閉目的白髮少年。
跟民間傳說不同,三日前那道據說是將星現世的光束從天而降之後,聖皇李平不僅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喜。
反而因爲錯愕不止生出憤怒以及警惕。
因爲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光束的真像:五行大洞天之外、其中一個被百花道人辛苦搬運到大啓小世界之外,充當拖動世界在虛空中快速移動的巨型洞天……
炸了。
而該事件的罪魁禍首,就在這大啓、就在這聖京城中!
然而李平在此之前,竟然對於此事毫無所覺!這讓自詡爲天命聖皇的李平如何能接受?
這半年時間,趁着萬仙盟忙着平定災禍、安撫人心,百花道人日夜無修,狠狠從玄黃界搬運了一些洞天來此。
或許是因爲那星海偉力震盪玄黃界緣故,使得百花搬運起這些洞天也變得輕鬆了許多。饒是如此,半年時間不眠不休,也讓百花近乎虛脫。實在堅持不住,躲在五行洞天中養傷去了。
沒想到卻是發生了洞天被炸的禍事。
百花道人臉色難看至極,也顧不得養傷了,當即從五行洞天中跑了出來。
而李凡這時候也已經鎖定了此事的真兇。
還沒來的及發難,殷上人一句話卻是讓他轉驚爲喜、怒意全消!
“有人……”
“成功練成【混元金丹】了!”
饒是聖皇,在聽到殷上人這一句話的剎那,也不由心神劇震、微微失神。
混元金丹,作爲【以我築基】之後的境界,乃是新新法中的一環、李平計劃中顛覆傳法天尊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這第一步,尤其難以邁出。一旦踏出,必將帶來許多難以想象的變化。
李平在召集殷上人來大啓研究新新法的時候,其實心中根本沒有抱有太大的打算。只是完全以試試看的心態。
畢竟天尊新法體系,屹立萬年不倒。
想要毀其根基又哪有那麼容易?
李平預想着新新法的推衍,最起碼要以十年、百年爲單位計算。
卻沒有想到,僅僅是大半年之後,殷上人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同時李凡心中又有疑惑、警惕生出。
沒有開始提問,而是目光從黑髮少年、轉移到殷上人身上,等待着他的解答。
殷上人沒有理會李平,只是沉醉的看着那正在修行中的少年,讚歎不已。
“世界的氣息……”
李平目光微皺。
黑髮少年給他的感覺很奇怪。
的確是以我築就修行的數名孩童其中之一,如今也的確完成了境界突破。
那飄忽不定、難以捉摸的實力波動,讓李平都覺得有點難以琢磨。
不過少年的生命力,卻是太微弱了。
根本不像突破境界後的那種勃勃生髮的旺盛之境,反倒是像風中殘燭、岌岌可危。
似乎下一秒生命就會徹底消逝。
許久之後,看着黑髮少年臉上露出痛苦之色,殷上人長嘆一聲:“以身奪世界之造化……”
“何其難矣?雖成就混元金丹,卻遭受反噬。若是承受不住,唯有身死道消一途。”
李平自動略過後半句,注意力集中在了殷上人話的前半部分。
“以身奪世界之造化?這就是修成混元金丹的關鍵所在?”李平問道。
殷上人沉默了會,方纔回答:“情況你也看到了。的確是突破了沒錯,這這其中的風險,卻幾乎是十死無生……”
“新新法,不該是走這樣的道路。”
殷上人向李凡講述着此次機緣巧合之下、領悟混元金丹的過程。
“何爲混元?”
“以我築基,是以完全的自身,築就修行根基。人在世界之中,若是想要更進一步,則需向世界、天地去尋求答案。”
“以身奪世界之造化,並不是像傳法新法那樣的直接吞噬天地……”
“雖然實際造成的效果,其實也差不多。”殷上人陡然說道,話猛地止住。
擡頭看了看天空中已經消失的那個洞天的殘影,殷上人這才繼續說道:“成就混元,並非奪的是具體的物質、能量,奪的乃是世界的【造化】。”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因爲遁去的一,所以世界方纔有額外的變數,因而天地經過無數年時光,依舊能生機無限。”
“但若是把那遁去的一給奪走……”
“剛剛天地間那道光束,就是它們的下場。”
“當然,這其中也有部分我出手的原因。如果沒有外力插手,恐怕要近乎百年,變化纔會顯現。我是爲了幫這孩子一把,否則以築基之軀,妄想貪奪天地,哪怕只是個洞天,也會意識在洞天世界的爭鬥中而迷失自我。”殷上人看了眼李平,並沒有道歉的意思。
“能想到我所不能想的,這小子的確了不起。”
……
從殷上人一席話中,李平也隱隱知曉了這所謂的【混元金丹】。
作爲大啓世界之主,更近距離觀察、接觸過諸多的小世界,他更能理解殷上人話裡的意思。
“世界猶如人體,這奪世界造化、成就自身混元金丹的想法,的確可行。”
“只是……”
李平沉吟片刻,心中又暗自搖頭否決。
“這一步,誇得太大了!”
“以人身,吞世界。即便是我,也未必能做到。”
“新新法,應當是一條人人可修的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