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質問,陳摶抱膝感嘆。
“都說算卦的人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你們知道靠的是什麼嗎?”
陳石立刻道:“當然是易學神算了!”
“呸!咱們騙騙外行也就是了,怎麼連自己都騙!前知五百年靠的是讀書,多思多想,易經上說,履霜堅冰至,就是這個道理。見識多了,遇到事情就能猜到幾分。所以說,後知五百載,就靠八個字——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活神仙陳摶也不顧什麼,把行業機密都暴露出來了!
陳石還是不明白,“只能猜到幾分,如何做到神機妙算,算無遺策啊?”
這回葉華直接回答了,“把遺策的事情藏起來不說就是了,比如跟十個人說有將軍命,只有一個能當將軍的,然後反覆說這一次成功的例子,也就成了活神仙!”
“啊!”
陳石瞪大了眼珠子,徹底傻眼了。
師父啊,你就靠這招混江湖啊?
陳摶氣得鬍子撅起老高,“好小子,挺有慧根的。老道能在亂世混得這麼壯,就是靠這手本事,你想不想學?”
“不想!”葉華回答很乾脆,“你的本事還不如馮道呢!”
“馮道?他算什麼東西!信不信,千年之後,老道的名聲會比他好一萬倍!”陳摶道:“你們倆聽老道的勸,趕快抽身,小命要緊!”
陳石的心都亂了,他是沒有主意了,只能看向葉華。
葉華沉吟一會兒,突然笑了,“陳摶仙長,我總算明白,你爲什麼只能當一個江湖騙子了!”
“你纔是江湖騙子,老道是好心救你,可不要不識好人心!”
葉華反問道:“我要是按仙長所說,郭相公又會怎麼看我?沒有擔當,不能託付大事,甚至會懷疑我的人品。道長,這年頭人設崩了,後果很嚴重的!”
陳摶雖然聽不懂什麼是人設,但是也大略明白了葉華的意思,依舊不服氣,“說得好聽,就怕你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葉華道:“暫時沒有,不過我應該能想出來!”
……
陳摶分析的東西,葉華也能推想出大半。
只是光能看清楚沒用,還要拿出應對的辦法,陳摶只能做到前一點,所以他遇事只能躲,躲來躲去,躲成了老神棍。
至於葉華,他的智慧遠不如陳摶,但是他能做到後知五百載,靠的不是八個字,而是真真正正地讀書!
郭威只有三年皇帝命,那時候郭幸哥還不到四歲,無論如何,他也沒法在亂世當中立足,哪怕有重臣輔佐,也萬萬做不到。別說四歲,就算是十四歲也不成!
郭威痛失親人,尤其是柴夫人遇害,對他的身體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應該清楚,自己活不到那麼長時間,沒法給兒子保駕護航。
自從唐末以來,就沒有哪個皇帝是正常死亡的!郭威親手幹掉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小皇帝,難道他忍心讓兒子重蹈覆轍?
或者說,郭威覺得,靠着葉華,陳石,幾個小乞兒,就能保住郭幸哥,簡直跟笑話一樣!
我要是郭威,爲了保護兒子,一定會選拔那些重臣大將的後代,從小培養感情,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纔有可能對抗柴榮,而不是選幾個毫無根基的小乞兒!
“我明白了!”
葉華突然眼前一亮,他有了一種猜測。
或許郭威不是要讓兒子繼承皇位,他是想試探柴榮,看看柴榮究竟能不能容得下幸哥,……提拔葉華,也只是給小傢伙多留幾個朋友而已。
如果柴榮聰明,就應該好好照顧弟弟,真正得到郭威的信任,放心把皇位傳給他。
當然了,這只是葉華的猜測,假如郭威能多活幾年,或者柴榮愚蠢,貿然向小傢伙下手,就有可能改變歷史走向,逼迫郭威將皇位傳給幸哥……
葉華把這些事情想通之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石頭,咱們不但沒有危險,還拿到了一張護身符,你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人對咱們下手,就算有那麼不開眼的,就等着接受兩代帝王的怒火吧!”
陳石懵了,師父說大禍臨頭,華子說安然無恙,到底誰是對的啊?
正在這時候,突然有人送來了監國的手諭,賜六個乞兒“忠、孝、仁、義、勇、武”六個字,作爲名字。並且准許葉華和陳石招募孤兒,充作護衛之用。
……
“完了,真的完了!”
陳摶急得來回亂轉,額頭都冒出了汗水。
這哪裡是賜名啊,分明是成立東宮六率啊!
毫無疑問,這就是太子的班底兒了,郭威還沒當皇帝,就急着給兒子鋪路,足見他對小傢伙的重視。柴榮能心甘情願嗎?還有那麼多的老臣宿將,一場大禍就在眼前!
“石頭,就算師父求你了,趕快跟我走吧!”陳摶都用了哀求的語氣。
陳石默然不語。
葉華抱着肩膀,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陳摶黑着臉道:“你小子笑什麼,難道是嚇傻了?”
“我纔不傻呢,我是笑你關心則亂!”
陳摶不解,“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好好想想,封官,賜名,招兵,三天之內,連續舉動,郭相公到底是怎麼想的!”
說完,他拉起陳石,直奔後面,去看六個乞兒去了。
陳摶蹙着眉頭,思索了許久,突然靈光一閃。
“哎呀!”他猛地一拍腦門,真是糊塗了,實則虛之,虛則實之,郭威要是真的青睞兒子,想讓他繼位,就不會這麼急躁,而是要徐徐圖之,暗中佈局,不會都拿到檯面上……看起來這是個坑啊,只不過坑得不是葉華和陳石,也不是幸哥和柴榮,而是坑那些不開眼的笨蛋!
陳摶一拍大腿,真是慚愧,鬍子都白了,愣是不如一個孩子看的明白!
葉華說得對,自己真是關心則亂,畢竟陳石這個徒弟太不一樣了……
“華子,我還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郭相公要幹什麼啊?”陳石滿臉困惑,百思不解。
葉華笑了笑,“石頭,這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說出來就不值錢了,總而言之,咱們兄弟往後就能在京城橫着走了!”
“那不是成了螃蟹了?”
“對,就是螃蟹,誰敢惹咱們,就狠狠來一鉗子!”
葉華正在高興,又有人來求見。
此人青衣小帽,是個管家的打扮。
“我是奉了王樞相之命,前來拜見葉長史。”
葉華眨了眨眼睛,是王峻派來的?我們關係可不怎麼樣啊!
見葉華遲疑,管家立刻捧出了一份禮單,“葉長史,一點見面禮,不成敬意,王相公說了,葉長史大仁大義,他感激不盡,以後還有什麼需要,只管找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