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森林一片寂靜,所有的客人都張大了嘴巴,像一羣被網撈上岸的魚,望着坐在聚光燈下滿臉汗水的程曉羽。
沒有掌聲。
沒有喝彩。
沒有鮮花。
像一個靜止了的時空,像一個被定格的鏡頭。只有聚光燈裡有無數的灰塵在靜靜的旋轉。
手拿吉他的程曉羽猶如打開了地獄之門掌管音符的烏里耶爾(uriel).(烏里耶爾又稱烏列是恐怖的憤怒天使之貌,和米迦勒、加百列及拉斐爾是站在上帝面前四大天使。烏列的意思是“神之光明”和“神之火焰”。據說烏列可能是大天使,也可能是智天使。配合其形象,是在伊甸園口持火焰之劍把守入口的智天使,他的“千里眼”不但能一眼看穿人的罪行,在『失樂園』中還識破了撒旦想要入侵伊甸園的陰謀。又是監看雷電、恐懼的天使。可是不知怎的,有些神秘主義宗派(可能是諾斯底教派)認爲這位正義天使還掌管詩文及音樂。烏列的顏色是紫色,白色和靜藍。是星期一和星期三的天使,也是九月的天使。他是掌管金星的天使,因爲金星代表了神的博愛(光芒)。)
程曉羽從凳子上站起來,這一個輕飄飄的動作激活了這個凝滯的空間,散漫的灰塵被攪動的四處瀰漫,在燈光的照耀下像伸開的羽翼。
這個時候掌聲如天崩地裂一樣迴盪起來,沒有一個人還坐在座位上。
程曉羽抱着吉他,朝所有人鞠了躬。然後不知道誰帶頭,臺下的觀衆也向程曉羽鞠了躬。
這是在向偉大音樂致敬。
霎那間,程曉羽也不知道眼裡是汗水還是淚水,這一刻他感受到音樂的偉大,和他的不孤單。這首歌對他而言不僅僅是另一個時空無數孤獨的夜晚,也是無數次和曾經的樂隊一起彈奏的歡愉。
觀衆從寂靜到狂熱也沒有用太久時間轉換,無數的玫瑰花從後面朝表演臺丟了上來,整個燈火森林下起了玫瑰花雨。並不是後面的人不願意到前面來插,是因爲前面人實在太多了,根本擠不過。
花雨還沒停的時候,音響裡又傳來老闆陳景隆的聲音,陳景隆咳嗽了一聲道“剛纔卡8的客人,爲酒吧的每一桌客人送一套價值1600元的人頭馬xo。慶祝能聆聽到這樣偉大演奏。”陳景隆頓了一下道“我也替所有的客人感謝卡8客人的慷慨。接下來在酒吧的消費一律五折,請再次爲我們的罪惡皇冠鍵盤手程曉羽鼓掌。”話還沒有落音,就有吧生高舉閃爍着燈光的托盤,開始給所有的座位送酒。
掌聲更是鋪天蓋地的奔涌而來,程曉羽也有點詫異有誰這麼豪奢的表示支持他。
平時無人問津的1600一套的人頭馬xo,酒吧存貨也沒幾瓶,陳景隆也是趕緊打電話叫人送的,幸好銷酒的店鋪就在不遠的地方,沒耽誤什麼時間。
陳景隆還親自去了卡8,那一桌都是一些年輕人,得知那些人都是認識程曉羽的。陳景隆替程曉羽到了謝,也說要告知程曉羽,叫他過來敬酒。
但其中一個非常漂亮的短髮姑娘卻叮囑他不要帶程曉羽過來,也叫陳景隆千萬別提她們。陳景隆有些不解,但卻笑着答應。對於這樣的豪客,他沒有理由拒絕任何要求。
臺下的杜星卻是面色灰白,毫無疑問他輸了,輸的完全沒有掙扎的餘地。
柳花茗和秦義站在杜星身邊卻沒有太多失望。都在安慰杜星。
秦義拍着杜星的肩膀小聲道“輸給這樣的天才,並不是難看,而是榮耀,沒什麼羞恥的。”
柳花茗也收起了她對程曉羽的厭惡,聰明的柳花茗當然清楚,在絕對的實力下,只能選擇臣服。而且這個時候她腦子裡全是那些迷人的旋律,她想的更遠,她想要程曉羽寫的歌,這個念頭一開始萌芽,就無法抑制,但當下肯定不是什麼好時機。她也只能安慰杜星道“秦義說的對,我們應該爲聆聽到這樣的音樂慶幸。”
杜星卻不這麼想,他覺得秦義和柳花茗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輸的又不是他們。而且他一向自詡爲天才,然而今天才知道他離真正的天才有多遠。他之所以選擇吉他這種在華夏冷門的樂器,就是爲了成爲獨一無二的存在。然而這樣的夢想還沒有開始,就被程曉羽一腳踩的粉碎。
他內心的痛苦不僅僅是因爲輸,更是程曉羽的演奏,那些無與倫比的技巧,讓他看不到一丁點超越的希望。
杜星英俊的臉上全是鐵青色的絕望,快步走到表演臺,前面的音箱上擱着他叫的十瓶啤酒。杜星拿起一瓶,仰起頭一瓶啤酒就朝嘴裡灌去。
秦義也趕忙上來,也拿起一瓶幫杜星開始喝。
柳花茗猶豫了一下,也慢慢走了過去,拿起一瓶小口淺斟起來。
傅惜月離他們遠點,見狀走過來,也想幫忙,卻被杜星一把推開。
柳花茗伸手拉住一臉難堪的傅惜月強笑一聲輕輕道“這對他打擊挺大的,你別怪他。”
傅惜月其實對杜星也有好感,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的答應和柳花茗出來。見杜星對她冷漠的表情,知道他把技不如人這樣的情緒發泄在了自己身上。傅惜月內心也沒有責怪杜星,只後悔自己不該叫住程曉羽。傅惜月低下頭對柳花茗道“我沒怪他,今天是我多事了。”
柳花茗彷彿完全不記得事情是因爲她而起的,情緒還有點興奮,悄聲問道“哪胖.....哪個高三學生叫什麼來着?吉他真是彈得好啊!”
傅惜月則沉浸在懊惱和一些心碎裡,也沒管柳花茗的異常,下意識的回道“程曉羽。”
柳花茗眼見十瓶啤酒,除了自己手上還有大半瓶外,其他的已經快被杜星和秦義喝完了,趕緊拍拍傅惜月的肩膀道“這事你別放在心上,你看什麼時候有空,你把程曉羽叫出來,我跟他道歉。”
傅惜月不疑有他低聲回到“哦。”這時杜星和秦義已經喝完了酒,帶着嘴角的泡沫,狼狽的朝酒吧門口走去。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上。
柳花茗將還有大半的酒毫不經意的擱在手邊的音箱上面,對傅惜月道“那我先走了。”又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待杜星和秦義走的稍遠,也跟了出去。
酒吧裡也沒有什麼起鬨的嘲諷聲音,杜星的表演也是很精彩,如果不是程曉羽太逆天,今天也很難有人勝過杜星。不少妹子還給蕭索的杜星送上了掌聲。
程曉羽站在夏紗沫身邊對這些人卻沒有什麼情緒,對他來說這樣的勝利只是索然無味。看見形隻影單不知所措的傅惜月,程曉羽走上去笑着低聲道“還想喝一杯嗎?”
傅惜月也沒看程曉羽一眼,輕輕搖頭,顯然她沒有說話的**。
程曉羽只能收起笑容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那我先送你回去吧。”說着跟樂團一衆人打了招呼,就送傅惜月朝外走。
程曉羽帶着傅惜月朝外走,酒吧裡的客人就開始起鬨,顯然他們誤解了程曉羽和傅惜月的關係。這次演奏,讓所有人都記住了這個牛b的胖子。
程曉羽聽着無數的起鬨聲,也只能朝這些善意的客人微笑。
卡座裡的許沁檸卻是有些興奮,程曉羽贏得太漂亮了,這讓她開心的手舞足蹈,抱着蘇虞兮親了幾下。雖然她也不知道她在開心什麼。許沁檸拿出手機開始跟程曉羽發短信。
送給全場觀衆人頭馬xo的卡8,當然不是別人,就是蘇虞兮和許沁檸那一桌。
音樂剛結束的那會,許沁檸臉上全是紅暈,拉住坐在沙發上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臺上程曉羽的黃小七道“趕緊買花去,還愣着幹什麼。”
許沁檸身上可是分文沒帶就出門了,她還在懲戒期,兜裡是一毛錢都沒有。蘇虞兮出門也不怎麼帶錢,一般也就帶個幾百塊,她沒有什麼消費需求,很多衣服都還是雜誌贊助的。
黃小七還不知道程曉羽和蘇虞兮的關係,“哦。”了一聲喊來吧生拿出一千塊錢道:“送100支玫瑰上去給那胖子。”
吧生卻沒有接過錢,只是爲難的說道“先生,實在抱歉沒有玫瑰了。您想送也沒法送。”
黃小七瞧了眼許沁檸無奈道“這可沒辦法,不是我不支持那胖子啊。這想支持也支持不了啊!”
許沁檸一巴掌拍到黃小七的後腦勺道“怎麼說話的,什麼那胖子,那胖子的!別人叫程曉羽,你得喊羽哥。”
黃小七趕緊用推開許沁檸的手道“檸姐,你幹嘛呢!這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啊!不就一個駐唱的嗎,您至於囑咐我叫他哥嗎?”語氣間有點責怪許沁檸有點多管閒事。要換個人拍他腦袋,估計他決計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管他是男是女。
蘇虞兮轉頭望着有點不滿的黃小七輕聲道“臺上那胖子,是我哥哥。”這是今天晚上,蘇虞兮第一次跟黃小七說話。
黃小七臉上的不滿全變成了不能置信,看着蘇虞兮絕美的容顏,在轉頭看看臺下的程曉羽。結結巴巴的說“蘇虞兮,真是你哥哥啊?”臉上的表情全是複雜的驚恐。
蘇虞兮點頭。這是她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承認程曉羽和她的關係。在許沁檸面前她都只是不否認,而沒有親口說過。
黃小七看着蘇虞兮的側臉有種魂飛魄散的感覺,覺得蘇虞兮的美,是他一輩子都不能奢求的夢想。定了定神趕緊掏出錢包,一看現金也不是很多,抽出一張卡對吧生道“送五千支玫瑰上去,沒有就去外面買。”
吧生驚得目瞪口呆也不敢接卡,只能也結結巴巴的回道“這晚上怕沒有地方買花了。”
許沁檸又是一巴掌拍到黃小七的後腦勺上道“你傻啊!以爲追姑娘呢。幾支破花值什麼錢?”又轉頭對心驚膽顫的吧生道“你們這酒吧最貴的酒是什麼?”
黃小七拿許沁檸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委屈的伸手攔住側面,深怕許沁檸又打過來。
吧生想也不想就回許沁檸道“人頭馬xo,1600一套,送果盤,六支蘇打水,還有兩份小吃。”
許沁檸搶過黃小七手上的信用卡遞給吧生道“酒吧裡每個人來一瓶。”
穿着馬甲襯衣的吧生感覺腦子都要炸了,在他眼前的整個世界都頻臨崩潰,勤工儉學的他從沒有見過這麼土豪法的啊。一臉木然的望着酒吧裡還帶着蛤蟆鏡的許沁檸道“您等等,這個我做不了主。我叫我們老闆來!”他覺得他八成是遇到神經病了。一個人一瓶人頭馬xo,這酒吧少說也有上百號人啊,這少說也要十幾二十萬啊。
陳景隆聽了吧生的吐槽趕緊走過來,這桌客人他還是有映像。因爲這一桌美女特別多,還有兩個極品。
陳景隆微弓着身子聽了黃小七按許沁檸的話說了一遍,想了想道“每人送一瓶沒必要了,人頭馬xo沒那麼多存貨,何況我們實在也沒辦法統計那些人送了那些人沒送。要不就每桌送一套吧!”陳景隆還算是一個有良心的商人,沒打算把這桌年輕人當冤大頭宰。
黃小七對幾十萬這樣花出去,卻一點也不心疼,蘇虞兮的哥哥,那比他自己的哥哥還重要。只要這點錢能博蘇虞兮一個笑容,對他來說就值得。雖然他還沒到土豪的幾十萬這樣花,毫無感覺的境界,畢竟他一個月最多也就花個十來萬。
黃小七看着替他着想的陳景隆,一點都不領情揮揮手不耐煩的道“就一人一套,別廢話了。十幾二十萬的,支持羽哥,我還嫌不到位呢!”
陳景隆這一見是程曉羽認識的,更覺得不能這樣不負責任的亂來,只能耐心的解釋這樣做酒吧很難做到,苦口婆心的勸黃小七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計劃。況且對陳景隆來說,每桌一套,他賺的就夠多了。每人一套,他實在沒那個臉皮去賺程曉羽朋友這個昧心錢。
黃小七更爲難,有錢花不出去,這對他也是頭一回的事情,只能不知所措看着許沁檸。蘇虞兮他沒膽子看,只敢偷瞄。
許沁檸雖然神經質,但也不是蠻橫無理,懶得聽陳景隆繼續羅嗦,對陳景隆道“那行,就一桌一瓶,就說是力挺程曉羽的啊!”
陳景隆微笑着答應,第一次陳景隆覺得賺錢也是件有負擔的事情。陳景隆離開的時候又問要不要把程曉羽叫過來。
許沁檸趕緊叮囑陳景隆千萬別叫程曉羽過來,也別提起他們。
於是就有了開頭,全酒吧送酒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