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我臉上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
我能做的不多,只是手指顫抖的在每一張圖片,每一條評論下方默默的點個贊。
那時,最美這個詞剛剛在網上再政治上流行。因爲災難,賦予了很多平凡的人最美的稱號。
最美女教師。
最美人民警察。
最美消防員。
最美大學生。
輕飄飄的兩個字後面,有我們看不到的血和淚。我也是那時才明白,最美這兩個字沉重的像山一樣,它所謂賦予的不僅僅是一個稱謂,還有美麗背後的辛酸苦辣,人性掙扎。
掙扎?
我搖了搖頭,將這個詞默默的否了。許是人性的抉擇,我覺得這個詞更加的形象貼切。
悄然間,我的心態開始發生變化。我想起了臨危受命的當天,公司裡的藝人們對抗震救災工作的抗拒,對這種擔負生命危險任務的本能排斥。
這也是一種抉擇,不同的是,普通而平凡的人變得最美,而時常亮相在銀幕前,穿着光鮮亮麗的我們,這些明星們,竟是這般的黯然失色。
我自嘲,又有些諷刺。
車廂裡,女星們男性們睡姿優雅,頭上頂着明星光環的我們,即便在沒人注意到的角落裡依舊亮麗光鮮,依舊美豔動人。因爲我們是明星,卻不會最美。
我突然間想到了慈善這兩個字,也許是我天馬行空的思維使然。
我記得僅是公司就做過無數次的慈善,小到某一所鄉村小學的善款,大到這次抗震救災患難見真情的大慈善,慈善資金動輒上億計。
公司旗下的藝人們,也都前仆後繼的走在慈善的道路上。
我本人也做過慈善,有好多知道的,有更多不知道的。一直是carnmen再幫我打理。她告訴我,慈善是每一個希冀上位的藝人必須履行的義務和責任。做慈善,不是爲了災區的那些孩子,不是爲了給貧困山區修一所學校,建一個圖書館。慈善,這兩個字是行業賦予藝人的任務。
我們不僅要做,還要做的大張旗鼓,要讓好多人看到,知道我們在做慈善。哪怕不能因此而一舉成名,最起碼,也不會因爲錢這個字眼而使得明星的我們被人所詬病。
“默默。”
這時Anastasia突然走過來和我打了聲招呼。
她是這次任務的副領隊,Anastasia在公司的資歷並不高可是長袖善舞,人脈廣,人緣好,這讓她得到上司的賞識和栽培。這次任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挑戰,派Anastasia做領隊就有着指導和看護我們的意思。
Anastasia對我一直很客氣,打從認識她開始一直喊我林小姐林小姐的,在我再三要求下這才改成了默默的暱稱。
我勉強笑了一下,網上的圖片和信息讓我的情緒不是很高。
她也看出來了,打量着我的手機屏幕說道:“我也體驗了一把明星走秀的感覺。”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Anastasia笑了:“怎麼,不會像上司告我的狀吧?”
我連忙搖頭,不自覺的和她親近起來。
那時的我纔算第一次見識了Anastasia的個人能力,她是一個讓其他人難以生出惡感的女人。言談舉止間就讓你想和她親近,覺得和她是同一類人。
這是一種很強大的個人能力,我開始慢慢的理解爲什麼她在公司裡混的如魚得水。
Anastasia和我旁邊的一個藝人換了座位,開始和我有說有笑的交談起來。
我們聊的不多,但或多或少有些聊天內容對公司和對明星這個詞本身頗有微詞。
Anastasia把我們這次任務定義爲作秀。
事實上就是如此。
我不覺得一羣嬌生慣養的嬌嬌女,嬌嬌男下到災區現場能有什麼作爲。說到底還不是因爲公司發展遇到了瓶頸期,而公司領導又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思,想要利用我們公衆人物的身份搏一把。成,則大吉大利,失敗也沒什麼,反正都是公司旗下的藝人,大不了受點挫折,或者來點皮外傷,這種榮耀的傷疤對我們以後事業的發展也有好處不是。
在聊天時,我對言行的把握比Anastasia就差遠了,說好聽點叫眼裡不揉沙子,說難聽點就是腦殘。
“我們這一車人,去了也是給救援工作添亂。”我直截了當的說道,言語中頗有怨氣。
這絕對是我的真心話,想想看吧,網上流出來的那些照片即便有誇張的成分可畢竟原型在那裡擺着。就像貼出來的哪一張消防隊員席地而睡的照片,他們的身上髒兮兮的,一雙手即便帶着專業的手套仍舊被瓦礫磨爛了,手掌全是破了的老繭和滿手心的鮮血。
這種苦,在車上的十幾個人誰能受得了?
再比如那位救助站裡現場給嬰孩哺乳的女警察,她的形象光輝偉岸,可在那之前,必須放下一切異樣的眼光和心理包袱。只是這一點,這一羣連搶險救災都要穿着雕,加個包,腳下瞪着十釐米高跟鞋的女明星,她們,不,是我們做得到嗎?
除了添亂我想不出我們去了災區能做些什麼。
“想知道網友是怎麼評價我們的嗎?”Anastasia突然問我。
我搖了搖頭。甚至沒有想過網友竟然還會……
不對,網上有我們的消息這纔算是正常。
就如Anastasia所說,我們的目的是走秀,可沒有觀衆哪來的走秀呢。
我猜,在這個任務下達之初,公司已經開始造勢,大肆的利用媒體宣揚明星進軍到抗震前線。這才符合一個娛樂公司的作風,也符合我們這一車人的切實利益。
Anastasia拿出手機,當着我的面打開了一個論壇。
“這是我們公司對外的論壇,你應該猜到了吧,公司在任務下達以前就已經開始造勢。你注意看一下論壇的流量,這幾天幾乎是幾倍幾倍的長。”Anastasia臉上掛着微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