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張小白想要脫開風景的鉗制, 可這次他不論如何換勁,都無法徹底掙開,這境地讓他有些惱火, 他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還有, 墨水在哪?”
相比前面的香火鼎盛, 掛着遊客止步牌子的後院, 就要清靜了許多。
這裡的建築跟電視古裝劇裡很是相像,一間屋子連着一間,全都緊閉着門。
風景未來得及回答張小白的問題, 其中一間屋子的門就吱嘎一聲開了,出來了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小道士。
這小道士看了看院子裡多出來的兩人, 和張小白確認過眼神之後, 張口就是一聲斥問:“何人在此喧譁?”
“……”張小白自知理虧, 瞅了眼別處就沉默了。
風景鬆開張小白,踏前一步, 道:“朱師弟,我師父可在裡面?”
那小道士不慌不忙:“在的,只有湘元師叔在。”
風景點了下頭,叫上張小白,跟他一起進了古色古香的屋子。
屋子裡很簡單幹淨, 兩張蒲團, 一張案几, 外加一壺熱茶。一個慈眉善目的老道士, 坐在靠近門這一邊的蒲團上。
張小白乍瞧之下, 只覺心裡一悚,這道長看着和藹, 可看人的時候,視線猶如道道雷光,一下子就將他劈了個通透。
“這就是小墨水所說的,情劫?”湘元道長似乎並不很滿意對張小白的第一印象。
“清潔?”湘元道長的語調完全承自當地方言,張小白沒太聽懂。
不過,湘元道長也沒想讓他聽懂。
風景接道:“正是。”
“哼——”湘元道長理了理道袍上的褶皺,“你怎麼從山下那麼多遊客中認出他的?”什墨水那裡可沒有張小白的照片。
“這個簡單。”風景似乎想笑,但又不太敢笑,他伸出五根手指,“五滴醬油。”
“師妹臨上山前,帶我走了幾家山下的小飯館,觀察了一下各個飯館裡的醬油壺嘴,發現它們的款式都是統一的。師妹便告訴我,張小白若來,會加五滴醬油。師妹還指出張小白可能會去的幾家飯館,這不,就遇上了。”
湘元道長覺得一定還有些別的什麼,是風景沒有說的。不過人都已經讓他們兩個小年輕弄上來了,這些就不是很重要了。
“年輕人,我問你,你爲何來此?”湘元道長問向張小白。
張小白一愣:“我?我來找什墨水。”
“找她做什麼?”
“提醒她有危險。”
“現在科技發達,你們完全可以通過電話聯繫。據我所知,你已經在電話上告訴過她了。”
張小白抓了下褲角邊邊:“見不到人,我有些不太放心。”
“唉——”湘元道長收回兩目的精光,嘆了口氣,對風景一擺手,“帶他去吧。”
跟着風景離開湘元道長的房屋,張小白本以爲風景要帶他去見什墨水,可轉了幾個彎之後,他見到的只是一間空無一人的客房。
“這是我們這兒僅有的客房,你先在這兒住着,食宿的費用,墨水說先算她賬上。”風景塞給他一把防盜門的鑰匙,“這是門鑰匙,你收好,走得時候記得還給我。”
這間客房雖然是老舊的雙開木門,但門鎖已經換成了防盜門鎖,這種構造改裝,張小白第一次見,有些木訥。
入手的十字紋門鎖涼地像塊冰,他不敢握實,急忙塞到羽絨服的兜裡。
“墨水呢?”張小白四下裡看了看,房檐上的冰棱白凸凸的,看得他心裡直冒涼氣。
他很難想象,什墨水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她那樣伶俐的身手,不知下了多大的功夫,真苦啊……
風景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這妮子的訓練時間才結束,你可以在這裡等她,順便整理一下內務。或者,你如果不想整理內務,我可以帶你逛逛道觀。”
“本來墨水的訓練現在就該結束了,但你臨上山前跟她通了電話,打斷了大約三十秒,她就要用三十分鐘來彌補,耽擱一秒,加一分鐘,這是師父跟她的約定。”
“訓練?”張小白眼裡閃過愧色,難怪在山下的時候風景不同意他打電話,他咬了下牙,“常規訓練嗎?”
“不是,要比賽了。”風景眼裡閃過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厲色。
張小白搞不懂了:“比賽?你不用參加?”如果他也需要參加,此時該和墨水一同訓練纔對。
風景糾正他的用詞:“不是不用,是不能。我的身份有些特殊,不適合參加那樣的比賽。”
張小白雖然很想問一句他什麼身份,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他和風景還不熟,這樣貿然打聽,似乎有些不禮貌。
在整理內務和逛道觀之間,張小白毅然選擇了後者。
他輕裝來此,除了些必備的生活用品,其他的一律沒帶,實在沒什麼好整理的。
清風觀共分爲兩部分,前院和後院。
其中,前院較大,佔了大約三分之一左右,也是供遊客們參觀的地方。後院則是剩下的三分之二,房屋不少,清風觀的幾位道長和他們的一些徒弟就生活在裡面。
整個道觀早已安裝了自來水管和電力系統,聽說明年就要安裝網線,除了通訊信號差些,供暖稍差些,這裡還是比較適合常人居住的。
走了一段,張小白突然想起:“道長見到我的時候,說墨水說我清潔是什麼意思?”
風景這次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那個啊——是什墨水回來的第一天,師父問她你是誰,質問她怎麼隨便什麼人都敢收,她便說,你,是她的情劫。劫,劫數的劫,也是劫難的劫。”
張小白的臉騰地一下就變得通紅起來,什墨水竟在背後這樣評價他,情劫的劫數……他在她心裡這樣重要嗎?只是,他怎麼會做她的劫?若她真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他一定會盡他最大的努力幫她渡過難關啊!
得到這樣的回答,他覺得他此刻整個人都紅透了。
忙於遮掩內心尷尬與激動的張小白沒有看到,風景在說出“情劫”兩個字時,眸中的光晦暗了那麼一下下。
“墨水既然將換勁之法都教了你,你現在也算是我的半個師弟了。不過小妮子說你是她的情劫,可是惹師父生氣了,師父會不會同意收你還真不好說。”風景笑眯了眼,“聽說你爲了入門,白送過墨水十萬塊錢?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師父說你不行,不僅你以後再學不到什麼,這十萬塊也退不了了。”
張小白嗅到了一絲風景挑撥他跟墨水關係的味道。如果這樣就能破壞他和什墨水的關係,那他也太小瞧他張小白了。不過區區十萬塊而已,他張小白,還不放在眼裡。
錢沒了可以再掙,可是如果失去會把他說成是自己“情劫”的什墨水,他要到哪裡還能再遇到一個同樣的什墨水?
“我會努力讓道長認可我的。”張小白擡頭望了望湛藍的天。
心裡最幽暗的角落像是被注入了某道光,不知是從認識什墨水的哪一刻起,每一聲心跳都有了力量,每一次的呼吸都有了勇氣。
張小白覺得,那個在過去“死”去的自己,又活過來了。
“小白!”越過重重積雪的屋檐冰棱,張小白的目光一下就逮住了那個突然間喊他名字的身影。
什墨水穿着黑色的羽絨服,拉鍊沒拉,露出裡面的黑色練功服。不同於以往,她頭髮上多了個黑色的髮箍,剛訓練完的她,鼻尖上還鋪着細汗。
張小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什墨水身邊的,等他意識到他能看清她鼻尖上的細汗的時候,他已經將什墨水整個抱了起來。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想過很多次見面要說什麼,似乎有很多的話想說,也似乎根本沒什麼可說,可最後全都揉進了這一句話。
什墨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調,低調。”
滿眼滿臉都泛着桃花的什墨水,還站在原地的風景還是第一次見。愛情真是個神奇的東西,他低低地笑了笑,輕咳了一聲便走了。
張小白松開什墨水,又前前後後看了她好幾圈,確認她真的沒事,這才徹底放寬心。
“觀裡出了點事,我只能讓師兄去接你。還好還好,他沒認錯。”什墨水笑得很開心,“房間都給你安排好了吧?比賽未開始之前,我可是保密人員,你既然來了,也不能走了。”
張小白從兜裡翻出一包紙巾:“先擦擦汗。”
他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走。
“我把蔬果店託付給了遊四海,給他轉讓了一部分股權。還簽訂了一份額外協議,如果我兩年內回不去s城,我那部分股權就全部轉讓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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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這畢竟是一份正經營生,總比四海哥以前做的那些工作好些,他那麼大歲數的人了,也沒有個穩定的工作,怪可憐的。”
“說什麼呢?什麼叫兩年內回不去s城?”什墨水作勢欲瞪眼,可瞪着瞪着鼻頭卻一酸,她不得不吸了吸鼻子。
她聽得出來,這傻小白定是以爲她惹上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他這次來,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
張小白看出墨水猜中了他的心思,他只好故作輕鬆地笑:“沒,沒什麼。我是想着,得去更大的地方更好的城市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