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修眨了眨眼，手伸進陶罐，抓出來一團乳白色的氣體，就漂浮在他手心，這大概就是嬰兒的魂魄了。璟修輕輕地把氣體塞進花瓶裡，繼而又繼續將所有的魂魄都放到花瓶裡。
我突然就明白了，他是童仙，掌管嬰兒生死，所以就算失去了記憶，但是看到這些嬰兒的魂魄，還是忍不住出手了，畢竟，他已經當了幾百年的童仙，潛意識裡已經把保護嬰兒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等到璟修將所有的魂魄都分着放進兩個花瓶裡，奶奶也提着兩隻雞走了過來。
“好了嗎？”奶奶看了璟修一眼，沒看出什麼異樣，只轉頭問我。
我點點頭，“好了。”然後把璟修抱起來。
接着，奶奶把一隻雞遞給我，讓我拎着，另外一隻，她一手握住頭，一手扯住脖子，“咔擦”一聲，就把那隻雞的脖子生生擰斷了，對着花瓶口，讓雞血流進花瓶裡。
宋晗玥已經看傻了，我也有點蒙，真沒想到平時溫溫和和的奶奶，竟然也有這麼剽悍的一面。
等到那隻雞的血都滴完了，奶奶掏出兩張符咒來封住瓶口，繼而悠悠地擦手，“滿滿，把花瓶埋起來。”
我放下璟修，把雞遞給奶奶，然後拿着小鏟子去埋花瓶，宋晗玥也上來幫我。
她眉頭緊皺着，顯然現場血腥味兒讓她很難受，我叫她去旁邊看着，她也就沒推辭，剛站起身就聽見她的乾嘔聲，宋晗玥不好意思地跟奶奶道了個歉，到廁所裡吐去了。
對比她的反應，我覺得我真是堅強太多了。
埋好了花瓶，奶奶拎着另外一隻雞走過去，剛纔親眼見證了同伴悲慘死相的某雞，預感到自己命運也不會好，拼命地掙扎着。
奶奶一張符貼在雞頭上，雞頓時就沒聲了，徹底地蔫了，也不掙扎了。
奶奶把雞扔到埋花瓶的地方，讓我去廚房拿根筷子，穿過雞的脖子插到地面上。
我下意識地就想拒絕，但看到奶奶的眼神，又不好意思開口，拿着筷子比劃了半天，終是下不去手。
奶奶嘆了口氣，“滿滿，你這性子，太軟了，只是讓你殺只雞你都下不去手，以後遇到各種各樣的猛鬼，難道你覺得你的仁慈，能讓你全身而退嗎？”
我羞愧地低下頭，道理誰都懂，可真正做起來，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又試了半天，我跌坐在地，“奶奶，真的不行。”
奶奶搖了搖頭，不過也沒再逼我，而是接過了筷子，自己插了，我別過臉，沒敢看。
奶奶做完這一切，拍了拍手，“好了，現在就等天黑吧，姜晏清大概會來。”
一聽姜晏清會來，先前的陰鬱一掃而光，“真的嗎？他可以現身了嗎？”
奶奶點了點頭，“你現在帶着璟修去睡一會，我跟你那個同學的爸爸有事要談。”
我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璟修，把他抱起來，“奶奶，宋叔叔到底惹上什麼了？”
“這事兒挺麻煩的，”奶奶剛準備回答，就看見宋晗玥過來了，於是打住了，“等晚上再跟你說，你在房間等着姜晏清。”
我和宋晗玥往臥室走去，把璟修抱到牀上，他還是雙目無神的呆傻模樣，我給他蓋上杯子，袖子卻被璟修扯住了，他目無焦距，聲音幽怨，“阿滿姐姐，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我怔住了，幾乎所有人都叫我滿滿，只有姜晏清他叫我阿滿，現在璟修也這麼叫我？難道璟修認識以前的我？
也不對啊，姜晏清說等了我一千多年，可璟修只有幾百歲，顯然那時候“我”跟他並不認識，那璟修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握着璟修的小手問他，他卻再不出聲了，眼睛也閉上，像是睡着了。
宋晗玥這時開口，“滿滿，這小孩是誰啊？看起來不像個一般的小孩兒啊。”
我實話告訴了她，她跟我一樣，以前從來不信這些鬼神之說，要不是她爸出事，她也許還是這麼不屑一顧，但是今天，在我家，真的是重刷了她的三觀，她當然不能消化。
宋晗玥趴在桌子上，沒精打采，“也不知道他們談的怎麼樣了，你奶奶到底能不能幫我爸。”
我安慰她，“放心吧，我奶奶這個人我知道，她能幫的一定幫。”
宋晗玥望着我點了點頭，可能是這次的事情真的很嚴重，嚴重到影響了宋晗玥的性格，總之我是覺得，她較之於以前，似乎少了幾分跋扈。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直到天色暗了，奶奶他們還沒談完，我就要去做飯，宋晗玥說幫我，我拒絕了。
剛把米飯蒸上，腰就被人給抱住了，整個人陷在一個冰涼的懷抱裡，力道將我禁錮地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用回頭不用看，這氣息太熟悉了。
不想我竟有些激動，“姜晏清，你來了？”
姜晏清頭埋在我脖頸間，聲音懶懶的，“嗯，阿滿，我想你。”
他說話的時候，冰涼的氣息呵在我皮膚上，癢得我一陣顫慄，“姜晏清，你放開吧，萬一，萬一玥玥進來，看到就不好了。”
姜晏清把我的身子反過來與他對視，他的火紅色袍子依舊那麼灼人眼球，嘴角一勾，輕淺一笑，“阿滿，我可以理解爲，你不要我抱你，並不是因爲不喜歡，只是怕別人看見？”
我愕然，臉上有些訕訕的，“這有什麼區別嗎？”
姜晏清低頭攫住我的嘴脣，舔舐了一番才心滿意足地放開，“當然有，你若是不拒絕我，我會開心。”
我羞紅了臉，連忙將話題轉移，“你現在是沒有事了嗎？可以現身了？”
姜晏清點點頭，“我沒什麼要緊了，阿滿，我這幾天，最想你。”
我臉更紅了，姜晏清這隻鬼，說起情話來真是不含糊，一句接着一句，也不管我能不能招架得住。
姜晏清擡起我的下巴，漆黑的眸子映着我紅的猴屁股一樣的臉，“阿滿，我除了療傷，也在找那些丟失的嬰兒，有了些眉目。”
我輕拂開他的手，“什麼眉目？都找到了嗎？”
姜晏清搖搖頭，“這倒沒有，不過奶奶方纔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嗎？再過一會兒，就有答案了。”
“所以，奶奶下午用的那個方法，也是你教的？你怎麼人來了，卻不見我呢？我……我其實……”
姜晏清逼近我，“你其實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