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後兩點,江南初秋的天,還微微有些炎熱。但是陽光照射在身上,已經不再那麼難受。咖啡廳中播放着微帶憂傷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靠窗的位置,傳出很合節拍的敲擊聲。那是一雙像嬰兒一般白嫩的手,如果不是太大的話,很容易讓人誤認爲是女人的,甚至誤認爲是白富美的。
但是順着手網速看,則有點讓人不敢恭維。洗的發白的T恤衫,很是凌亂的頭髮,十分屌絲的坐姿,一雙眼睛色眯眯地打量着美女服務員,並經常停留在某個很重要的位置。
端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身穿修身小西服的絕色美女,淡然地喝着咖啡,但是一雙美目卻時不時地在某屌絲身上停留,閃現出狡黠的光芒。
這一對男女,正是鄭飛龍和李詩詩。
良久,李詩詩將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到了桌子上,微笑道:“不來一杯嗎?這麝香貓咖啡可是有價無市,不是什麼時候在哪裡都能喝到的。這家雖然不是特別的正宗,但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鄭飛龍停止敲擊桌子,因爲這個時候,憂傷的曲調已經結束了。轉而播放着的是一首比較明快一些的《水邊的阿迪麗娜》。微微笑了笑道:“你應該知道,麝香貓咖啡,是從麝香貓的糞便中挑揀沒有消化完的咖啡豆加工而成的。難道你不感覺噁心嗎?”
“相比較被某個屌絲強行奪去第一次,這已經算是十分享受的事情了。”李詩詩幽幽地望着鄭飛龍道:“更何況,有些東西,唯有經過骯髒,才能彰顯出不俗。”
“好吧,算我沒說。”鄭飛龍顯然對那件事情十分的忌諱,每當李詩詩提起的時候,總會想辦法躲避。
李詩詩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道:“說說吧。爲什麼會在這裡?”
“這應該是我問你的纔對。”鄭飛龍端坐身子,正色地望着李詩詩:“你不是應該在世界各地風光無限地喝貴腐酒,吃神戶牛排,看秋楓飄飄嗎?怎麼會有心思,到小公司裡當個跑腿的。”
李詩詩呵呵笑道:“小公司?你知道騰雲公司有多強大嗎?世界兩百強,而且它絕對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反倒是你,怎麼當了個操作工。這若傳出去,可絕對是個驚天動地的大新聞。”
鄭飛龍轉臉望向窗外。陽光飄灑過來,照射在他英俊的臉龐上,很有一種陽剛的味道。緩緩地閉上眼睛,悠然道:“你知道我此刻感覺到了什麼嗎?”
李詩詩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但是知道他肯定會繼續說下去。所以沒有說話,只是淡然地喝着咖啡。
“我感受到了陽光,感受到了溫暖,感受到了安詳。”鄭飛龍睜開眼睛,雙目散發着平和的光芒:“一年前,我退出了江湖。胡混了半年,整天就是躺在牀上抽着煙,無所事事。腦子裡也沒有什麼想法,只知道再也不過那種偷偷摸摸而又打打殺殺的操蛋生活了。
但是後來,我發現這種生活其實也很操蛋。空洞、乏味,毫無意義。於是我就找了一個拜把兄弟,希望在他手下一個公司當個小職員。他沒有答應,不過推薦我到這家公司來。當時應聘地問我想幹什麼,我本來想當個文編,寫兩篇忽悠人的酸文。但是因爲某一特別的原因,就當了個操作工。
我不知道這次稽覈的是你,就故意睡覺,想以此離開這個公司。不過現在看來,可能還要再幹一段時間。”
“原來是急流勇退。”李詩詩眨巴着眼睛笑道:“這可真的不像你。這十年間,最鋒芒畢露的始終是你。很多事蹟,甚至被編成教科書,在內部流傳了開。突然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讓我誤以爲有什麼大動作呢!”
鄭飛龍向後輕靠,頭向上仰望着天花板。面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自從當年一怒之下,加入了某組織以後。一直東征西戰的,有過不少讓人驚歎的成績,但更多的是闖禍,
自己之所以這麼出名,大概就是因爲太能闖禍,而且是屢教不改。組織最後也容忍了,只要不是通天大禍,隨便你怎麼折騰去吧。
離開組織之後,這個毛病依然沒有改。不過在這個工廠裡,再怎麼闖禍,也闖不出什麼大禍來。而且鄭飛龍也懶的再去折騰了,畢竟都是小打小鬧,玩玩笑笑也就算了。
唯一讓鄭飛龍感到意外的,就是遇到某個女孩。想起她那總是溫和的面容,總是被自己氣的不行,鄭飛龍的嘴角就忍不住泛起一絲笑容。
她總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好脾氣。即便氣的再厲害,過一會兒,又變的溫和如初。彷彿之前,什麼也都沒發生一樣。
鄭飛龍有時感覺很奇怪,忍不住問道:“元芳,你怎麼不生氣了?”
“元芳很忙,沒時間。”馬元芳的回答總是一成不變。
當然也有氣惱的不堪忍受的時候。那次鄭飛龍因爲睡覺,板子因爲少了道工序,從而全都廢了。
馬元芳知道之後,什麼都沒說,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無論鄭飛龍怎麼說,馬元芳就是不說話,只是哭個不停。鄭飛龍最怕女人流眼淚,當時急的上跳下竄的,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給跺了。
雖然馬元芳只哭了十多分鐘,但是鄭飛龍感覺這時間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一般。
“啪!”“啪!”鄭飛龍狠狠搧了自己兩巴掌道:“姐啊!你說吧,想怎麼辦?直接把我開了,這個月工資都賠了行不行?”
馬元芳聽到後不哭了,轉過臉來,狠狠地踢了他一腳道:“你是不是男人?犯了錯,就想跑。給我掃板子去,再給我出現問題,就不要吃飯了。”
從那以後,鄭飛龍雖然還在犯錯,但已經少了很多。而馬元芳也知道他最怕看到女人流眼淚,每次氣不過,就裝作要哭的樣子,某貨立刻老實了。
想到這,鄭飛龍的笑容更深了,渾然忘記旁邊還有一個人。
直到李詩詩拿起勺子敲了敲咖啡杯,才反應過來。帶着嫵媚的笑容道:“當着老情人的面想別的女人,還笑的那麼賤,可是很危險的。”
“得了吧。”鄭飛龍收斂笑容,換了一副悲催的表情:“如果說我這輩子有後悔的事情的話,那麼最後悔的肯定是佔了某人的便宜。”
“人家也沒怪你啊!”李詩詩抿了抿嘴脣,臉上變成小女孩一般的純情:“相反,人家還很求之不得呢!只是你吃過了抹抹嘴就跑,這可不負責任啊!”
“那個……”鄭飛龍神色無比的尷尬,臉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哀求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不是走火入魔了,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不是?再說,本屌也救過你一條命,那就抵平了好不好?”
“當然不好了。”李詩詩滿臉的憋屈表情,眼睛泛紅,悽聲道:“人家愛你愛的死去活來,你卻當了負心漢。以後人家還怎麼嫁人?不行,這輩子你必須娶我,要不然就殺了我吧。”
“好吧,你一定要玩,那我就陪你玩吧。”
對於李詩詩的表演才能,鄭飛龍絲毫沒有懷疑。她若是去當演員,絕對能拿奧斯卡。但是鄭飛龍自認爲也不差,臉上流露出平常慣有的無比屌絲的神情:“這位美女,你不是說要陪我吃麻辣燙的嗎?還要吃兩份六塊的,走吧,咱們去吃。”
說着,將嘴湊過去,好似要親李詩詩一般。同時那雙穿着人字拖,散發着濃烈男子漢氣味的大腳也暗度陳倉。
“這個還是一會再吃吧。”李詩詩將他推開,嘿嘿笑道:“不過咱們可以看個電影。”
站起身來,拿出錢包走到前臺去付錢。這一舉動,頓時引來無數人對鄭飛龍的鄙視。這窮屌絲,逆襲白富美,居然連個咖啡錢都不付。
鄭飛龍唯有報以苦笑。平時身上都不怎麼裝錢,這次喝咖啡也是事出突然,沒辦法,只能讓李詩詩過去付錢。
出了門,李詩詩一手挎着路易·威登手提包,一手挽着鄭飛龍的手臂。時不時還擡起頭來望着鄭飛龍甜甜一笑,親密的好像兩人真的是情侶一般。
鄭飛龍苦笑道:“幸好沒有熟悉的人看到,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跟我女朋友解釋。姐們,既然我付出那麼大,你是不是考慮把那個評價給改一改?哪怕只是這一次也行,下次隨便你怎麼整。”
“哈哈。”李詩詩大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後翻,若不是一手挽着鄭飛龍的手臂,說不定會倒在地上。
鄭飛龍摸了摸額頭道:“不是這麼不給面子吧。”
李詩詩擦擦笑出的眼淚,不過依然狂笑不止:“你……哈哈,你該不是……真的……以爲我是去稽覈的吧!”
“難道不是?”鄭飛龍本能的感覺到一絲危險。
“當然不是。”李詩詩收斂笑容道:“我就是去找你的,要託你幫我辦一件事。只是沒想到,還因此見到了你的女朋友。長的不錯,人也溫柔賢惠。”
“什麼事?”鄭飛龍一臉的黑線,就知道這女人不會像自己一樣幹這些低級的事情,一切都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