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 | 第五十一章 龍吟

帶火移星陸,升雲出鼎湖,希逢聖人步,庭闕正晨趨。

——李嶠《龍》

“我去!這罪名可真大!人家不過就是談個戀愛而已……”後面的話,我生生地嚥了回去,因爲鳶歌看我的眼神都能噴出火來了,我今天估計也被簡昳傳染了,說話不過腦子。不過書弦卻只是步子微微一頓,旋即,頭也不回的離去,理都沒理鳶歌。

本以爲神魔大戰就此了結了,我滿腦子都是回去好好睡一覺,然後晚上再出去搓一頓的想法。可誰知道,就在書弦離去的這當口,突然一股攝人的力量朝我襲來,身體不聽使喚的僵在原地,當那股力量逼近之時,我看到了一抹紅色的身影,是鳶歌!我去!我特麼這是又躺槍啦?!

就在我以爲,鳶歌的那一擊我必中無疑的時候,猛然間,一聲龍吟,響徹雲霄,一股更加強勁的力量,泛着淡淡的墨青色光芒,不偏不倚將那道力量生生的接了下來,水波一樣的墨青色光芒盪漾開來,剎那間,風停聲止,整個北虛結界都靜止了下來,包括時間。

鳶歌臉上保持着錯愕的表情,眼神中寫滿了不可置信,簡昳擡起的手懸在半空中,微張的嘴脣,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卻又來不及說出口的話,身後的天兵魔將們,也紛紛保持着或這或那的怪異姿勢,一動不動,靜止的空氣中透着絲絲寒意,凝結的水蒸氣一顆顆懸浮於四周,晶瑩剔透。

這……是什麼情況?!風無趣到哪裡去了?我站在原地緩慢的轉了一圈,環顧了一下四周,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驚擾了這些bulingbuling的小珠子。

這樣的場面委實震撼,不知是什麼樣的力量,竟然凝固了時間,驀然回首間,卻瞧見了不知何時立於我身後的風無趣。他微微頷首,細碎的劉海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眉眼,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我試探性的叫了他一聲,他沒有理我,莫不是他也被凍住了?隨後,我便發覺不對,因爲我看到他穿着白襯衫的右手手臂上盤旋着一條墨青色的小青龍,一路延伸至指尖,片刻後,他手上憑空出現了一把刀,是他往日裡慣用的那把玄龍窄刀,可漸漸地,那刀突然變了顏色,原本漆黑的刀柄和刀身陡然變紅,暗金色的龍紋盤旋其上。

我的瞳孔驟然縮緊,腦袋嗡的一聲,這特麼不就是那把龍吟刀嗎?!看着始終低頭不語的他,我愣在原地,這把引起六界腥風血雨的龍吟刀,居然真的在冥界,而風無趣他一早就知道了?難道說,他真的就是簡昳的一把刀?

就在我苦思冥想之際,風無趣突然動了,他擡步朝我走來,頭卻始終沒有擡起來。我看到,他一路走來,那些空氣中凝結的水珠子都紛紛散開,給他騰出了一條路,在距我大概十五公分的時候,他停了下來,猛然擡頭,琥珀色的眸子映襯着暗金的瞳孔,可我卻從中看出了一絲驚恐,彷彿我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樣,在他喊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依稀看到他伸出來想要抓住我的手。可身後那股強勁的吸力,差點要將我撕得個粉碎,那一瞬間,我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魂魄自天靈蓋抽出的麻木感,使我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是誰,在完全脫離身體的那一刻,來自靈魂深處的陣痛,讓我錯覺的以爲自己已經被震了個支離破碎。

再睜眼時,我看到的是一條長長的隧道,而我自己則飄在半空中,一直在往後退,隧道壁上呈現着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影像,從現代文明一路退回到古代文明,呵呵!瞧這情形,我特麼估計是穿越了!還好死不死,偏偏是魂穿!

我花了大概十分鐘時間,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欣然的接受了這個狗血而又新奇的事實,雙手環胸,坦然的隨着那吸力往後飄着。

突然,我想起在我靈肉分離的那一刻,最後看到的那一幕,風無趣右手上盤旋的那條青龍,那忽然變成龍吟刀的玄龍窄刀,以及他最後叫的那一聲“楚官”,第一次讓我覺得,我和他之間竟隔着如此遙遠的距離,所謂的咫尺天涯,也莫過於此吧!

我搖了搖腦袋,讓自己儘量不要再去想這些事情,就在我想在放空自己的時候,突然間,這原本空無一物的時空隧道里,竟然出現了一些星星點點的銀白色的粉塵,閃閃發光,隨着我不斷的後退,那銀白色的粉塵也越來越多,沾了我滿身,我無奈的抽了抽嘴角,這特麼整得我好像鍍了一層銀似的,難不成還有十八銀人這一說?

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暗自嘲笑自己的心大,都這個節骨眼上了,還有心思調侃這年久失修的時空隧道。

也不知道到底飄了多久,我都沒能成功的穿越到某個時空,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時候,驀的有一個空悠的聲音自黑暗深處響起,在這個只有我一個鬼的時空隧道里,顯得格外的突兀。

起先,那聲音雖然空靈,但卻微小,所以就算我扯着耳朵聽也聽不清楚它在說什麼。後來,我似乎離那聲音越來越近了,漸漸的能分辨出其中幾個音節,但仍舊殘缺不全,拼湊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只能聽出“你……終於……”幾個字。

驀的,我隱約感覺到身後有一道光亮起,我趕忙回頭,果然,不遠處有一個不大也不小的圓形光斑,隨着我的移動,那光斑也越來越大,而越接近那光斑,周圍的銀白色粉塵也愈濺濃密,直至充滿了周身所有空間,就在我以爲自己要淹死在這一堆粉塵裡的時候,那圓形的光斑陡然變大,將我吞沒,那刺眼的光芒,晃得我眼睛生疼。緊接着,我發現我那沾滿粉塵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隨着那銀白色的粉塵和那道光化成了一個顏色,直至消失,原來這玩意兒起的是這個作用啊!我恍然大悟……

在意識最後的彌留之際,我終是聽清了那句話:“你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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