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最是漫長,兩人都無法休息,即使閉上眼睛,各種擔心也會涌上心頭,就在這紛擾的思緒中,又不知過了多久,走廊裡傳來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兩人握緊手中的武器,聽見了麻生純小聲的呼喚:“有人嗎?”
喜多川義人從收銀櫃下面站起來的時候還把麻生純嚇了一跳,程曉羽也跟着站了起來,麻生純結結巴巴的說道:“美季叫我來的,現在河口元他們好像都睡着了,只有立川景子還醒着。”
喜多川也萬分緊張的說道:“謝謝了......麻生小姐,現在我和曉羽君跟你過去,你敲開門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麻生純帶頭朝外走去,她的兩隻手臂上還有淤青,看樣子是捱過打,她一邊朝保安室走,一邊低聲說了句:“你們早點來就好了,橫山小姐,今天也死了。”她也沒有描述長相最一般的橫山光是怎麼死的,說話的語氣也沒有太多悲傷的情緒,全是麻木。
程曉羽提着撬棍跟在後面,小聲安慰說道:“沒事,麻生小姐,我們馬上就安全了。”
等到了保安室,麻生純先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有節奏的敲了三下門,裡面傳來立川景子的聲音:“誰?”
程曉羽和喜多川義人分別站在門的兩側。
麻生純帶着點抖音回答道:“是我,立川小姐。”
裡面傳來立川景子嘟噥着的聲音,“這麼快就回來了。”
然後就是扭動門鎖的聲音,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喜多川義人毫不猶豫的擠了進去,一刀就捅在立川景子的小腹中,他和程曉羽不一樣,
他是親眼看着河口元一棍一棍敲死松浦亮平的,他親眼目睹了他們的殘忍,知道自己沒有退路,這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戰鬥。(本章bgm:,林ゆうき專輯:《迷離三角original...》非聽不可系列。)
而程曉羽根本就還沒有反應過來,喜多川義人伸手捂住立川景子的嘴,把她朝保安室裡推,想抽出刀要繼續捅她,然而出乎喜多川意料的是,立川景子手裡居然也有武器,立川景子對着他的腰間也是一刀,霎那間就變成了兩人互捅的局面。
程曉羽跟在後面有些駭然,他完全沒有想到畫面會如此血腥,他的雙手在發抖,在他的撬棍還沒有舉起來的時候,這場簡單粗暴的比拼就結束了。
程曉羽看着立川景子漸漸癱倒在地上,而喜多川義人搖搖欲墜,喜多川捂着腰間,轉頭露出一張煞白的臉對程曉羽小聲喊道:“你還愣着幹什麼啊!快去把他們四個殺了啊。”
程曉羽完全不知道電光火石之間就變成了這樣的局面,他拿着撬棍完全下不去手,喜多川按住流血不止的腰部朝程曉羽挪過來,說道:“快呀!等他們醒來我們都得死!你現在還不替藤井大叔和水谷先生報仇?你還想不想救你妹妹?”
程曉羽覺得自己腦子裡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接過喜多川義人遞過來的刀,當聽到喜多川義人說道:“想不想救你妹妹的時候。”他腦子纔開始恢復轉動,是的,他沒有資格仁慈。
他朝離他最近的小山兄弟走過去,不大的保安室裡光影交織,只是那些光都帶着血色,那些影子如同擇人而噬的怪獸,程曉羽心裡此刻充盈的全是,我能夠爲妹妹做什麼的聲音,他不是她的累贅,他能減少她生存的阻礙,他能爲她下到地獄。
他可以拋棄自己心中的恐懼和道德,他心中默默的唸誦道:“地獄中最黑暗的地方是爲那些在道德危機時刻皁白不辨的人準備的。在危險時刻,沒有比無爲更大的罪過。凡人不能夠審判我,只有上帝能夠!但我已經做好了接受審判的準備!”
程曉羽耳邊還回蕩着喜多川猙獰的話語:“他們都是畜生!你要想保護你妹妹,就必須把他們全部殺死。”
他腦海裡想到蘇虞兮所有默默的付出,他開始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淚,止都止不住,程曉羽捂着他的嘴,狠狠的將刀刺進了小山永輝的心臟部位,鮮血噴濺了他一臉,而小山永輝連聲音都沒有能發出來。
而睡在旁邊的小山修司不過只是翻了個身。
此刻他已經被巨大的獻身精神所鼓舞着,心想就算我什麼都不能爲蘇虞兮做,那麼至少我能夠代替她下地獄。程曉羽一邊流淚,一邊又捅死了小山永輝、吉本真,吉本真甚至在最後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於是程曉羽多補了吉本真一刀。
等最後輪到河口元的時候,他甚至揮了揮手說道:“別吵,讓老子睡覺,誰還吵老子殺........”
河口元的話還沒有落音,就被程曉羽一刀插進了心臟,此刻他臉上,身上已經全都是猩紅的血,整個保安室都瀰漫着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森本美季躺在一邊,仍然未醒。
喜多川義人看見河口元臉掙扎都沒有一下,還有點遺憾,他本來打算把河口元捆起來,慢慢折磨他的,喜多川這個時候倒坐在了地上,還對程曉羽道:“乾的好,曉羽君!快找急救箱幫我止下血。”
這時程曉羽也沒有繼續流淚了,只是呆呆地站在那,看着一地屍體和流淌不止的鮮血。
小山修司似乎還沒有完全死透,在牆角蜷縮成了一團,程曉羽也不知道腦中在想什麼,只是呆呆地看着,等喜多川叫他的時候,轉身就嘔吐起來,他本來就沒有吃什麼東西,嘔吐出來的全是一點水和膽汁。
喜多川義人見程曉羽已經完全失去了魂魄,連忙忍着痛叫麻生純進來,麻生純推門進來,看着這如同地獄的景象,反而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見喜多川義人已經留着血躺在了地上,馬上去找了醫藥箱。
麻生純用紗布和繃帶替喜多川義人止住了血,此時他已經面如金紙,他的腰腹也中了五六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對程曉羽說道:“記得答應我的事情。”
程曉羽這個時候稍微回過了一點神來,下意識的點點頭。雖然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被毀了,所有那些陰暗的壓抑如潮水般重新涌上了他的心頭。
他知道自己不能畏縮不前,一切救贖都得付出代價,他希望蘇虞兮能得到救贖。
程曉羽嘔吐完之後,面無血色的蹲下來看了看喜多川的傷勢。
喜多川用微弱的聲音叫程曉羽拿點水給他,程曉羽環顧了一圈,卻沒有看見水。
麻生純不敢看程曉羽的樣子小聲說道:“食物和水被河口元鎖在櫃子裡,鑰匙在他身上,櫃子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只有他和立川景子才能過去。”
雖然有兩盞應急燈亮着,但保安室依舊很昏暗,程曉羽打着手電,先照了一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河口元,然後將手電擱在地上,一手握緊了手中的刀,一隻手在他身上摸索起來,地上全是滑膩的血在蔓延,程曉羽衣服、褲子、鞋子上無處不沾染着血跡,整個保安室裡除了讓人窒息的沉默就是刺鼻的濃重血腥味。
程曉羽摸到了鑰匙,至今手都還哆嗦着,他腳步虛浮的朝牆邊的儲物櫃走去,鑰匙插了好幾遍,才插進鎖孔,他打開儲物櫃的門,拿手電一照卻驚呆了,裡面的食物和水遠遠不如自己想象的多,這樣的份量根本不夠河口元七個人生存五天天。
他不可置信的轉頭問麻生純道:“他們還有別的地方有放食物嗎?”
麻生純狐疑的走過來看了一眼,也沉默了,說道:“應該沒有了。”
程曉羽苦笑一下道:“怎麼會這樣!”
麻生純站離程曉羽遠了一點,木無表情的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河口元道:“那你得問他了。”
程曉羽能感覺到麻生純的防備,他將刀放下,然後轉身,伸手去探了探河口元的鼻息,已經沒有一絲氣了,程曉羽覺得心灰意冷,費勁千辛萬苦,結果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
即使他手上沒有刀,麻生純也根本不敢靠近程曉羽。
程曉羽想跟喜多川說一句,走過去才發現他已經昏迷了,程曉羽探了探他的脈搏,已經有些微弱了,如果能及時送去醫院估計還有救,但此刻他根本沒有辦法判斷他腹腔內是不是在出血,程曉羽估計喜多川已經凶多吉少了。
程曉羽想了想站起來對麻生純道:“麻生小姐,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麻煩你把還剩下的食物和水分成三份。”
麻生純似乎相信了程曉羽的話,面對着他,開始分食物、水和飲料,易保存的食物都是留在最後的,因此現在剩下的大都是手信店的糕點。
等麻生純將東西分完,他把屬於自己的一份找了個袋子裝起來,然後對麻生純道:“麻生小姐,一份省着點,估計夠一個人生存七、八天了,你和森本小姐一人一份。”
麻生純這才確定程曉羽並沒有要傷害她的意圖,有些詫異的說道:“你不和我們呆一起嗎?還有你妹妹呢?”
程曉羽搖搖頭道:“我就不和你們在一起了,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好好生存下去吧!至於我妹妹,如果你有機會看見她,希望你能多照顧她一下。”
麻生純完全不明白程曉羽再說什麼,程曉羽也沒有解釋,提着裝有食物的袋子朝樓下走去,每一步都有一個血腳印,每一步都重如千鈞,走到負二樓的時候,程曉羽呼吸了一口氣放輕了腳步,他怕驚動蘇虞兮。
程曉羽關掉手電,屏息凝神的走到負三樓,望着蘇虞兮的那個方向,呆呆的站了一會,心裡默默的說道:小兮,我會走在你前面的。
他將裝有食物的袋子放在樓梯上,然後拿出一隻手電,擺了一個角度,照着放滿食物的袋子,只要蘇虞兮走過就會發現。
程曉羽什麼都沒有拿,就拿了一根手電朝負二樓走去。
他準備從負二樓的電梯井朝上爬,看看上面到底有沒有機會出去,就算不能出去,看有沒有機會傳遞消息出去也好。
他知道機會很渺茫,稍不小心摔下來就是死,可他覺得自己,除此之外已經什麼都不能爲蘇虞兮做了。
即使死了,不用佔生存資源也好。
自我犧牲此刻對程曉羽來說是一種不可抗拒的熱情,與它相比,甚至一切*都算不了什麼。它使它的犧牲者把自己的人格看得比什麼都高,從而把他卷向死亡。
他覺得爲蘇虞兮犧牲非常值得。這是這種燃燒靈魂的精神比任何酒都更能使人陶醉,比任何愛情都更能毀人,比任何惡習都難以抗拒。
他覺得自我犧牲的時候,在那一瞬間,他能永生在蘇虞兮的記憶裡,而他也能從殺人中獲得救贖和解脫。
對程曉羽來說,這是一種盛大的儀式,他藉此淨化自己,此刻他站在電梯井的邊緣,站在死亡的邊緣傾身朝下望去,他的眼前是茫茫沒有盡頭的黑暗虛空,
他將衣服撕成布條,將電筒綁在手臂上,準備邁進着無法回頭的深淵。
他最後想對蘇虞兮說的話,卻只能對着漆黑的電梯井說:“我想對你說,我喜歡你。
那金色的太陽,年輕又美麗的臉龐,明亮又動人的笑容,動人又婉轉的歌曲,和坐過的火車窗外有膠片般的美麗的風景。
你站在校園的樓梯間,(www.uuanshu.com)站在記者的話筒前,站在綴滿露珠的榕樹下,站在我正漂泊的汪洋大海上。
我的小船開過碼頭,我爲你張起了白色的風帆,爲你一直在遠處守着水平面。
我想對你說,我喜歡你。
就好像註定會喜歡你一樣,好像我出生後就爲了等你一樣,好像我無論牽掛誰,思念都將墜落在你身邊一樣。
而在人生中,因爲我一定會遇見你,所以一定會喜歡你。
因爲不該喜歡而喜歡,於是真的有些道路是要跪着走完。
就爲了堅持對自己說,我喜歡你。
可是就算此時此刻,我依舊不能念你的名字。
可是就算是在此時此刻,我都不敢念你的名字。”
(爲盟主十一月兩連加更)()<!--flag_92t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