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她挺着上半身看着黃禮志,那雙眼睛有如少女漫畫中的那樣閃閃發亮。
只是,爲何麼在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腦海中想到的卻是另一張臉。
黃禮志隱隱明白了,Sakura與他在一起的這些年,一定是彼此的眼睛都爲對方的前行指明瞭方向。
“不行的!”短暫的失神之後,她急忙搖着頭,嚴肅着迴應。
我拉的非常糟糕啦~~和前輩比真的相差太多,跟初學者一樣的程度。”
“沒關係啊~~拉得好不好都無所謂的。”
說着Sakura突然起身拉着黃禮志的手“我帶你直接去音樂教室吧,那裡有小提琴的。”
“不要啦~~真的不要!很丟人的~~”
黃禮志一路踉踉蹌蹌的被Sakura拉出了食堂,左右兩側投來了很多雙奇怪的視線在她們兩個人身上。
“奇怪~~Sakura剛剛拉的那個女生是誰啊?”
“不知道~~不過好漂亮,特別是那雙眼睛。”
“像狐狸一樣的感覺。”
前往音樂教室的路上,黃禮志彷彿到了過去的幻影。
兩年以前的東京大學,那個人也是像自己這樣,被自己附身宛如Sakura現在的狀態目睹後來表演小提琴的畫面。
她從那個與此刻重疊的幻覺記憶中找到了那個,卻和現在完全相反,只需要要求一下便很坦然答應演奏小提琴給別人聽的瀧一。
“Taki桑的人生字典裡,是沒有拒絕的。
只要是別人希望看到他做的某件事,在不過分而且他覺得自己可以完成的前提下,都會得到滿足的哦。”
和Sakura這天早晨的相處非常的愉悅。
有她在自己身邊的這種感覺,與那個人一樣,在櫻花盛開的時節化作一抹粉色的暖風在心中飄蕩而過。
不過...自己當時爲什麼一點都不想讓Sakura看到自己拉小提琴的樣子呢?
黃禮志對於自己的反應感到不解...
或許,是很排斥那首曲子的緣故吧。
“這首曲子叫...卡農。”
模糊的視野裡,瀧一那張被光徹底覆蓋住鼻樑以上區域的臉一點一點的在出現,唯獨那隻嘴脣完好無損的顯露出來,輕啓的時候可以看到裡面潔白的牙齒。
他微微吐着一口熱氣這樣在演奏前進行解說。
“不過自從寫過之後,我還沒有在自己以外的人面前演奏過,所以待會如果出現意外的話...
比如走音,或者琴絃選了之類的,還請不要見怪。”
還有就是,流淌在耳邊的最後一句話“創作的契機是...十五歲的時候,寫給喜歡的女生的。”
所以這樣的曲子,自己成了第一個在這世界上親耳聆聽到的人,連同這首曲子的樂譜都被帶回了全州。
作爲想要一直寄存在心中,永遠都不會讓外人知道的秘密。
不想讓Sakura聽到,這才應該是最正常的反應吧?
還有就是...感到恐懼,在那個瞬間。
因爲害怕,一旦Sakura聽到了,會直接飛到東京去找前輩複合。
隨着季節的更替,夏天走了,秋天來了,而自己也離開了鹿兒島五個多月。
迴歸一般學生的生活也即將走完完整的兩年。
雖然分別,但與Sakura偶爾還會通過書信的方式進行交流。
很奇怪,但又習以爲常的聯繫方式。
周圍的同學們對於自己一個星期要接連給兩個居住在櫻花國不同城的人寫信這件事感到奇怪。
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放着手機和社交軟件不用,還選擇這種朝鮮時代的方式,禮志你是以前的人嗎?”
不過,在隨着他們吐槽而黃禮志仍堅持這種行爲之後,大家也開始覺得習以爲常。
即使分割兩地,然而黃禮志和Sakura之間的交情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互寫書信的時候,兩人會盡量挑選在週末能夠送到的時候,並提前計算好國際快遞需要的時間,連派送時間都一併送上。
讀者往來櫻花國與韓國的書信,會經常有一種就坐在對方的旁邊的衝動。
在這樣的生活中,唯一不同的便是,在夢裡黃禮志會頻繁的夢到瀧一與Sakura。
有時候會夢到其中一個,有時候又會兩個人都夢到,夢裡的畫面全是在志學館中學裡Sakura對她講述的過去回憶。
夢中的世界裡,Sakura與瀧一身處在同一片天空下。
但彼此之間卻隔着一條由上而下就此隔開的分界線,左右兩邊各自成一個世界。
一邊是白天,一邊是黑夜。
兩人背對着彼此凝望天空,會像是感受到身處另一個世界的彼此存在,開始向着相反的方向伸手觸碰。
兩隻手接觸到分界線的瞬間,夢境破碎,現實開始迴歸。
那個奇妙的空間,讓黃禮志不知道爲什麼會有一種在看日式愛情片的親切感。
每次夢醒的時候,睜開眼睛之後面對着真實的現實世界。
對於她而言,卻是反而漸漸的失去了現實的味道。
現實世界的天空,人行道內栽種的樹木,琳琅滿目的街景,所有的顏色都像極了後現代風格的街頭藝術家廟會下的一副作品。
曾經和那個人帶着工具在池袋附近的一處十字路口,不以賺錢爲目的單純的進行寫生,目睹着他幫過往的行人畫下肖像,連同身前身後的背景都廟會的栩栩如生。
黃禮志每每對此保持着好奇心從而眯着眼睛細細端詳起來,那種遊離在過去的回憶與現實的當下交合衍生出來的不安情緒,讓她開始變得憎恨一個人獨來獨往的生活。
在東京的時候,在鹿兒島的時候,和瀧一和Sakura相處的時候可以短暫的告別這樣的情緒,但是之後踏上歸途重新融入到以前的生活時,現實世界與之襲來的刺骨冰冷的孤寂,卻從未消失。
它只是在一段時間裡,被那些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溫暖,暫且低下了頭將身軀縮進洞窟裡。
“我要寫一本書,故事囊括我在東京期間所經歷的事情,字裡行間潛藏着我對前輩的感知和...喜歡...”
突然腦海中閃現出這樣的念頭,黃禮志對此感到驚訝。
但拿住筆的手掌卻不自覺的將桌子上的本子翻到了新的空白頁。
類似“不想再一個人生活”這樣的念頭,從很早之前就有了。
一開始還不是很強烈的時候,她會偶爾在放學之後放棄乘坐大衆交通工具,選擇徒步來到住宅附近的車站。
全州最近兩年興建了地鐵,正在逐步的向着大都會的等級靠攏。
但對於黃禮志而言,全州的繁華與東京還有京都,差距太大。也許十年後,二十年後才能趕得上當下東京的規模吧?
暫且拋開那些不提,一邊託着下巴一邊用中型粗線筆在只有細細的橫線的本子表面畫着車站地下通道的樣子。
這是最近每天都會做的事情,指尖上的鼻尖開始模仿着過去的自己,向着小學生畫風構造出來的樓梯走着。
“這個時候,我會在完山區內線的西老鬆洞車站,還有開往殿洞聖堂站的慶基殿路線牌前駐足。、
之後會帶着等人的心情,幻想自己在東京八公站前的十足路口凝視前輩曾經打工過的星巴克會所停留十幾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