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兒?”小輝覺得他們張少總可能魔障了。
張小白一樂:“存在的。之前我也以爲沒有, 可當你遇到那一天,你便知道,之前活過的所有時間都值了。”
小輝還是無法理解, 不過他開始對張小白心裡的那個姑娘好奇起來。
雖然剛大學畢業, 但小輝自認他這些年接觸過的妹子不少, 聽人評頭論足過的姑娘一雙手也數不過來, 可像張小白這樣對一個姑娘如此癡迷的, 他還真從沒見過。
“張總,文件都在這兒。”小輝拍了拍公文包,“我們是先談正事, 還是先帶康總體驗一下農家樂的生活?”
張小白眯了下眼睛,下了車。
那邊康曉靈已經和農莊裡一個農婦攀談上了, 兩人聊得歡快, 離得很遠, 都能聽到農婦的大嗓門。
“田裡太遠啦!你這高跟鞋可受不了。我家後院有半畝地,剛剛割完, 你要是想看我帶你去。”
“康總。”張小白快步走向康曉靈,“我們是不是該先談正事?其他的事都往後放一放?”
康曉靈看也不看他,卻俯身扶起農家大娘,隱約露出白皙的胸脯。
“跟你這個草包有什麼好聊的?我先跟大娘去實地考察一下。”
張小白碰了個釘子,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張總, 我看康總這身材, 真是不錯。你真的沒有那麼一點的喜歡過她嗎?”小輝湊了上來。
“沒有。”張小白心想, 遇到什墨水之前, 他都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 以前的他,不過是個帶着面具生活的行屍走肉。
他重重地看了一眼小輝, “有一點,我得提醒你。康總,絕對不像你現在看到的這樣簡單,你若是對她動了旖旎心思,別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她會將你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嘿。”小輝怪不好意思,“我就是剛纔被她的動作刺激到了,要讓我真和她發生什麼,我哪敢啊?”
“最好沒有。”張小白看了一眼鄉村特有的藍天白雲,嘆口氣道,“走吧,我們去二樓。”
他有時候會想,若是他當初沒有選擇再次逃避,再次隱居,他和什墨水就不會去到“田園村”,也就不會發生後來那些事,墨水也不會失蹤。
他也想過什墨水會不會是被她的叔伯輩老人聯手設計了,可他派人調查過,墨水失蹤的前後,他們都有非常明確的不在場證明。
東村離得遠,時間上也根本不夠。而且以墨水的身手,一般人很難製得住她。
農莊的二樓特意開闢出了一個會客廳,不大,卻很乾淨整潔,很合張小白的心意。
小輝把需要的文件一份份拿出來,擺到桌子上。
張小白則在桌子那頭,握着手機,眉頭緊鎖。
“張總,老爺子的病情有消息了?”小輝對於張家最近發生的大事還是略有耳聞的。
張小白看着某信上尹美梅剛給他傳過來的照片,搖了搖頭。照片上是躺在病牀上的張肇德,他躺得很平靜,面色蒼白,還戴着氧氣罩,很自然地能讓人聯想到“風燭殘年”四個字。
“醫生說還需要繼續觀察,目前沒有好轉的跡象。”
兩個月前,老爺子在自家浴室裡沖涼的時候突然昏迷,家裡人緊急通知了剛回B市不久的他。
有了上次被騙的經歷,他起初還有些不信,可事實就是事實,與編出的謊話不同。
張肇德這一下昏迷,連帶着公司的整個業務都陷入了低迷,甚至連股票都跌了幾個百分點。
這段時間,家裡的所有人都忙得團團轉,便是連他的那個表哥周琨,留學回來也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一改以前的不學無術,現在已經能撐起幾個部門。
只有他,沒有半點他們的緊張,樂得在一個不重要的部門掛個副總的頭銜,整天“遊手好閒”。
康曉靈趕在這時候提出要跟他們集團合作,還要實地考察,也只有他這個“不重要”的人被扔出來接待了。一方面,集團裡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另一方面,他的家世身份在這兒擺着,也算是表達了對他們康氏集團此次合作的重視。
張小白想得明白這些,正巧他也有些被集團裡的低氣壓壓得喘不過氣,所以便接下了這份差事。
他關上手機屏幕,拎着手機的一角在桌面上打轉。
某信上的張肇德圖片,又讓他想起了三個月前他剛回到家時,他爺爺專門給他叫到書房裡所說的第一句話。
他爺爺問他“父母在,不遠遊”的下一句是什麼。
當時他知道答案卻沒有說出來,因爲他自己心中有愧。
“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
他當年說離家出走就離家出走,沒有給家人留半分消息說他要去哪。家裡人突然得知他的“失蹤”,一定很着急。
雖然尹美梅不說,可他看得出來,她憔悴了不少,他親爹的白頭髮也越來越多了,便是連一向體格硬朗的他爺爺,也會在浴室裡摔倒受傷。
這都是他心裡的愧疚,他本想好好跟他爺爺說說這些,然後,哪怕壓抑自己的真實想法,也要先解除他們對他的擔心。
可他萬萬沒想到,老爺子問完他那一句話之後,竟沒再接着給他講什麼大道理。而是換了一副相當和藹的面孔,對他說:“瀟柏,爺爺其實一直都明白你的理想,可惜爺爺給不了你想要的那種生活,我們不該用家族企業綁着你,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就算把家財敗光了也沒有關係,反正我們家的東西,早晚都是你的。”
於是,他們便真的將他扔到了這樣一個“副總”職務,任由他“渾渾噩噩”、“不學無術”。
文件已經被小輝全部擺到桌子上,張小白看得出來,小輝作爲城市裡長大的孩子,對鄉下的風土很是好奇,現也無事,他便將他打發到下面“自由活動”了。
空蕩的會客廳,可以聽到窗外鳥叫的氛圍,桌子上整齊擺放的文件資料。
張小白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個下午。
那是他進入家族企業後經手的第一個項目,上面還派了個資歷深厚的老手來幫他,本不該有任何意外。
可張小白的直覺告訴他有問題,雙方籤的協議翻了三遍也沒讓他看出什麼來。上面又催得緊,他們只好簽了這個項目。
結果沒出兩個月,對方的供貨鏈就斷了,害他們賠了幾千萬不說,對方也宣告了破產。
也是因爲這件事,他張小白成爲了業內有名的“草包”,一般有企業來談合作,都儘量不經過他。
本來這件事的主要負責人不是他,可家裡考慮到老職工的影響力和心情,就把責任全都推到了他一個人頭上。
這是他們的企業文化,有什麼事儘量先在自己家的人身上開刀。
張小白無話可說,他認栽,可沒人知道,他當時堅持力壓本公司的利潤,否則的話,他們要賠出去的錢可就不止幾千萬這麼少了。
康曉靈跟農家大娘只是簡單地逛了逛後面的菜園,沒有走多遠,所以她很快就回來了。
一進到會客廳,她就把腳上的高跟鞋脫了,光着腳踩到沙發上。
“張總,我們也不算外人,我這樣隨意一些,你不介意吧?這鞋穿着好看,可實在是太磨腳了。”
張小白對於她明知要到山裡卻還穿高跟鞋的做法表示很無語。
“你覺得合適就行,我不在乎形式上的這些。”張小白遞到她面前一份文件,“這是擬好的部分條款,你先看一下。”
康曉靈撇了下嘴,默默將磨得發紅的雙腳放回了鞋子裡。他雖然說他不介意,可他前一句卻在提醒她基本的商業禮儀,若是她依舊這般隨意,豈非就是承認自己不懂禮儀,是個無禮之人?一上來就在談判對方的面前矮上三分,這可不是她的風格。
她翻了翻張小白遞給她的文件,發現裡面的許多用詞都十分嚴謹,商業術語也沒有任何運用不熟練的嫌疑。
奇怪,以張小白目前種種表現出來的跡象來看,這分明就是個有能力有顔值有背景的三有青年,外界爲何都流傳他是個“草包”?他難道還有什麼,是她不曾發現的嗎?
“這些條款,都是你自己擬的?”
“大部分是。還有一部分是小輝幫的忙。”
康曉靈瞬間恍然,他這樣說,那就代表是小輝出了大部分力氣,他不過坐享其成而已,這點道道兒她還是能領會的。只不過她沒想到,小輝看着其貌不揚的,內裡竟這麼有才。也難怪,要是沒點本事,能被尹美梅安排在她兒子身邊?
不過,康曉靈卻不知道,其實是她想多了,事實就是張小白說的那樣,他沒有誇大其詞,倒是有些謙虛的成分。
半個小時後,康曉靈伸了個懶腰:“我看基本的也差不多就這些,張總你真是讓我吃驚,你一點都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相反,你一點都不草包。我很期待我們接下來的合作。具體的細節內容,我把我的助理叫來,讓她跟小輝敲定一下吧。”
張小白也是沒想到,康曉靈竟這麼快就做了決定,不過也是他擬的條款對雙方都有利,她沒理由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