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左宣跟沉魚焦急而擔憂的叫聲讓我頓住腳步,我緩緩轉身面對着他們。看向傷痕累累的幾人,驚愕而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發出一聲苦澀的笑,微微垂眼勾了勾脣,擡眼看了看左宣再看向沉魚悠悠道:“和尚,抱歉,不能陪你去看日出了。”
約定什麼的以後還是不要再有了,真是沒一個能實現的。
“公主。”沉魚跟左宣向前,我立即擡手製止:“別過來。”兩人驚得立馬停住,緊張而忐忑的看着我,連一向面癱淡定的沉魚都變了臉色,我不由輕輕一笑,帶着嘆息道:“別過來!”
我擡頭看向天空,天很藍雲很白,這一天卻讓我感覺那麼黑暗,我緩緩垂下眼悠悠道:“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人嘛,終究是要死的,不過一個早晚的問題而已。”
“公主,你不能離開我們。”左宣深邃的藍眸裡帶着憂傷與痛楚,讓我心一抽一抽的疼。
“公主,你答應你要陪我去看日出的,你知道你已經欠我多少次了嗎?你答應我這次回去就迎娶我的,你還沒娶我,你答應我的任何一件事都沒做到,你不能失信於我。”沉魚向前一步淡定的聲音帶着絲絲激動。
“和尚,欠你的,下輩子再還你吧!”我苦澀的笑笑,由內而外的灼痛讓我搖晃了下,差點栽倒,然而在這時有人從背後將我環抱住。
我渾身僵了下,心裡竄過一股恐懼與焦急,反應過來想要掙扎卻沒了力氣,只能無力哀求:“暮,放開我!”難怪在對面沒看到遲暮,原來是悄悄走到了我身後。
遲暮環着我的雙臂緊了緊。將下巴抵在我左邊肩膀上,腦袋緊緊挨着我,略一喘息後。輕柔而堅定道:“不,我不放開。”頓了頓輕悠道:“公主。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說過,公主在哪,我就在哪。”
公主在哪,我就在哪,哪怕是死,也跟要着嗎?我僵愣着喉嚨彷彿被用力扼住,難受着無法呼吸,遲暮早已在我心裡種下一根根細密的針。不碰無事,一旦觸碰便刺刺的疼。
“暮你何必如此?”我哀傷嘆息,身體裡竄出的火焰又猛烈了一分,遲暮隱忍着悶哼一聲,抱着我的雙臂卻又收緊幾分,以示他的決心。
“遲暮。”我的眼淚再次淌下,悲憤而絕望的大喊:“你快放開我,不然你會被連着一起燒死的。”
“不,我不放開。”遲暮的聲音透着無力卻堅定無比,“沒有公主。我便也失去了留在這世間的意義,公主在哪,我就在哪。”
“快放開我。求你了,放開我。”我無力哀求疼痛讓我幾欲失去意識,但烈火焚身的疼痛卻不及我心痛的半分,讓我努力保持着清醒,我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面臨這樣的悲痛而無力的局面,“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我不需要你陪着我去死,有一個小果。就夠了。”
遲暮緩慢而堅定的搖頭還是那句話:“公主在哪,我就在哪。”
“傻瓜。快放開我。”我更加悲憤的大吼,第一次我這麼聲嘶力竭。
“公主。停下來吧!”遲暮輕柔道,一滴冰涼滴在我肩膀上。
我無望的搖搖頭:“暮,我停不下來了,我停不下來了。”
“停下來吧公主,若公主不想我死,若公主想我好好活着,就停下來吧!”又是一滴冰涼滴落在我肩膀上,接着一滴連着一滴的滴落,順着我的皮膚緩緩往下流,流到我心口的位置,緩緩撫平那一股股從我心底深處狂竄出的爆裂,化解那一團團的熾燙。
體內流淌起幾股冰冷的氣流,我感覺狂躁的異能漸漸平息了下去,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渾身因疼痛而抽光了身體最後一絲力氣,眼前的光漸漸變暗,最終化爲無邊的黑暗。
我在黑暗中漫步,左邊是一塊熒幕牆,上面播放着我跟小果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我停下腳步,伸手觸摸到牆面上,那些滑動的畫面戛然而止,轉化成一張張印在玻璃上的照片,一張張有着小果各種各樣神態的照片。
開心的、靦腆的、淺笑的、溫和的、難過的、哀傷的、冷漠的、憂愁的、深情的、滿足的、解脫的……最後是帶着鮮紅倒下不起的。
我的情緒在這些照片下變化着,最後的鮮紅刺痛我的雙眼,讓我的心跟着抽痛起來,小果說,在他心裡我最重要,最重要,什麼是最重要?我後知後覺,其實他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吧!到底要怎樣的感情才能讓他爲我那麼委屈自己?而我呢?又做了什麼?
歸根結底就是我太弱了,纔要小果那麼犧牲自己的保護我,若我有足夠強大的力量,這個力量並非指的個人力量,而是左宣曾對我說過的勢力,當時我並未放在心上,這時我才真正意識到於我這樣的身份,勢力到底有多重要。
我舉起雙手趴在牆上,顫抖着手撫上小果的照片,心如刀絞,我的領悟太遲了,太遲了。
我想質問小果,若是爲我,遇到什麼事,爲何不跟我說,爲何要選擇自己承受?爲何那麼不相信我?不讓我跟他一起面對,不相信我能跟他一起解決?
可是,我又自我反省,曾經的我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在靈魂不全時,暴躁無腦,脾氣怪異,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依靠的勢力,沒有一個會幫助我的人,生存極其艱難,我無權無勢,日子吧得過且過。
靈魂全之後呢?想着自己活不過二十歲,日子是更加的得過且過,不思進取,不求上進,總是被動的去面對陰謀暗鬥,像個陀螺一樣打一下轉一圈不打不轉,只想着自己如何過得輕鬆,只想着能得到自由,想要擺脫自己的身份,毫無做爲一個一國公主的自覺。
這樣自私又沒有覺悟的我如何讓小果相信,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別說保護他連自保都做不到,如何能讓他依靠?小果只得用他自己的力量,用他自己的方式努力保護着我。
小果……小果!我緊緊抓着心口,額頭抵着牆上照片裡的小果,我值得你如此保護嗎?值得你如此犧牲嗎?
回答我的是一聲“咔嚓”緊接着“嗶譁……”
印着小果的玻璃突然爆裂,碎成一片一片,灑落一地。
我呆愣的看着滿地的碎片,再擡頭看着變成一片空白的,書寫着“記憶之牆”的牆面,那?是我關於小果的記憶嗎?爲何會碎裂?是我想要逃避不願面對而想要選擇忘記嗎?
不?
我連忙搖頭蹲下身,在現實裡我已經失去了小果,我不能再失去關於他的記憶,我撿起地上的碎片,開始將那散落了一地的記憶碎片一片一片的拼湊起來。
我不知自己蹲在黑暗中忙碌了多久,就那一樣一直不知疲倦的將那些散亂的碎片仔細小心的拼湊起來,直到最後成功。
我看着面前拼湊好的照片,輕輕吐出一口氣,癱軟的坐在地上,釋然的笑了笑。
“公主!”
誰?誰在叫我?
在這沒有一絲聲音的黑暗空間裡,是誰在叫我?
“公主?公主快點醒來吧!”
是誰?我擡頭望向漆黑的虛空,醒來?我一直都是醒着的,何談醒來?
“公主,公主……”殷殷期盼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深情與憂傷,“公主,你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
遲暮?是遲暮的聲音?
漆黑的虛空幻化出遲暮那絕美清雋的容顏,遲暮,對了遲暮!
異能失控反噬後遲暮從背後抱住了我,不知他到底怎麼樣了,我望着頭頂漆黑虛空中的遲暮,低喚了一聲,遲暮轉眼向我看來,清冷的眼眸裡帶着絲哀傷的笑意,他的容顏漸漸淡去,我心裡一陣慌亂,連忙站起身,大叫出聲:“遲暮。”
我猛的睜開了眼,狠狠喘息着,愣愣看着頭頂略顯熟悉的牀帳,一時茫然的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公主,你醒了。”左宣欣喜的聲音從牀邊傳來,我緩緩轉頭看去,看到一臉關懷緊張的左宣,眨了眨眼:“左宣。”聲音無力而沙啞。
“公主,公主,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左宣驚喜的傾身上前輕撫了下我的臉龐。
“遲暮遲暮呢?”我伸手緊緊抓住了左宣的手焦急問。
“公主。”房門猛然從外推開,遲暮快步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有幻、淳于寒煙、沉魚、左楓、炎渝。
我愣愣看着遲暮,心狠狠放鬆下來,再看到其他人心裡激盪又有些難受,我朝遲暮伸出手,遲暮急忙上前坐在牀沿緊緊握着我的手,我眼神又在所有人面上轉一圈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這是哪?你們怎麼都在?”
“這是曾城的驛站,公主之前住的房間。”左宣柔聲爲我解惑。
“曾城?”我有點迷茫的呢喃,初醒有些混沌的大腦漸漸清晰,“我們回來了?”
“嗯,我們回來了。”遲暮握着我的手緊了緊。
我微笑着點了點頭,心裡生出一股悲傷,我們是回來了,可有人卻消失了,我悠悠嘆息一聲:“暮你的傷怎麼樣?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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