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下的黑蚯蚓,過了半天才哆哆嗦嗦的顫音說,“不可能!”
墓室裡安靜,他的聲音明顯帶着急促的呼吸:“我主子明明說這對你是劇毒,你會瞬間死掉,主子爲什麼要騙我,不!主子不可能也不會騙我,是你!你想挑撥我對主子的忠心,我要去問主子……我要……”
塵埃散去,已經被打的頭破血流,丟盔棄甲的黑蚯蚓就要往旁邊挪。
龍灼高高的睥睨他,眼中沒有一絲波瀾的擡起手,瞬間,下面殘存的霧氣和塵埃就飛快朝兩邊散,而他掌心帶起的紅光一掠,下一秒,黑蚯蚓瞬間成了肉餅漿糊。
我真是不想看的,可又不受控制的看過去,看那肉餅又轉眼又化作肉沫灰燼一樣的物質,在噗的一聲暗響後,徹底灰飛煙滅,化作塵埃的一縷!
龍灼這時緩緩地放下手,表情和剛纔沒有什麼變化,好像滅了黑蚯蚓的不是他。
墓室裡又是恢復了安靜,我忍不住的問,“十爺,你……就這樣殺了他,再問問或許我們就找到那背後的…”
我說到一半,龍灼驀然看過來。
墓室還有殘風,風吹的他大氅邊的黑毛簇擁着矜貴的臉,愈發顯得孤高臨下。
“你在教爺做事?”
他眼神如寒冰,我一下語塞,只剩拼命搖頭的份,可心裡還是覺得不解,反正他現在也不會殺了我,我壯着膽子等他回頭去又問:“爺,我覺得背後的傢伙肯定知道龍涎液可以解毒,他就是故意不告訴黑蚯蚓,可他爲什麼讓黑蚯蚓這樣做,我想不明白。您知道嗎?”
龍灼沒搭理我,而是眯了眯眼,又擡手,紅光剎引起滿室的紅蓮顫動。
紅蓮一亮,我不由自主的也是眯上眼,等適應光線後,就再看到了藍佳珊李紅梅和我爺爺。
他們都被紅線捆綁着,正在扭動着掙扎。
藍佳珊和無頭屍都還好,李紅梅像完全失去了意識的,衝我的方向,不斷的吐着蛇信,發出“哈——哈——”的威脅聲,尾巴啪啪的一直拍打,藍佳珊還能說話,她開口就是一句:“你們跑不掉的。除非十爺你願意合作…”
她一雙蛇化的眼睛綠油油的只有一根黑線樣的瞳孔,說完,黑線微微擴張了一些,“這裡是用整座不歸山做陣,不歸山隸屬整個東華大地,主子布了很久的局,你們想要破陣,除非是知道整座不歸山的地形圖,但你們已經不可能離開了,所以你們出不去,所以——
尤皖必會餓死在這裡。”
她一句句分析完,瞳孔又恢復了那一條線,蛇化後的舌頭,從舌尖分成了兩節,舔了舔脣,有些得意:“尤皖只要是人,十爺你就護不住她,因爲是人就會有生老病死。十爺,她當年可是那樣殺了你,你難道就不想復活了她,再痛痛快快打一架報仇麼?”
藍佳珊一句句說時,龍灼始終沒說話,最後,他甚至轉身走了!
“十爺,您爲什麼就不願意合作呢?”
“十爺,不管你願不願意,六個時辰後,這個陣法就會自動填上墓室,你不合作尤皖不餓死也會悶死在……啊!”
藍佳珊沒說完,龍灼就沒回頭的擡手一虛晃,紅線勒緊了,藍佳珊瞬間昏死。
連帶旁邊一直哈氣的李紅梅也一樣昏死。
而後龍灼看也沒看我,沉默的沿着墓室一直繞。
我也沉默。
從開始到現在,我一直都害怕死亡,可現在,真到了這一刻,我的內心竟然很平靜。
我想他應該是去找所謂陣眼了。
也許是我徹底明白了——
明白了,背後的傢伙並不想讓龍灼受傷,所以纔有龍涎液解毒,比起殺龍灼,他其實更想讓龍灼活着,才能復活“我”。
也明白了,龍灼不是不願!
我曾問過他想不想復活,他說的是,“不知道。”
所以,他是有點想復活“我”的,可又想用我把背後的人找出來…就這麼,兩個人槓了好多世?而我存在的作用,只是爲了幫他釣出背後安排一切的人……
其實,繼續想想,也許還能明白更多,深挖下去更多。
比如,“我”是怎麼死的?都能屠龍了,怎麼就還死了?還必須龍灼來複活“我”?
只是,我不願繼續想了。
眼前這關,怕是難過。
背後的傢伙費盡心機設下這局,明擺着是逼着龍灼選擇了——
要麼我直接死,他也被封印,要麼復活“我”!
想通,覺得很冷。
不由得抱緊自己,一聲不吭地看龍灼在墓室裡一直飛上飛下。
爺爺說過,冷了就起來,跑起來,動起來,就暖和了。
爺爺……
我心念着,蹲在藍佳珊他們仨面前,蹲坐在我爺爺面前。
雖然不想承認這個無頭屍是我爺爺的殘骸,可蹲在這無頭屍的面前,我的確覺得心痛又踏實。
就像小時候蹲在爺爺面前一樣。
蹲了很久很久,死亡的倒計時很快結束,墓室的一角突然開始往裡灌沙時,灌沙就意味着我會被活埋吧。
我嚥了咽口水,竟還是一點也不慌,這心態穩得,連我自己都意外。
龍灼沒有理我,他繼續圍着這裡轉,甚至用紅蓮去補那個灌沙,只是,這次他的花也不靈了。
“別費力氣了,十爺,這可是壓上了整個山和大地,這是什麼概念,您應該清楚!”
藍佳珊幽幽醒了過來,她笑說時,我腦子裡一晃而過什麼,沒抓住,但心裡刷的一下有種福至心靈的感覺,仔細想問她,卻看到一抹紅光閃過,然後噗地一聲,就好像蚯蚓灰飛煙滅一樣,藍佳珊,也讓龍灼給爆頭了!
龍灼煩躁的繼續丟着紅蓮去摁沙,可過了會兒就發現——
根本不管用!
終於,他回到了我的面前來,有些煩躁又有些不忍的說:“你還有什麼遺言。”
我也以爲我能說出什麼來,沒想到擡起頭看着他冷豔千秋的臉,竟冒出一個自己都覺得大膽的想法——
“我想你吻我,然後,再親手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