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草木皆兵

酒宴開始後,劉偉一個勁地給我遞眼神,他是在提醒我該粉墨登場了,我受命於他,只得熱情百倍地給王溜溜倒酒,並且喪盡良心地說了一大通劉偉的好話,恨不得將古時的英俊潘安,俊俏羅成、美男宋玉等全都一股腦地安到他的頭銜上。

王溜溜很少拒絕我的敬酒,即便拒絕了,我也會說出讓她無法拒絕的理由,只是在我吹噓劉偉的時候,她會在桌子底下,用她的美腳狠狠地蹬我幾下,似乎在提醒我不要信口開河,那樣會被天打雷劈的。

我的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劉偉又唆使他的表妹婉晴,開始對王溜溜進行洗腦的工程,我臉上撐着淺淺的笑,僵硬地看着、聽着,可是心裡已經荒涼了,有種草木皆兵的恐怖之感。

酒宴進行到尾聲的時候,包廂的門開了,一個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女生捧着傳說中的九十九朵玫瑰走了進來,現場除了劉偉鎮定自若之外,其他的人都瞠目結舌地看着這個宛如粉雕玉琢的女生,懷疑她是不是腦子進水,走錯門了。

正當我們大家疑惑之時,瓷娃娃將鮮花面帶微笑地送到了王溜溜近前,並且說道:“漂亮的姑娘,您好!這是劉偉先生特意在我們花店預訂的鮮花,代表了他對您九九歸一的真情,希望您會接受他這份濃濃的愛意,如果您不接受,那我就是有辱使命,罪該萬死了!”

我恍然明白,這就是劉偉煞費苦心的驚喜吧!九十九朵鮮豔的玫瑰!靠!這傢伙追求女生,真是下了血本了,如果追求不成,只怕他會神經尿血吧!

不過這位瓷器娃娃的臺詞也夠俏皮的,可見事先做了充分的準備,不知道王溜溜會接受這份驚喜嗎?當時的我膽戰心驚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心裡猶如打翻了五味瓶,翻江倒海地怎麼都不是滋味?

如果有一個地縫在我腳下裂開的話,我一定選擇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如果有一種藥物可以令人昏迷不醒,我也會選擇吃下去,那時的我第一次覺得清醒會是如此難受。

王溜溜不知所措地看着鮮花,少女的臉色羞紅如血,她的手還在垂着,像是在掙扎,在考慮,這時婉晴站起來,扯了扯她的衣襬,笑道:“溜溜,你還不快點接了去,你看我表哥對你多好呀!如果有個男生送我玫瑰,我會啥也不想地飛奔過去,然後在他臉上狠狠地親幾口,再熱烈地抱住他。”

此話一出,王溜溜的臉色更紅了,甚至比那紅玫瑰還要紅上幾分,而另一邊的劉偉,神情緊張地看着她,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一定在祈禱什麼!

王溜溜還在猶豫着,最終她將犀利卻又無辜的眼神投向了我,我覺得自己臉上的皮肉都開始一寸一寸崩裂了……

我內心是多麼多麼希望王溜溜會義正言辭地拒絕劉偉精心策劃的求愛橋段,可是我卻說不出口,我只能口是心非地假笑,不敢迎接王溜溜的眼神,天知道,我的心像是被五毒散腐蝕了一般,千瘡百孔起來。

王溜溜狠狠地瞅了我幾秒後,見我無所作爲地杵着,最終從瓷娃娃手裡接過了鮮花,這也就預示着她真正地接受了劉偉的追求,從此宣告我的愛情幻想之旅的破滅。

酒宴散場之後,我們一行人出了飯店,他們三個說說笑笑走在前面,而我像是蚯蚓一般託着長長的悲傷走在後面,我果真變成了一條軟體的小蟲子,連自尊心都被打擊得站不起來了。

失魂落魄地遊蕩在街道上,劉偉回頭看看我,說要帶王溜溜她們去K歌,然後去網吧通宵,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弦外之音,於是拒絕了他的邀請,藉口說自己回家還有事,不能隨他們一同去了,並且祝他們玩得開心。

其實這麼晚了,我回家能有什麼狗屁之事,如果硬說有事的話,那就是療傷了,或者找個黑暗的角落,將自己的身軀濃縮成一團,哭個肝腸寸斷的,儘管我對王溜溜有情,可是那源於自卑而怯懦的心理,我終究不敢將我的柔情向她表達千分之一。

劉偉他們去了,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以及時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這極大地諷刺了我的孤單,我的悲涼,原來有人陪的時候心情是光明的,無人陪的時候,就是站在烈日下,世界也是黑暗的。

我被世界遺忘了,望着燈火輝煌的城市,看着眼前相擁而過的一對一對戀人,我就像是睜眼的瞎子,頓時沒了方向感,我要去哪裡?我該去哪裡?我是沒有腳的風,吹到哪裡便是哪裡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然後徑直去了樓上的房間,身後傳來母親的責備聲,大概意思是怪我太晚回家吧!我充耳不聞,也不說話,將自己的身軀遊移到牀上,鋪天蓋地的眼淚便猶如滔滔江水了。

我想用自己的眼淚淹死自己,我想把自己的呼吸泯滅在被褥裡,我甚至很想要一杯劉德華的忘情水,喝過之後,失去記憶,接着昏睡百年。

原來王溜溜對我並非有情,要不然她不會失蹤,也不會接受劉偉的鮮花,之前她對我的種種好感,只不過是我自作多情設想出來的罷了,一連幾天,我都窩在自己的房間裡,與黑暗爲伍,與痛苦並肩,與眼淚做了知己,與孤單結成連理,與寂寞早生貴子。

又過了幾天,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要離開家了,出去找份工作轉移自己的思想,於是我快速地收拾好行李,與父母道了別,然後一個人踏上汽車,去了徐州。

經過縣城的時候,透過車窗可以遠遠地看見中心大樓,我知道那棟大樓的某個房間裡有我牽掛的女孩,她叫王溜溜,現在卻成了我酸溜溜的回憶。

難道我們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嗎?我不甘心,卻又無能爲力,總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不顧劉偉的兄弟情,來一場廝殺吧!我做不到,所以只能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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