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龍哥?怎麼不喝啊!我可是都喝光了。”
杜言晃了晃自己的空酒杯,笑道,同時看了看趙俊和熊興旺,眼睛眯眯一笑,彷彿在說,你們來多少,我就讓你們吐多少。
酒城的傳統,碰了杯就得喝乾淨,不喝就輸了酒品了。酒量已經喝不過對方了,要是再輸了酒品可就是丟人到家了。
所以,這一杯,明知道自己很難一口氣喝下去了,劉金龍還是硬撐着,拿起酒杯,嚥了咽口水,看了看這黃渾的啤酒,一咬牙,整杯生生灌了下去。
咕嚕嚕!
劉金龍的肚子早就撐滿了,這一杯下肚,灌到一半,酒水就已經下不去了,但是劉金龍硬撐着,將酒水含在了喉嚨裡。
一杯喝完,劉金龍捂着嘴,然後將杯子放下,爲了防止杜言再給他倒酒,將酒杯倒扣在桌面上,然後對着杜言揮了揮手,表示自己不能夠再喝了,就忽的一下跑了出去,在‘門’口哇的一下吐了起來。
又‘弄’吐了一個?
趙俊沒想到,自己等人前去敬酒,最後反倒是讓杜言反客爲主,一連幾杯灌下來,任誰也得要吐啊!
“杯酒一杯解千愁。”
杜言玩轉着手上的空酒杯,看着趙俊,剛剛就是這趙俊出言唆使,才讓趙芳芳佔了自己的座位,雖然你是表哥,但是這就不代表着你能夠隨便的欺負人。
“旺哥,你去,這臭小子喝了這麼多杯了,肯定撐不住了。爭取這一下,就將他灌吐了。”
雖然震驚於杜言的酒量變得這麼好,但是在趙俊看來,杜言此刻應該是強弩之末了,只要再一兩杯下去,怎麼可能不吐?
“好!也要讓他這個芝城人看看我們墩徐鎮人的酒量。”
鄉鎮裡的鄉土觀念非常強的,熊興旺用牙齒咬開一瓶啤酒,先給自己的酒杯倒滿,然後就朝着杜言走了過去,說道:“沒想到,杜千杯的兒子也繼承了酒量。漂亮話我就不說了,是個爺們,我喝多少,你就喝多少。敢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我杜言奉陪。”
拿起酒瓶,將酒杯添滿。
碰一下,杜言一口乾了,沒有一點壓力,就彷彿之前一滴酒都沒有喝一般。熊興旺也是一口乾了,喝完滋滋一聲:“爽快!再來。”
熊興旺的體型微胖,一個啤酒肚微微隆了起來,酒量卻是比劉金龍要好上一些。
酒杯倒滿,又是一杯酒,兩人氣都沒有喘一口,一連三杯下肚,熊興旺酒勁兒有些上頭了,整個臉都紅了起來。
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熊興旺繼續將酒杯添滿,第四杯,杜言二話不說,笑眯眯的,反正還是那句話,你要喝多少,我便陪多少,喝到你吐了爲止。
“不好,這臭小子什麼時候酒量變得這麼好?這樣硬碰硬的話,恐怕興旺也要被灌吐了。”
趙俊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心道如果沒有找來這兩個幫手,就憑藉着自己一個人,怎麼可能灌得吐杜言,恐怕還要被杜言灌吐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行,我得想個別的法子,這樣子下去,恐怕就是熊興旺被灌吐了,那杜言也還吐不了。”
看見情況不妙,趙俊趕緊上前,拉住熊興旺,對杜言說道:“小言,這樣幹喝酒有什麼意思?不如我們來划拳吧?一次一杯,怎麼樣?”
這個時候,熊興旺已經和杜言一起對幹了五杯了,加上先前喝的那些,杜言可是足足喝了十多杯了,這還是幾乎都是一口氣喝下去的。
“划拳?”
杜言笑了,雖然自己以前不怎麼喝酒,自然也就不會划拳,但是現在不同了,他現在可是初級酒鬼,作爲一個酒鬼,怎麼能夠不會划拳?
而趙俊之所以敢說和杜言划拳,第一是因爲他知道杜言不怎麼會划拳,其次也是對自己和熊興旺的划拳技術有信心。
芝城的划拳喝酒,也是一向歷史悠久的傳統了。酒桌之上,各憑本事,划拳喝酒輸贏自負,聽到那一聲聲吼叫出聲,也是憑添了不少的酒興。
不過說到這劃酒拳,其實也和石頭剪刀布差不多,就是更復雜了一些。具體來說,兩人同時伸出一隻手,用攥起的拳頭和伸出一到五個手指,表示從零到五這幾個數字,與此同時,嘴裡喊出從零到10的數字,如果兩人伸出的手指表示的數字相加與其中一個人嘴裡喊出的數字相同,那麼這個人就算贏了這一拳。
舉例來說明:比如一個人伸出了三個手指,另一個人伸出了四個手指,一個人喊了七,另一個喊了六,那麼這個人喊七的人就贏了;如一個人伸出攥緊的拳頭表示零,嘴裡喊出了三,而另一個恰好伸出了三個手指可嘴裡喊的七,那麼喊三的就贏了。就這麼簡單。當然,如果自己喊的是“八仙過海”,而自己僅伸出了一個手指,那麼對方即使伸出五指也不可能湊成八,這種拳就叫臭拳,如果不是事先約定,是要罰酒的。
所以,這划拳考得就是一個反應能力和分析能力,能夠猜到對方出多少,然後自己出多少,相加起來又要叫多少。而且,划拳時候情緒緊張‘激’烈,神經都緊繃着,如果不是經常划拳的人,就很容易叫錯了,叫了臭拳的話,可就是要罰酒的。
“劃就劃,誰來?”
杜言絲毫不怕趙俊的挑釁,而這個時候,周圍桌子上那些吃飽喝足的親戚和鄉親們也都看熱鬧似的圍了過來。
芝城划拳的規矩,叫做“搶三碼”,意思就是誰先贏到第三局誰就贏,比如說A和B划拳,A贏了一局,記做一碼,然後B贏了一局,也記做一碼,這個時候A和B就各贏了一碼。之後A又贏了一局,此時A就贏了兩碼了,如果說A繼續贏了第三碼,那麼就是A贏了,B輸了要喝酒。但是,如果說是B贏了,那麼A就要退到一碼,而B贏兩碼。如此反覆,直到有人贏了三碼。
“俊哥,還是我來,我就不信這小子就能夠贏我。”
撇了撇鼻子,熊興旺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對杜言道,“我十歲就會划拳了,村子裡許多大人都劃不過我,我就不信你這個高中生,玩得過我。”
“玩不玩得過,玩玩不就知道了?”
此時此刻,杜言的腦海當中,居然已經有了一絲信息傳來,都是這熊興旺平時划拳時候,習慣‘性’出的幾個手勢。
划拳,划拳,伸出手指和喊數字是同時的,所以根本來不及細細考慮,電光火石之間就要判斷對方會出什麼,這技巧‘性’非常強,所以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一個套路,固定喜歡出那幾個數字。
“三、八、十,這三個數字是熊興旺最常喊叫的數字,而1和2還有5卻是他最常出的數字。”
稍微計較了一下,杜言的心裡面就有了套路,此時,周圍那些圍觀的有認出杜言來的,紛紛起鬨道:“這不是趙家大‘女’婿杜千杯的兒子杜言麼?他不是不會喝酒麼?怎麼今天會和人划拳起來?”
“虎父無犬子,他老爹那麼能喝,兒子哪裡能差?剛剛我就看到,這小子好樣的,一口氣喝了好幾杯,都把劉木匠兒子給喝吐了。”
“這麼厲害?不過這划拳可是有技巧的,就是那杜千杯的拳都不怎麼樣,老輸。跟他劃的是老熊家的崽兒?這小子的拳我知道,很難猜,想要贏他不容易啊!”
“這下有好戲看了,這杜千杯的兒子和老熊家的崽兒。”
“小熊子,別給咱墩徐鎮丟臉啊!”
身邊那些看熱鬧的也不嫌累,居然還給熊興旺加油了,有這麼多人看着,熊興旺摩肩擦掌,是打定心思一定要贏杜言,讓杜言喝到吐的。
“靠你了,興旺,一定要讓這杜言瞅瞅我們墩徐鎮人的厲害。”
趙俊也在一旁打氣,他就不相信了,這一次還‘弄’不倒杜言。
而這個時候,杜言的母親趙桂珍正好走了回來,看到一羣人圍在那一桌,也好奇的探過頭去,卻看到自己的兒子真準備和別人划拳,頓時就扯着杜言的耳朵怒道:“小兔崽子,怎麼着?翅膀硬了?學會喝酒,學會划拳了?就跟你那酒鬼老爸學的。”
“媽。是他們要和我划拳的。”
在自己的老媽面前,杜言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委屈道。
“桂珍,今天是媽八十大壽,大傢伙高興,就讓小言玩玩唄。剛好啊!也讓我們看看,小言的拳劃得怎麼樣?”
大舅趙鬆生開口勸道,正桌那邊的目光也被杜言這邊吸引了過來。趙芳芳看着杜言那樣,嘴角不屑道,“果然不會讀書,成天和這些沒文化的人‘混’在一起,就算上了大學,以後也是出去打工。”
“划拳?”
趙芳芳的男朋友李皓也好奇的探過頭去,想要看看,這閩省的划拳是怎麼樣的。剛剛聽到那些酒桌上聲嘶力竭的吼叫,咕嚕嚕的喝酒聲,叫嚷聲,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划拳當中,數字不是直接叫,而是伴以吉利的語句,全國上下,叫法都不太相同,不過一般來說是有兩言、三言和四言三種叫法。一定,兩好,三元,四喜,五魁,六順,七巧,八仙,九長,全福——這是兩言的;一定終,兩相好,三元郎,四發財,五經魁,六六順,七巧圖,八匹馬,久九長,全福壽——這是三言的;一定終身,兩相情願,三星高照,四季發財,五子登科,六六大順,七巧成圖,八仙過海,九九長壽,全家福祿——這是四言。一桌人依次劃下來,將豪氣呼出,將酒氣呼出,將貧窮而落寞的山村劃出無限的歡樂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