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靜靜的看了我半天,而她的眼神充滿了失望之色,我心中一陣撕扯,因爲實在忍受不了她的這種眼神,隨即給自己點了根菸,狠狠吸了幾口後,我長出一口氣丟下了手中的菸蒂,道:“許巍的《故鄉》會彈嗎?”
蘇曼面露喜色的點了點頭,道:“有一點印象,不過得讓我先彈着熟悉一遍!”
“恩,不急!”
於是蘇曼便抱起吉他開始找起了節奏,而這時一旁的那個賣唱的兄弟也是將他的位置讓了出來給我,等我安穩坐下之後,蘇曼那邊已經給我示意了一個OK的手勢,我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便同樣給了蘇曼一個可以的開始的手勢。
從蘇曼將《故鄉》這首曲子的前奏彈響的那一刻起,我的情緒就完全被帶起來,沉淪在這首歌所帶來的意境之中,用自己那因爲常年吸菸而變嘶啞的喉嚨死死抓着麥克風唱道:“天邊夕陽再次映上我的臉龐,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這是什麼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涼,那無盡的旅程如此漫長,我是永遠向着遠方獨行的浪子,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在異鄉的路上每一個寒冷的夜晚,這思念它如刀讓我傷痛……總是在夢裡我看到你無助的雙眼,我的心又一次被喚醒,我站在這裡想起和你曾經離別情景,你站在人羣中間那麼孤單,那是你破碎的心,我的心卻那麼狂野……”
這首歌曾是我在跟顧冉分手期間聽的最多的一首,好似這首歌的每一句歌詞都在講述着我自己的心境,因爲太久沒唱的緣故,我的節奏幾乎從來就沒跟的上蘇曼過,不過這卻絲毫不影響我的演唱,等一首歌唱下來後,我整個臉上都憋滿了汗水,可等我睜開雙眼的那一剎那,卻發現那些原本爲蘇曼的歌聲而停留在周圍的遊客,因爲我的一番嘶吼,而像躲避着瘋子一般對我指指點點。
蘇曼帶着微笑取了張紙巾幫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給你點個贊,今天是我至今見你最Man的一次了!”
我喘着粗氣看了一眼蘇曼,隨即緩了好久,才下意識的朝地上那被我不知何時踢翻的錢箱子看了兩眼,然後給自己點上了根菸,一言不語的彎下身子收拾起那翻倒在滿地的零錢來,而這時,蘇曼也是放下手中的吉他與我一起蹲在地上五毛、一毛,甚至在水泥縫隙裡摳着硬幣,我知道平日裡的她肯定很少幹過這種事兒,所以看到她那副認真起來的姿態陪着我撿東西,我心底也是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感動。
等地上那些被我踢翻的零錢給撿的差不多後,我又將自己的錢包裡僅剩的三百塊錢人民幣掏了出來放在一起交到那個賣唱者的手中,很抱歉的說:“今天真是對不住哥們兒了,這些錢就當是我對你的賠償吧!”
那賣唱的哥們兒將那份屬於自己的錢拿了回去,笑着對我說:“只當是一個遊戲而已,不屬於我的,我是一分也不會要的,不過你能有個這麼善心又漂亮的女朋友,也算是你小子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我下意識朝蘇曼看了一眼,只見她的臉龐漸漸浮現出了一抹嫣紅,不過當我剛準備開口解釋我與蘇曼之間的關係時,這時一個男人拿了五百塊錢丟進了我手中還在抱在懷中的錢箱裡,我下意識的擡起頭,只見這個男人正是今天我在人民公園門口所見到的那個人,顧冉的男朋友!而站在他身邊的,還有顧冉!
不等我先開口,男人面帶微笑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能看出來你是個有故事的人,而且我跟我的老婆都很喜歡你的聲音,不要被旁人的眼光所左右,堅持做自己纔是最重要的!”
我靜靜的看着顧冉,而顧冉也面露爲難之色始終在拽着那個男人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說了,這時蘇曼很開心的從我面前的箱子裡拿出了那五百塊錢,對我說:“王也,我就說吧,你唱的一點也不比誰差,只是那些人根本不懂你的音樂而已!”
我此時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居然被自己前女友的現任男友把自己當做乞丐施捨給自己錢財了,我這是燒多少年高香才能求來的“福分”吶。
我伸手從蘇曼的手中將男人丟給我的錢拿了過來,隨即不禁感到可笑的看着顧冉道:“你這送我的見面禮可真是太大了啊!”
顧冉緊張的看着我道:“你誤會了王也,陸輝(顧冉男友)他沒見過你,一時……”
我不耐煩的將那些錢散落在地,道:“拿着你們的髒錢趕緊滾出我的視線,老子就算真有一天淪落到上街乞討的地步了,也不稀罕你們對我的憐憫!”
這時那個叫陸輝的男人轉過身看着顧冉質問道:“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兒,你不是說你是第一次來上海嗎?怎麼現在又從哪認識了這麼一個流浪在街頭靠賣藝爲生的人?”
我因爲陸輝口中的那句“賣藝爲生”而激起怒火,當即上前拽住了他的領口,道:“你他媽說誰是靠賣藝爲生的,有種你再給我說一句試試!”
陸輝想必平時也是個不經常鍛鍊的人,僅僅被我捏住領口,便開始大口的喘起了氣來,而這時顧冉也是趕緊上前拽住了我的胳膊,幾乎帶着哭腔哀求着我說:“王也,我求求你快放開他吧,今天的事情都怪我,全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他陪着我逛街,不應該拉着他來看熱鬧,否則就不會在這遇上你了,總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只要你肯放開他,要打你就打我吧!”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顧冉,心底也是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好似一切的罪惡源泉都來自我這,更加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會是曾經與我同睡過一牀的女人,我鬆開了放在陸輝胸前的手掌,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
顧冉一連對我說出了三聲“謝謝”後,最終扶着那個男人走進了擁擠的人潮中,而這時周圍更多的則是對於我的指責與謾罵,可到底又有誰他媽能看透我的心,如果能掏出來,我想它此時一定是早已枯萎的了。
從外面回到家後,我拿了些啤酒再次一個人有些煩躁坐在了陽臺的落地門邊,我不清楚自己今天的行爲是對是錯,更是曾屢次對自己說一切只是過往雲煙,如果能再見到顧冉,那麼我一定會微笑着對她說上一句“好久不見”,可當我真正見到顧冉的那一刻,我彷彿整個人的情緒都開始變的不受控制,甚至分裂,分手後還能做朋友的話對我來說也更是扯淡,如果彼此之間真的能成爲朋友,那也多半隻能說明是愛的不夠深切。
不知不覺中,陽臺上已經被我丟棄了滿地的菸頭與酒瓶,在迷迷糊糊中,蘇曼給我打來了一個電話,我聽不清她對我說了些什麼,於是便叫她有事兒直接過來找我,隨後便隨口說了個地址給她,至於能不能找到,這就得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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